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曦光透过档案室厚重的窗帘缝隙,投下几缕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特有的霉味和尘埃气息。
苏明舒已经在这里枯坐了整整一夜,双眼布满血丝,却依旧死死地盯着手中那份泛黄的父母车祸卷宗。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指尖触到一处异样的粘贴痕迹——几张关键的现场照片,被人巧妙地撕去了!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她强压下心头的惊骇,迅速用手机拍下残存的卷宗页码和照片边缘的撕裂痕迹,颤抖着发给了顾砚之。
“叮咚。”信息提示音打破了顾砚之晨练后的宁静。
他点开图片,深邃的眼眸瞬间锐利如鹰。
仅仅几秒钟,他便回复:“车辆轮胎痕迹方向不对,有二次碾压或强行转向的可能。别慌,等我消息。”
苏明舒看到回复,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
顾砚之,这个男人总能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予最精准的判断和最沉稳的支撑。
顾砚之放下手机,眸光微沉。
他迅速换上一身休闲西装,驱车直奔市公安局。
老同学周正南如今已是刑侦支队的副队长,性子耿直,为人正派。
“哟,砚之,什么风把你这尊大佛吹来了?”周正南一见顾砚之,便热情地招呼,捶了他一拳。
顾砚之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周正南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案卷:“这不是刚回国,来看看老同学嘛。怎么,最近案子很多?”他状似无意地拿起最上面一份交通肇事逃逸案的卷宗,“这种小案子也归你们刑侦队管了?”
周正南苦笑:“人手不够,什么都得顶上。对了,你一个搞航空发动机的精英,怎么对这些感兴趣了?”
“触类旁通嘛,”顾砚之随意翻阅着,语气轻松,“飞行事故和交通事故,在某些物理原理上,还是有共通之处的。比如……多年前苏氏夫妇那场车祸,当时轰动一时,我记得也是疑点重重,最后好像也是按意外事故处理的?”
周正南眉头一蹙:“苏家的案子?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他
“没什么,就是最近帮一个朋友处理遗产纠纷,涉及到一些旧案,顺便想起来了。那案子,我记得当时好像有几个目击证人吧?”顾砚之将卷宗轻轻放回,语气自然得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周正南沉吟片刻,多年的刑侦经验让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话锋一转:“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到底什么事?”
顾砚之也不再兜圈子,坦然道:“明舒是我朋友,她对父母的死因一直存疑。我只是想帮她了却一桩心事。当年的证人,如果方便,我想了解一下情况。”
周正南盯着他看了几秒,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找出一份尘封的归档记录,翻到其中一页:“大部分证人的信息现在都不好找了,只有一个叫赵玉兰的退休女工,地址应该没变。”他把地址抄给了顾砚之,“不过我可提醒你,别乱来,那案子早就定性了。”
“明白,多谢。”顾砚之收好纸条,心中已有了计较。
夜色如墨,顾砚之按照地址找到了一栋老旧的居民楼。
赵玉兰老人开门时,眼中带着一丝警惕。
“赵阿姨您好,我是顾砚之,一个钟表修复师。”顾砚之温和一笑,从随身携带的工具包里取出一块保养精致的旧怀表,“听闻您先生生前也喜爱收藏这些老物件,我这里恰好有些修复心得,或许能帮上忙。他这块表,有些年头了吧?指针似乎有些不准了。”
赵玉兰看到那块熟悉的怀表,那是她亡夫最珍爱的遗物,眼神瞬间柔和下来,防备也卸下了大半:“小伙子,你……你怎么知道?”
“一位老友提及,说您先生的这块表是他生前最爱,可惜一直未能找到合适的师傅修复。”顾砚之语气诚恳,“我恰好略懂一二,冒昧来访,希望能为老先生做点什么。”
赵玉兰将顾砚之请进屋内,昏黄的灯光下,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追忆的神色。
顾砚之巧妙地将话题从钟表引向往事,在赵玉兰逐渐放松警惕,沉浸在对亡夫的思念中时,他才状似不经意地提起:“阿姨,您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了吧?对当年的事情,应该还有些印象。比如,十多年前,附近那场严重的车祸……”
赵玉兰浑浊的我看到……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车灯都没开,飞快地从另一个方向冲了过去,很快就消失在雨幕里了。
那车,不像是一般的车……”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后来警察来问话,我说了,但他们好像没太当回事。”
“黑色的轿车?”顾砚之心中一凛,这与苏明舒卷宗里描述的肇事车辆完全不同!
第二天,顾砚之再次找到周正南。
“老周,关于苏家的案子,我发现一些新的疑点。”顾砚之开门见山。
周正南放下手中的工作,严肃地看着他:“砚之,我劝你不要陷得太深。这案子水很深。”
“我知道。”顾砚之神色平静,“但我只相信证据和逻辑。根据赵玉兰老人的回忆,当晚她看到一辆可疑的黑色轿车逆行高速驶离。而警方笔录中,其他几位匿名证人描述的肇事车辆特征却与此大相径庭,并且都声称是苏先生的车失控撞向护栏。这本身就很矛盾。”
周正南皱眉:“证人记忆出现偏差很正常,尤其是事隔多年。而且,你凭什么认为赵玉兰的记忆就一定准确?”
顾砚之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上面画着几条简单的力学分析图:“我虽然不是交警,但我开过飞机。高速行驶的车辆,在紧急刹车或受到外力撞击时,轮胎的抱死、侧滑以及最终停止的位置,都遵循严格的物理惯性。根据卷宗里苏先生车辆的受损情况和最终停止位置,以及轮胎痕迹,如果按照那些匿名证人的说法,车辆的运动轨迹根本不符合刹车惯性原理。除非……”顾砚之的眼神变得锐利,“除非有另一股强大的外力,在关键时刻改变了车辆的运动轨迹,或者,那根本不是第一现场。”
周正南听得心惊肉跳,他虽然不是物理专家,但顾砚之条理清晰、逻辑严密的分析,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份尘封多年的卷宗。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骇然:“你的意思是……”
“你我都明白。”顾砚之目光深沉。
周正南沉默了。
半晌,他低声道:“砚之,我会重新检视这份卷宗。但在此之前,你和苏明舒都要小心。”
深夜,顾砚之将连夜整理好的调查结果和分析报告装订成册,亲自送到了苏明舒的公寓。
苏明舒接过那份沉甸甸的册子,指尖冰凉。
灯光下,顾砚之的脸庞显得有些疲惫,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明舒,”顾砚之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一字一句敲在她的心上,“我已经可以初步断定,你父母的死,不是意外。”
一瞬间,苏明舒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强忍许久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模糊了视线。
她紧紧握住顾砚之的手,仿佛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哽咽却带着无比的决绝:“砚之……谢谢你。我们一起,把真相查到底!”
顾砚之反手握住她的手,温暖而坚定:“一定。”
就在两人相视无言,决心共同面对这未知的黑暗时,苏明舒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一条陌生的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简短的几个字,却让她刚刚坚定的眼神瞬间凝固,一丝不安迅速爬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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