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风裹着沙砾打在脸上,程宇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铁锈味。苏然的机械臂关节处渗出机油,在零下二十度的荒原上凝成冰碴:“这鬼天气,比京城的三九还冻骨头。”
“斥候呢?”程宇按住腰间横刀,刀鞘上的狼头浮雕磨得发亮——那是灵悦用自己的脂粉钱给他打的。
“在这儿!”张虎从骆驼队里钻出来,脸上蒙的羊皮围巾结着冰棱,“前方十里有片雅丹地貌,蛮夷前锋停在风蚀柱后面,瞧着像在埋锅造饭。”
苏然的机械义眼红光一闪:“不对劲。前锋军向来是急行军,哪有功夫生火?”他突然踹了踹脚下的沙层,金属脚掌踢开浮沙,露出半截刻着符文的骨片,“墨衡说的能量反应,就是这玩意儿?”
程宇蹲下身,指尖抚过骨片上的蝌蚪文——和《南疆巫蛊秘录》里记载的血祭咒文一模一样。他突然想起昨夜在兵器库,墨衡偷偷塞给他的青铜铃铛,此刻正隔着三层布料贴着心口,凉得像块冰。
“是陷阱。”程宇将骨片碾成齑粉,“他们用活人心脏当饵,等咱们上钩。”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发出闷响,如同地下有万马奔腾。程宇猛地推开身边的斥候,碗口粗的藤蔓带着倒刺破土而出,擦着他鼻尖划过,在护腕上拉出三道血痕。
“后撤!”苏然的机械臂瞬间展开成盾牌,齿轮转动声盖过士兵的惊呼声。程宇挥刀斩断缠向脚踝的藤蔓,黑血溅在刀刃上,“滋啦”冒出白烟——他三个月前刚淬的虎骨刀,竟被腐蚀出蜂窝状的凹痕。
“程头儿!看天上!”张虎突然指着东南方。数十支箭矢拖着幽蓝尾焰划破天际,轨迹竟像活物般拐了个弯,直朝程宇面门射来。
“闭眼!”苏然一把将程宇按在沙地里,机械臂展开的能量护盾撞上箭矢,爆鸣声中蓝火四溅。程宇从指缝间看见,护盾表面泛起蛛网般的裂纹——这可是墨衡用振金碎片改良的装置,竟撑不住三波齐射。
“用共振!”程宇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红色咒印,“就像昨晚试的那样!”
苏然点头,机械臂突然发出高频震颤,地面沙粒跳起半尺高。程宇同时运转“铁血战意”,横刀上的符文亮起红光,与蓝光在空中相撞,形成肉眼可见的能量涟漪。追着箭矢的幽蓝火焰竟在空中凝滞,继而像被风吹散的火星般熄灭。
“成了!”张虎从沙坑里探出头,却在看见远处景象时瞳孔骤缩,“程大人...他们来了。”
程宇抬头,只见沙丘后方涌起黑压压的人潮,thousandsof骑兵踏碎晨霜,盔甲上的符文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紫光。每匹马的鞍前都挂着陶制血袋,随着颠簸晃出猩红液体,在沙地上拖出蜿蜒血痕。
“大胤狗官,交出灵悦公主!”为首的蛮夷将领举起弯刀,刀刃上串着三颗新鲜头颅,中间那颗还睁着眼睛——是今早刚派出去的探马小吴,“她的心脏,能让我们的战神多活三日!”
程宇的指甲掐进掌心,血腥味混着沙砾涌进口腔。他想起灵悦总说他生气时眉间会拧出川字纹,此刻想必深得能夹死蚊子。
“看到那些血袋了吗?”苏然的机械臂关节咔嗒作响,“每个袋子都连着根导管,直通骑兵后心。他们不是人,是会动的活尸。”
程宇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前排骑兵的后颈处都插着骨制导管,另一端连着马鞍上的血袋。那些血袋正在有规律地收缩,像某种寄生生物的心脏。
“墨衡说过,血祭秘术需要活祭者的强烈情感。”程宇摸出怀里的青铜铃铛,铃铛内壁刻着“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的道家符文,“恐惧、愤怒、贪念...这些活尸生前的负面情绪,就是邪灵的养料。”
苏然突然指向敌方左翼:“看那个扛幡的!幡面上绣的是不是...大胤龙纹?”
程宇眯起眼,只见一名灰袍术士骑在骆驼上,手中黑幡绣着褪色的五爪金龙——那是十年前被灭门的景王府徽记。术士抬手撒出一把黑沙,沙粒落地瞬间化为啃食尸体的甲虫,密密麻麻爬向程宇等人。
“是景王府的余孽!”程宇握紧铃铛,“当年他们就和暗影教勾结,用活人炼药...”
“程头儿,跟他们废什么话!”苏然突然吐掉嘴角的沙粒,机械臂切换成锯齿形态,“还记得咱们在京城演武场的赌约吗?谁先砍翻十个敌人,对方请喝酒!”
程宇被这话激得热血上涌,想起去年中秋,两人在演武场比刀,最后苏然的机械臂卡住他刀鞘,害他输了三坛梨花白。他扯掉披风甩在地上,露出里面染血的内衬——那是灵悦绣的并蒂莲,被他穿得发旧。
“这次赌十坛!”程宇横刀出鞘,刀身映出自己染尘的脸,眼角细纹比三天前又深了些,“你砍活尸,我去宰了那个术士!”
“成交!”苏然咧嘴一笑,露出犬齿上的刀疤——那是五年前救程宇时被流寇砍的。他突然俯身抓起一把沙子,扬手撒向敌方前排战马:“孙子们,爷爷的震荡波来了!”
机械臂的高频震颤化作肉眼可见的气浪,前排战马的骨骼在共振中发出脆响,纷纷跪倒在地。程宇趁机跃起,踩着马尸肩头冲向灰袍术士,铃铛在胸前摇晃,发出清越声响。
“找死!”术士挥幡召回甲虫,却见程宇刀光一闪,黑幡应声而断。符咒失去依托,甲虫群瞬间化作飞灰。术士惊恐地摸向腰间葫芦,却被程宇一脚踹中手腕,葫芦滚出三丈远,里面的心脏还在跳动。
“说,谁给你们提供的心脏?”程宇刀尖抵住对方咽喉,却在这时听见身后传来苏然的闷哼。他猛地回头,只见苏然的机械臂被三根长矛贯穿,一名蛮兵举起弯刀,正朝他面门劈来。
“小心!”程宇本能地扑过去,横刀挡住弯刀,却感觉对方力量大得异常。蛮兵的瞳孔突然炸开成血色蛛网,张开嘴喷出黑血——那血竟带着腐蚀性,溅在程宇护心镜上,烫得他锁骨生疼。
“程头儿!用铃铛!”苏然咬着牙扯出机械臂里的长矛,齿轮油混着血滴在沙地上,“振金共振能破坏邪灵附身!”
程宇恍然大悟,反手将铃铛甩向空中,同时挥刀斩出七道刀气。铃铛在刀气撞击下发出尖啸,音波所过之处,蛮兵身上的符文纷纷剥落,露出底下腐烂的皮肤。灰袍术士惨叫着抱头鼠窜,却被张虎一箭射穿后心。
“杀!”程宇抓住机会,刀光连闪,五名活尸的头颅同时落地。苏然的机械臂虽然受损,却仍用锯齿绞断了敌方战旗旗杆。失去指挥的活尸们如断线木偶般倒下,血袋里的心脏也渐渐停止跳动。
风沙渐息,程宇踩在术士尸体上,扯下对方脖子上的玉佩——那是景王府的麒麟佩,背面刻着“暗影”二字。他将玉佩收入怀中,听见远处传来驼铃声,转头望去,只见一支商队正沿着地平线缓缓移动,领头的骆驼上挂着中原商队的杏黄旗。
“不对劲。”苏然擦着机械臂上的血污,“这个时间点,哪来的商队?”
程宇皱眉,突然想起皇帝昨晚说的话:“灵悦的车架已过雁门关。”他猛地转身望向东南方,却见商队的杏黄旗被风吹得翻卷,露出底下绣着的——灵悦郡主的凤凰纹章。
“糟了!”程宇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他们声东击西,真正的目标不是黑风关...是灵悦的车架!”
苏然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商队突然加速,骆驼群中混着几匹战马,马鞍上的血袋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红光。程宇握紧横刀,感觉掌心的汗把刀柄都泡软了——他刚才竟然忘了,血祭秘术最需要的,是至亲之人的心脏。
“苏然,你带弟兄们清理战场。”程宇解下腰间水囊扔给张虎,“我去追商队。如果我没回来...”
“少废话。”苏然扯下自己的机械臂零件,塞进程宇手里,“拿着这个,关键时刻能当信号弹。还有——”他突然压低声音,“灵悦那丫头精明得很,不会轻易上当。”
程宇点头,转身跃上一匹战马。他摸了摸怀里的铃铛,冰凉的青铜贴着皮肤,突然想起灵悦曾说这铃铛声像她宫里的风铃。风沙中,他听见苏然在身后大喊:“别死啊!还等着喝你赢的酒呢!”
战马扬起四蹄,程宇握紧缰绳,看着远处商队扬起的烟尘。他知道,真正的陷阱,从来不在明处。而他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日落前赶到灵悦身边,用这把染血的刀,劈开所有挡路的邪祟。
天边掠过一只孤雁,程宇摸出玉佩,对着阳光望去。羊脂玉里的絮状物像极了灵悦生气时噘起的嘴。他突然笑了,扬鞭策马,刀刃在风中发出清越的鸣响——这次,他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哪怕要劈开整个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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