洞穴的震颤几乎要将人的骨头摇散。
洛清瑶被玄灵子护在臂弯里，发间银饰撞得叮当响，耳中除了轰鸣，只剩自己剧烈的心跳——方才那道幽蓝目光在视网膜上烙下残影，她甚至能闻到黑雾里翻涌的腐尸味，像极了前世炼丹房里熬坏的毒丹。
清瑶！玄灵子的暗金纹路突然灼烫，她这才惊觉自己指甲几乎掐进他手背。
男人额角沁着薄汗，眼底却燃着赤金微光，先出洞，我护着。他话音未落，头顶一块磨盘大的钟乳石轰然坠落，光盾应声裂开蛛网状细纹，震得两人耳膜生疼。
沈师兄！玉玑子的哭腔被震动撕成碎片。
洛清瑶转头，正看见沈青梧半跪在碎石堆里，后背渗血的伤口被岩石划得更深，却仍用血肉之躯撑着玉玑子的腰——那小药童背着他跑，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苍白的脸蹭着沈青梧染血的衣襟，喉间溢出细碎的呜咽。
走！洛清瑶咬碎银牙，丹火从掌心腾起，在众人头顶凝成赤金伞盖。
这是她前世最擅长的九转护元罩，可此刻每一缕丹火都烧得她心口发疼——本命精血正顺着指尖往丹火里淌，像被抽干的灯油。
她瞥见玄灵子紧绷的下颌线，突然想起三个月前他为她挡下噬魂钉时，也是这样把所有伤口都藏在背后。
哈哈哈哈！李云飞的笑声裹着黑雾窜过来。
他的邪剑已完全化作黑鳞缠绕的蛇形，剑身每一寸都在渗墨绿毒汁，想逃？
幽冥大人的苏醒，连地脉都要给祂让路！话音未落，他手腕一抖，蛇剑突然暴长三尺，带起腥风直刺洛清瑶后心。
玄灵子瞳孔骤缩，暗金纹路如活物般窜上手臂，就要硬接这一击。
洛清瑶却先一步旋身，丹火凝成的伞盖骤然转向，叮的一声将蛇剑荡开。
她掌心的血月玉牌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肉，前世记忆突然翻涌——这玉牌本是幽冥教用来沟通封印的媒介，她早该想到李云飞接近他们的目的！
沈青梧！她突然暴喝。
正护着玉玑子的内门弟子猛地抬头，眼底闪过刹那清明。
下一秒，沈青梧将玉玑子往旁边一推，自己却迎着蛇剑冲了上去！
他腰间的玄铁剑嗡地出鞘，与蛇剑相撞的瞬间爆成碎片，飞溅的剑刃在他胸前划开数道血口，却也替洛清瑶争取到了半息时间。
笨蛋！玉玑子跌坐在地，眼泪大颗大颗砸在碎石上。
他颤抖着摸向怀中的药囊，却摸出半块烧焦的固元丹——方才躲避落石时，药囊早被砸得稀烂。
小药童突然发出一声闷吼，咬破指尖在地上画起符阵，鲜血滴在岩石上滋滋作响，沈师兄撑住！
我...我用血引术帮你续着！
洛清瑶的丹火伞盖开始摇晃。
她能清晰感觉到本命精血的流逝速度在加快，喉间泛起甜腥——再这样下去，不等解决李云飞，她自己就要先油尽灯枯。
余光瞥见玄灵子，他正闭目结印，暗金纹路沿着两人相触的腰肢爬上她的手背，像在往她体内输送灵力。
玄灵子...她声音发颤。
男人却连眼都没睁，嘴角扯出极淡的笑：用我的。暗金灵力如热泉般涌进她经脉，洛清瑶只觉丹火陡然一盛，伞盖重新变得凝实。
她望着李云飞扭曲的脸，突然想起初见时他作为天剑宗使者的温润模样——原来所有的善意都是伪装，连递来的疗伤丹里都掺了引魂粉。
够了！洛清瑶咬碎舌尖，腥甜在口中炸开。
她猛地咬破指尖，在血月玉牌上画出前世记忆里的破邪咒，以血为媒，以火为刃，破！丹火突然化作赤金凤凰，带着焚尽一切的气势扑向李云飞。
蛇剑发出垂死的尖啸。
李云飞的脸在火光中扭曲，他想躲，却发现自己的脚被玉玑子的血符阵牢牢钉在地上——那小药童不知何时爬到他脚边，血糊糊的手还紧攥着半块符纸。你...你们！他的声音越来越弱，身体开始像被风吹散的灰，幽冥大人不会放过...啊——！
赤金凤凰穿透他胸膛的瞬间，洞穴突然陷入死寂。
震感消失了，黑雾不再翻涌，连沈青梧急促的喘息声都变得清晰。
玉玑子瘫坐在地，怀里抱着昏迷的沈青梧，眼泪混着血迹在脸上冲出两道白痕。
玄灵子的暗金纹路褪去，伸手扶住洛清瑶摇摇欲坠的身子，指腹擦过她唇角的血，声音发哑：清瑶？
我没事。洛清瑶扯出个苍白的笑，刚要说话，洞穴深处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那声音像是什么庞然大物在舒展筋骨，震得洞壁渗出暗红黏液，连他们脚下的岩石都在微微发烫。
玄灵子的脸色瞬间沉如寒铁。
他望着洞穴最深处那道仍在渗黑雾的裂缝，暗金纹路再次爬上手臂，清瑶，那不是...不是普通的邪修。
洛清瑶握紧血月玉牌。
牌上的血月印记此刻正发出诡异的红光，像在回应远处的动静。
她能感觉到，有什么比李云飞更可怕、更古老的存在，正在裂缝那头缓缓睁眼。
走。她拉住玄灵子的手，另一只手抱起沈青梧，先回玄灵宗。可话音未落，那道闷响再次传来，这一次，他们听清了——是锁链崩断的声音，一声，两声，像极了某种封印被彻底打破的脆响。
玉玑子突然颤抖着指向裂缝方向。
众人望去，只见黑雾中伸出一只青灰色的手掌，指甲长如利刃，每一根指节都缠着断裂的锁链。
洛清瑶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望着那只手，突然想起前世古籍里的记载——幽冥教世代供奉的，根本不是什么邪修，而是被上古仙人封印的
快走！玄灵子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
他抱起玉玑子，暗金灵力爆发的瞬间，四人如离弦之箭冲向洞外。
身后传来巨石滚落的轰鸣，还有那只手拍在岩石上的闷响，一下，两下，离他们越来越近。
洞外的天光终于落进眼里。
洛清瑶回头的最后一刻，看见裂缝中爬出半张青灰色的脸，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翻涌的黑雾。
而在那黑雾深处，有一点幽蓝的光，像极了方才在洞穴里睁开的眼睛。
山风卷起她的衣摆。
洛清瑶攥紧玄灵子的手，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轰鸣，突然想起血月玉牌上的咒文——那不是普通的邪术，是唤醒封印的钥匙。
而他们，刚刚用李云飞的命，替真正的危险打开了最后一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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