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狼烟骤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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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宇的拇指反复摩挲着羊脂玉佩上的缠枝纹,冰凉玉体温着掌心,却压不住他指尖的颤抖。三日前灵悦郡主将玉佩塞给他时,那声等我回来还萦绕在耳畔,此刻却被北疆急报撞得粉碎。

大人!巡城卫张虎撞开帐帘,铁靴在泥地上拖出刺啦声响,胸前甲胄的兽首护心镜裂了道缝,暗红血迹顺着缝隙往下渗。他扑通跪地时,腰间佩刀磕在青石砖上,发出嗡鸣。

程宇猛地抬头,案头烛火被穿堂风撩得剧烈摇晃,将他投在帐幕上的影子撕成碎片:说清楚,黑风关怎么回事?

张虎喉结滚动,声音里带着哭腔:寅时三刻,蛮夷骑兵突然攻关。赵将军率玄甲卫镇守西瓮城,可那些战马...浑身冒着黑气,像从地狱爬出来的!弟兄们的箭射上去,就听当啷一声,跟射在铁石上似的!

荒谬!左侧传来金属碰撞声,苏然猛地起身,机械臂上的齿轮吱呀作响,震得桌案上的羊皮地图簌簌滑落,黑风关有三重鹿角拒马,护城河深达两丈,就算十万大军也该啃掉层皮——

苏统领请看这个!张虎扯开护腕,露出小臂上的淤痕。那痕迹呈月牙状,边缘泛着青黑,竟像是被某种兽齿啃噬所致,这是末将砍翻一个蛮兵时被抓伤的,那厮的皮肤硬得像鳞片,血都是黑的!

程宇瞳孔骤缩,抓起案头的《南疆巫蛊秘录》哗啦翻页,泛黄纸页间掉出半片干枯的曼陀罗花瓣。他的指尖停在血祭秘术那页,烛火将字迹映得忽明忽暗:以生魂为引,祭上古邪灵附体重生...果然是暗影教的手段。

砰的一声,怀玉公主推门而入,九鸾金步摇上的珍珠剧烈晃动,在她苍白脸颊投下细碎阴影:程校尉,陛下召见。她刻意忽略程宇腰间晃动的玉佩,指尖紧紧攥住袖口,绣着并蒂莲的锦缎被捏出褶皱。

御书房内,檀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皇帝斜倚在紫檀龙椅上,指节捏着羊脂玉镇纸,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北疆沙盘上,染红了黑风关的木制模型。

朕要你三日破敌。皇帝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每说一个字都伴随着剧烈咳嗽,帕子上的血渍已洇成fist-sized的暗斑,否则...灵悦此刻已过雁门关。

不可!程宇猛地抬头,腰间玉佩磕在御案上,郡主千金之躯怎能涉险?北疆现在

她说要给将士送寒衣。皇帝突然冷笑,指节重重叩在沙盘上,居延海的琉璃珠应声滚落,但朕知道,她是去寻你的。程校尉——他忽然俯身,龙袍上的金线蟠龙几乎贴上程宇面门,你该知道,灵悦的母妃当年是怎么死的。

这句话如冰锥刺骨。程宇猛地想起十五年前那场大火,浓烟中灵悦抓着他的袖子哭到窒息的模样。他喉结滚动,单膝跪地时听见自己胸腔里的心跳声:臣必当竭尽全力。

子时三刻,兵器库顶的琉璃瓦上凝着薄霜。程宇蹲在狼牙关缴获的兵器架前,匕首尖刮下蛮夷箭矢的箭头,幽蓝火星溅在青石板上,留下焦黑痕迹。

又在闻火药味?墨衡的机械义眼红光一闪,踏着月光跃下屋檐,腰间挂着的齿轮罗盘咔嗒转动,第三遍检测结果出来了,这些箭头的金属成分...像是用生人骨血浇筑的。

程宇皱眉:南疆血巫的手段?可他们为何帮蛮夷?

更奇怪的在这儿。墨衡展开油渍斑斑的图纸,指尖划过齿轮组的复杂纹路,今早万民塔的愿力监测仪爆了三次表,就像有人拿吸管在吸——他突然压低声音,机械臂关节处喷出白雾,你说上个月失踪的三百流民,会不会...

嘘!程宇猛地按住他的嘴,余光瞥见阴影里晃过的甲胄反光。直到巡城卫脚步声远去,他才松开手,发现墨衡后颈已渗出冷汗。

墨衡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齿轮状胎记:我改良了苏然的振金臂,加上你的铁血战意词条...理论上能震碎邪灵的能量场。他突然将图纸塞进程宇手里,铁制义指在纸角戳出破洞,但需要有人当靶子。

程宇沉默片刻,指尖抚过玉佩上长毋相忘的刻字。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惊起檐下寒鸦。他忽然想起灵悦总说他挥刀时像开屏的孔雀,尾羽上的眼斑能摄人心魄。

告诉苏然,卯时初刻城门集合。程宇将箭头碎片丢进火盆,幽蓝火焰腾地窜起,映得他眼底一片猩红,顺便把怀玉公主的暗卫调开——别让她跟着犯险。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墨衡的义眼红光骤盛,如果实验失败,你会被当成擅自动用禁忌术法的疯子,被扔进天牢喂老鼠!

那也要等我先砍翻十个邪灵再说。程宇站起身,腰间横刀出鞘三寸,冷光映出他紧咬的后槽牙,灵悦总说我不懂浪漫...这次就当我送她份见面礼。

窗外,乌云终于吞掉最后一丝月光。程宇摸出怀里的牛皮信封,里面装着今早刚写好的遗书。信末那句若我战死,请将玉佩交还郡主字迹力透纸背,最后那个句号洇成小团墨渍,像滴未落的泪。

他走到兵器架前,指尖抚过刀架上的破甲刀。刀身映出他眼角的细纹——二十八岁的校尉,本该在春猎时纵马奔驰,此刻却要带着半吊子的发明去堵枪眼。

程头儿!苏然的机械臂突然拍在他肩上,震得刀架嗡嗡作响,墨先生说你的战意共鸣能当电源?怎么个用法,要脱衣服吗?

滚。程宇踢开脚边的箭筒,却在看到苏然腰间挂着的平安符时顿了顿——那是灵悦去年赏给亲卫的物件,绣着歪歪扭扭的常胜二字。

墨衡突然举起罗盘,齿轮转速骤然加快:能量反应增强了!西北方向,距此三十里!

程宇猛地扯下玉佩塞进苏然手里:替我保管。如果我没回来...

少废话。苏然将平安符塞进程宇掌心,机械臂咔嗒展开成三棱军刺,当年在死人堆里你背我走了十里路,现在想撇下我独吞战功?

远处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夹杂着隐约的号角。程宇横刀出鞘,刀身与鞘口摩擦出刺耳锐响。他望向北疆方向,想象着灵悦的车架此刻行至何处,是否正隔着车窗看漫天星斗。

走。他踏碎脚边的箭杆,火星溅上护腕的狼首图腾,让那些杂种看看,大胤的刀,永远比他们的邪术快三分。

三人冲出兵器库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程宇抬头望向城墙,发现怀玉公主正站在箭楼上,凤冠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她举起手中的鎏金酒壶,遥遥向他比了个饮酒的手势。

他摸了摸怀里的遗书,忽然笑了。也许这场仗之后,该试着对灵悦说点直白的话——比如别总往危险地方跑,或者...我等你回来。

马蹄声渐近,夹杂着诡异的嘶吼。程宇握紧刀柄,感受着掌心的冷汗与玉佩的冰凉。他知道,当第一缕阳光掠过刀锋时,这场以命相搏的实验,终将揭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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