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六壬极乐盘(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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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寻看着胳膊上的纱布,长叹口气,心想人要是运气差喝凉水都塞牙,偏偏遇上这么个事,真是倒霉。

五天后的晚六点,天刚蒙蒙黑,唐寻接到常天喜电话来到盛芸斋,他已在门口等候,对唐寻说:“考古队的其他成员都在我店里,今天特地给你介绍一下。”

进了里间屋,只见屋里早备好了一桌丰盛的酒菜,另有四人在座。常天喜和唐寻入席后,他开始介绍说:“这位就是我说过的唐寻兄弟,已经和林教授见了面。唐兄弟热爱古玩文物,尤其对古建筑机关构造非常在行,今晚特地请来和各位聚聚,大家先熟悉一下。”唐寻和其他四人分别握了手。

常天喜又说:“这位是我的老朋友程四奇,他在家里排行老四,所以我们都叫他程老四,你就叫程哥吧!老程是南方一家民间考古研究所的所长,热爱考古工作,擅长文物鉴定,同时也是这次考古队的领队;这是大老李,专搞土木工程,因为有点秃顶,咱们都叫他秃头;这位是梁援朝,和秃头是十几年的铁哥们儿,因为长得胖,所以就得了个胖子的外号,他的本行是开锁匠,没有他打不开的锁;这是东子,年纪比你小五岁,刚从上海转业回来,以前是干防暴警察的。”

唐寻笑着说:“听常大哥说,他受一位老朋友之托,要成立民间考古队去湖州毗山考察,如果各位不嫌我碍手碍脚,我很希望能随队一道长长知识。”

那叫东子的人浑身结实的肌肉,他夹了口菜,轻蔑地说:“想加入咱们,那你会什么,会打架还是会开枪?”

唐寻看了他一眼,说:“不好意思,我既不好打架,也没开过枪,不过玩具枪除外。”

众人都笑了。程哥笑着对东子说:“唐先生对古代机关构造很有研究,实在是个人才,哪像你就知道打架?”

唐寻说:“程哥过奖了,我是个古籍杂志的编辑,对古玩只是个人爱好,谈不上啥研究。平时我都是借着出差的机会去全国各地文物市场看看,和朋友们互相以鉴定古玩为乐,要是说个人偏爱,我还是比较喜欢研究古代工匠的机关玩意。”

程哥说:“哦?太巧了,我也喜欢收藏汉代的玉器,那唐先生对‘汉八刀’风格怎么看?”说着掏出一个玉雕成的蝉,“这只玉蝉是我在一次考古工作时,从一座东汉墓葬出土的,形状古朴,线条简单,总共不到十几刀的雕工,依我看,应该算是‘汉八刀’的手艺。”

唐寻接过玉蝉,只见是一只白玉雕成的蝉,颜色白中略带青,表面有一些鲜红的泌色。他仔细看了一会儿,说:“程哥,‘汉八刀’这种说法不知道源于什么时候,多数的认为是雕工简单、明快之意,但依我个人看,这‘汉八刀’的意思,应该是一种类似对称的雕刻形式,而不是说这件东西有多简单。”

程哥和常天喜听了,都觉得好奇,常天喜问:“哦?那倒请唐兄弟说说。”

唐寻说:“很多人认为,古人下葬时都会临时订做一批玉器,如果雕刻时间长了,恐怕人都烂的差不多了,所以就简化了雕刻技巧,越简单越好,一些雕工古朴的玉蝉、玉猪、玉龙等就大批出现了,因此不知哪位给起了个名叫‘汉八刀’,这种认识也占绝大多数。但我看来,根本就是两码事,首先在中国人的传统习惯里,三已经是个大数的象征了,比如‘再三’,九是最大的阳数,这个八只比九小一位,能用来象征‘少’吗?很多人在形容多的时候,经常会说‘我都等了八个小时了’、‘再过八辈子也发不了财’之类的话。在《说文解字》里,八还有一个意思是‘分别相背之形’,也就是对称的图案,因此我看这汉八刀的意思,就是仅仅指在玉蝉或玉猪的背部施以‘八分相背法’的雕工而已。”

程哥点点头,说:“唐先生的见解独到,令人钦佩,来,我先敬你一杯。”唐寻举起杯,六个人碰了杯酒。

唐寻说:“其实对于‘汉八刀’这个词说法不一,我这看法也是个人之见,让大伙见笑了。”

程哥笑了,说:“唐先生太客气了。”

唐寻又说:“我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常天喜忙说:“说吧,客气什么?在这里就是我的朋友,不必多虑。”

唐寻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只玉蝉是假的。”

程哥脸上变色,不快地说:“唐先生这是看不起我们这些民间考古人了。这玉蝉是我从汉墓里亲手挖出来的,难道还有假不成?”

常天喜也说:“就是,小兄弟,老程是搞文物的行家,你可别乱说啊!”

唐寻笑了:“那就当我得罪程哥了。不过假的就是假的,首先这个玉的沁色就不正。汉玉分四种,其中葬玉的沁色1要么是紫色的尸沁,要么是深黄色的土沁,或者红色的血沁,而且就算用热水煮上一年也不会变色。可这个玉蝉的沁色颜色发艳,非紫非血,而且边缘呈云彩状,没有什么过渡,这也值得怀疑。”

注/沁色:玉器因上千年埋在潮湿环境中,因潮气、尸液或腐土中的色素侵入玉石组织中而形成的变色。因环境物体不同,沁色的颜色也会有所不同,常见的有水沁、土沁、水银沁、铜沁、尸沁和血沁等。

说完,唐寻用食指在酒杯里醮了些高度的西凤酒,在沁色上用力来回擦了两分钟,将手指翻过来一看,指头上立刻出现一些极浅的红色。

唐寻说:“这种沁色是用特制的、兑了少量盐酸的药水点在玉表面形成的,它的特点是能够擦出色来,以此来看,这玉蝉十有八九是赝品。”

桌上五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忽然都大笑起来。唐寻心里奇怪,程哥笑着给唐寻倒了杯酒:“唐兄弟别在意,刚才是我和老常有意要跟你开个小小的玩笑,为的是试一下你的眼力,其实咱们这也是多此一举,这种东西哪能逃过唐兄弟的眼睛?哈哈哈,来,庆祝唐兄弟正式加入我们考古队,干一杯!”

慈云寺后殿

一辆微型面包车行驶在从南京开往湖州的公路上。车里一共六个人,除司机之外就是程哥等五人,每人身边都有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袱。此时正值下午,坐长途车是件相当无聊的事,所以五个人都靠在椅背上打呼噜,也真不巧,这段路面上尽是大大小小的石块,在面包车一起一伏的颠簸下,几人时不时被颠醒。

东子埋怨道:“程哥,我们能不能换个路况好点儿的路面,这哪是坐车啊,简直就是坐电椅,连打个盹也不让人安生!”

程哥在颠簸中费力地点了根烟,吸了一口:“东子,你就别发牢骚了,咱们又不是来旅游的,凑合着点吧。”

坐在程哥后面的秃头对面包车司机说:“我说哥们,这一级公路上怎么有这么多石块?还不如村里的土路呢!”

司机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子,脸上都是风吹日晒的皱纹,操着浓重的辽西口音:“这附近可能是有建筑工地,运石料的车天天打路上过,肯定是从车上掉下来的石头块。”

胖子问:“还有多长时间到地方?”

司机说:“快了!再有俩点儿就差不多了!”

东子不耐烦地问:“什么叫俩点儿?”

“东北方言,‘俩点儿’就是两个小时。”坐在最角落的唐寻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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