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碎石打在洛清瑶脸上时，她怀里沈青梧的血已经浸透了衣襟。
那温热的触感让她手指发颤——这是今日第三次触到他的血，上一次是在洞穴里替他挡下那道黑刃，再上一次...她不敢细想，喉间泛起铁锈味，是方才强行催发灵力震伤了心脉。
首徒！沈青梧突然在她怀里动了动，睫毛颤得像被雨打湿的蝶。
他受伤的右肩还在渗血，却硬是撑起半张脸，染血的手指指向左侧岩壁：那边...有条裂缝能钻出去。话音未落又呛咳起来，血沫溅在洛清瑶的朱砂痣上，红得刺眼。
玄灵子的暗金纹路从袖口爬到手背，他单手托住玉玑子发颤的腰。
那小药童怀里还紧抱着半本烧焦的古籍，指节白得近乎透明，显然是方才在洞穴里被落石砸伤的右臂还在疼。清瑶，他声音压得低，带着灵力震荡后的沙哑，这山腹结构我熟，那裂缝通向后山断崖。
洛清瑶低头对上沈青梧染血的眼。
他的瞳孔里还映着方才洞穴深处那只青灰手掌的残影，可眼底的光却亮得惊人——像极了三年前她刚当上内门首徒时，这个总跟在她身后的小师弟，举着新炼好的淬体丹说首徒你看的模样。
走。她咬着舌尖止住喉间的腥甜，把沈青梧往玄灵子怀里一送。
暗金灵力裹住四人的瞬间，她瞥见玉玑子怀里的古籍突然泛起微光，泛黄的纸页上歪歪扭扭写着幽冥锁魂链，断则煞主生。
心跳漏了一拍——前世她在万宝阁当杂役时，曾替一位老修士抄过类似的残卷。
震动就是这时传来的。
洞顶碎石像暴雨般砸下，玄灵子的灵力护罩被砸得噼啪作响。
洛清瑶死死攥住血月玉牌，那上面的红芒烫得她掌心发疼，仿佛在回应洞穴深处传来的闷响。是锁链。她突然开口，声音比山风还冷，刚才那声闷响...是锁魂链崩断的声音。
玄灵子的暗金纹路猛地爬上脖颈。
他抱着沈青梧的手紧了紧，后者吃痛地皱起眉，却硬是没哼出声。你是说
幽冥教供奉的根本不是邪修。洛清瑶的指甲掐进掌心，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万宝阁那卷被虫蛀的《上古封禁志》里写着，三千年前天仙大战，有位煞主因屠尽仙门被封印在幽冥地脉，封印他的，正是玄灵宗初代掌门用本命精血炼的九根锁魂链。
玉玑子突然发出一声轻呼。
他怀里的古籍啪地掉在地上，泛黄的纸页被风掀开，露出最后一页模糊的图画：九根锁链缠在一只青灰手臂上，锁链末端刻着玄灵宗的太极纹。
那裂缝...洛清瑶的声音发涩，是封印所在。
话音未落，洞壁突然迸出刺目的黑光。
那光像把利刃劈开灵力护罩，玄灵子闷哼一声，暗金纹路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洛清瑶踉跄着扶住岩壁，指尖触到的不是冰冷的岩石，而是黏腻的暗红黏液——和洞穴深处渗的一模一样。
清瑶！玄灵子扑过来护住她，左肩被碎石划出一道血痕。
沈青梧不知何时从他怀里挣出，单膝跪地举起佩剑，剑身因灵力不稳泛着青白光：首徒，我护着你们！
胡闹！洛清瑶反手扣住他手腕，触到的皮肤烫得惊人。
这才发现他额头烧得通红，显然是之前的伤感染了。
她从袖中摸出颗淡绿丹丸塞进他嘴里——是今早特意为他炼的清毒丹，咽下去，别硬撑。
玉玑子突然扯她的衣角。
小药童的眼睛亮得反常，盯着洞穴深处的方向：首徒，那光...像不像古籍里说的煞主眼？
洛清瑶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裂缝里的黑雾正翻涌成漩涡，中心有两点幽蓝的光缓缓睁开——和她方才在洞穴里瞥见的一模一样。
血月玉牌在掌心灼得生疼，她突然想起李云飞咽气前说的话：血月现，煞主醒...你们会替我...打开最后一道门...
走！她拽着玄灵子的手臂往裂缝反方向跑，断崖就在前面，跳下去！
清瑶！玄灵子突然停步，暗金纹路重新爬满双臂。
他转身挡住她，灵力如实质的暗金屏障在两人之间展开，你先带他们走。
玄灵子！洛清瑶急得眼眶发红，你灵力还没恢复！
我是掌门。他侧过脸对她笑，左眼尾的暗金纹路像道流动的光，保护玄灵宗的人，本就是我的责任。
震动突然加剧。
洞顶落下块磨盘大的岩石，玄灵子的屏障被砸出蛛网般的裂痕。
沈青梧不知何时站到他身侧，染血的剑指向裂缝方向：我是玄灵宗弟子。玉玑子咬着牙从怀里摸出瓶药粉撒向空中，淡紫的烟雾里，他声音发颤却清晰：我...我还没看完那卷古籍。
洛清瑶望着三张沾血的脸，突然笑了。
她摸出怀里最后一张符咒——是用玄灵子给的凤凰羽炼的保命符，拍在玄灵子后心。要活着。她轻声说，然后拽起玉玑子的手，跟我跑！
四人的脚步声在洞穴里撞出回响。
洛清瑶能听见身后玄灵子灵力爆发的轰鸣，能听见沈青梧佩剑出鞘的清啸，能听见玉玑子急促的喘息混着往左往左的提醒。
当断崖的天光终于落进眼里时，她回头的瞬间，看见裂缝里伸出半条青灰手臂，锁链碎片在黑雾里闪着冷光。
而在那手臂之后，一个模糊的身影正缓缓站直。
山风卷起洛清瑶的衣摆，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血月玉牌上的红芒与裂缝里的幽蓝之光遥相呼应，像两簇即将相撞的火焰。
她知道，他们方才用李云飞的命，替真正的危险打开了最后一道门——而现在，那扇门后，有什么东西，正缓缓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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