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星电话挂断的忙音,如同最后一丝维系理智的弦,在杨锐耳边彻底绷断。
她保持着握电话的姿势,僵立在指挥中心角落的阴影里,如同一尊被怒火烧灼的青铜雕像。
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那部特制的军用卫星电话坚固的外壳,在她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屏幕上竟隐隐出现了几道裂痕!
指挥中心内,原本因紧张演习而高度集中的气氛,在这死寂的几秒钟里,被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彻底取代。
所有参谋、通讯员、军官,动作都僵住了,目光小心翼翼地、带着惊疑不定的恐惧,投向角落那片被低气压笼罩的阴影。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沥青,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刚才将军砸箱子的余威犹在,此刻这无声的、火山爆发前的死寂,更让人心胆俱裂。
“刘秘书!”杨锐的声音终于响起,如同两块生铁在砂纸上摩擦,干涩、冰冷,每一个字都带着火星和铁锈味,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空气。
站在门边待命的刘秘书,一个三十多岁、素来以沉稳干练著称的女军官,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她从未见过司令如此失态,更从未感受过如此恐怖的威压!
那声音里的寒意,让她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挺直腰板,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住声音的颤抖:“到!首长!”
“进来!”杨锐的声音依旧冰冷,没有回头。
刘秘书深吸一口气,如同奔赴刑场般,迈着略显僵硬的步伐,快速穿过鸦雀无声的指挥中心,掀开角落的防爆帘。
帘内狭小的空间一片狼藉,文件散落,水杯倾覆,水渍在地毯上洇开一片深色。
而杨锐就站在那片狼藉中央,背对着她,身形绷得笔直,肩章上的将星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冰冷的微光。
仅仅是这个背影,就散发着足以将人碾碎的沉重压力。
“首长…”刘秘书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声音努力保持平稳。
杨锐缓缓转过身。
那张素来冷峻坚毅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眼睛——如同极地冰层下燃烧的幽蓝火焰,冰冷刺骨,却又蕴含着焚毁一切的狂暴怒意!那目光扫过刘秘书的脸,让她瞬间感到灵魂都被冻结!
“我记得,”杨锐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锤砸在砧板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战前动员会上,军部首长承诺过。只要这场‘深蓝利剑’演习,我们打得漂亮,赢得干脆,后续部队的驻地调整、优先选择权,交给我们。”
刘秘书心头一跳,不明白司令为何突然提起这个:“是,首长。军部确有此项激励政策。”
“很好。”杨锐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弧度没有丝毫温度,反而更添狰狞,“那现在,告诉军部首长,也通知演习指挥部。”
她停顿了一秒,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钉在刘秘书脸上,“演习结束,我部即刻移防。驻地——汉东省!”
“汉…汉东省?!”刘秘书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汉东省?一个内陆省份?
将一支刚刚在南海大显身手的、装备精良的主力舰队移防到一个内陆省份?!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战略意义何在?后勤如何保障?
这根本不符合任何军事逻辑!
巨大的震惊让她脱口而出:“首长!这…移防内陆?而且…F国的‘海狼’编队实力很强,演习还在胶着,胜负尚未…”
“这很难吗?!”杨锐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她猛地向前踏出一步,那股压抑到极致的狂暴怒意如同海啸般扑面而来,瞬间将刘秘书剩下的话堵了回去!
她那双燃烧着冰焰的眼睛死死盯着刘秘书,一字一句,如同淬火的钢钉,狠狠钉入对方的意识深处:
“很难吗?!刘秘书!告诉所有作战单位!我!不!要!胶!着!”
她的手指猛地指向外面巨大的电子沙盘,声音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和近乎狂暴的杀意:
“给我打穿它!撕碎它!让F国人的‘海狼’,变成南海最大的浮标!半天!
我只给你半天时间!明天拂晓之前,我要看到他们旗舰上挂起白旗!
我要看到演习指挥部的胜利确认电文!然后,全军整备,目标——汉东!”
那“明天拂晓之前”、“目标汉东”的命令,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疯狂和不容置疑的霸道!
刘秘书被这滔天的气势震得脸色煞白,冷汗瞬间湿透了军装内衬。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敢说半个“不”字,或者流露出丝毫迟疑,下一秒就会被司令眼中那实质般的怒火烧成灰烬!
“是!首长!保证完成任务!半天之内,结束战斗!移防汉东!”刘秘书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声音带着破音,却无比坚定。
她转身就要冲出隔间去传达这石破天惊的命令。
“等等!”杨锐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寒铁锁链,瞬间拉住了她的脚步。
刘秘书猛地停住,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杨锐的眼神依旧冰冷,但那狂暴的杀意似乎被强行收敛了一丝,转化为一种更深沉、更令人心悸的寒意。
她走到桌边,手指无意识地划过桌面上散落的、印有绝密字样的文件,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志:
“以我的名义,最高优先级加密,给汉东省军区司令部,以及…驻扎在汉东城郊的221机械化步兵旅旅长,发一份私人电文。”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仿佛重若千钧:
“电文内容:杨凡先生,是我杨锐的父亲。他老人家如今在西山静养,不喜喧嚣,更不愿身份张扬。
我不希望有任何不开眼的东西,去打扰他老人家的清净,哪怕一丝一毫!
更不希望,他老人家的身份,被任何无关人等知晓!我想,你们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杨凡?西山?父亲?
这几个词如同惊雷,在刘秘书脑海中轰然炸响!她瞬间明白了!
一切都明白了!司令那焚天煮海的怒火,那不顾一切移防汉东的疯狂命令,那不惜动用最高权限发出私人警告电文的决绝…原来根源在此!
谁?!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招惹这位铁血司令的父亲?!
敢去触碰这位龙国最年轻女将的逆鳞?!
这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不,是在火山口蹦迪!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攫住了刘秘书。
她看向杨锐,司令依旧背对着她,但那挺直的脊梁,如同即将出鞘饮血的绝世凶刃,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煞气!
“是!首长!我立刻去办!最高优先级!绝密!”刘秘书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再次敬了一个无比标准的军礼,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与决然。
她毫不怀疑,这份电文一旦发出,将在汉东省军警高层掀起一场无声却猛烈的地震!任何敢于触犯司令禁令的人,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刘秘书转身,步伐急促却异常坚定地冲出了隔间。
厚重的防爆帘落下,再次将那片压抑着惊世怒火的角落与喧嚣的指挥中心隔开。
指挥中心内,随着刘秘书带着最高指令冲出,气氛瞬间被点燃!
各级指令如同疾风骤雨般下达,电子沙盘上的红蓝态势图骤然加速变幻,一股破釜沉舟、有我无敌的惨烈战意,如同实质的冲击波,席卷了整个指挥中心!
而隔间内,杨锐缓缓走到窗边,望着外面虚拟的、波涛汹涌的南海图景。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一遍遍地摩挲着肩章上冰冷的将星。
窗外,演习的炮火即将掀起最猛烈的狂澜;
而她的心中,一场针对汉东的风暴,已然在无声的电波中,轰然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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