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关押点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荷枪实弹的士兵神情冷峻，将光头勇及其手下几十号混混如同驱赶牲畜般粗暴地塞进几辆加固的军用卡车车厢。
哭嚎、求饶、咒骂声交织一片，在冰冷的枪口和刺刀下迅速化为绝望的呜咽。
铁门“哐当”一声重重关上，隔绝了外界的最后一丝光线和空气。
旅长周卫国少将站在一旁，目光如同寒冰扫过那些颤抖的囚车，声音带着斩尽杀绝的冷硬：“严加看管！
没有我的命令，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来！
等拜会完老爷子，再好好收拾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他整理了一下笔挺的军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和一丝朝圣般的紧张，对身后几位同样神情肃穆的核心军官低声道：“走，上山！拜见老爷子！”
一行人踏着夜色，沿着崎岖的山路向上。
周卫国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那位培养出杨锐司令那般惊才绝艳人物的老人…该是何等的威严深重？
高山仰止？
他反复演练着见面时的措辞，既不能暴露司令身份，又要表达出最深的敬意。
然而，刚接近那几间透着昏黄灯光的平房小院，一道如同融入夜色的黑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院门前，挡住了去路。
正是影子。
他的身形并不高大，却像一堵无形的墙，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冰冷的眼神扫过周卫国肩上的将星，没有丝毫波澜，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首长需要休息。诸位请回。”
周卫国心头一沉，巨大的失落瞬间涌上。
他身后的军官们也都面露遗憾。
他们千里迢迢，带着满腔敬意而来，却连面都见不到？
就在周卫国无奈，准备下令返回时，那扇简陋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杨凡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站在门口。
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瘦削而疲惫的身影。
他看着门外黑压压一群军容整肃、肩扛将星的军人，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容，声音带着山野般的淳朴和真诚：“是…是你们啊？
刚才山下那动静…是你们帮忙赶跑了那群闹腾的小崽子？”
他搓了搓手，带着点局促的感激：“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可算清净了！快，快请进来坐！
外面凉！”他热情地招呼着，侧身让开门口。
周卫国和几位军官瞬间愣住了！看着眼前这个笑容温和、穿着朴素、如同邻家老伯般的老人，巨大的反差让他们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这就是那位传奇的父亲？
杨锐司令的父亲？
怎么…怎么如此…平易近人？
甚至…有些过于平凡了？
巨大的惊愕过后，是更深的肃然起敬！
能将滔天权势和煊赫身份掩藏得如此彻底，返璞归真，这本身不就是一种难以企及的境界吗？！
周卫国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带着军官们鱼贯而入。
小小的堂屋瞬间被挤满，显得有些局促。
杨凡忙着给他们搬凳子，又拿出几个洗得发白的粗瓷碗，沏上山上采的野茶。
动作麻利而自然，没有丝毫面对高官显贵的局促。
“地方简陋，没啥好招待的，喝点山茶，解解乏。”杨凡将茶碗一一递过去，脸上是真诚的笑容。
周卫国双手接过那粗瓷碗，感受着碗壁的温热和里面琥珀色茶汤的清香。
他抬头看着眼前这位面容和善、眼神清亮的老人，再联想到杨锐司令在沙场上那铁血无情的杀伐决断，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震撼和敬仰！
他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声音带着发自肺腑的激动和郑重：
“老爷子！
您太客气了！
能见到您，是我们莫大的荣幸！
我们…我们早就想一睹您的风采！
今日一见，果然…果然是人中龙凤！
气度非凡！
杨司令她…她真是像极了您！”话一出口，周卫国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太激动了！
差点说漏嘴！
果然，杨凡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端着茶碗的手停在半空，浑浊却异常清亮的眼睛微微眯起，锐利的光芒一闪而过，如同平静湖面下骤然亮起的探照灯。
他缓缓放下茶碗，目光平静地落在周卫国那张因激动和懊悔而微微涨红的脸上，声音依旧温和，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将军，太客气话就见外了。
我一个山野老头子，哪有什么风采可言。”他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如同绵里藏针，“将军这次…带着这么多子弟兵，深夜造访我这荒山野岭，想必…不只是‘路过’那么简单吧？
是有什么…重要任务？”
这突如其来的、直指核心的询问，让周卫国心头猛地一跳！他身后的军官们也都瞬间屏住了呼吸。
周卫国看着杨凡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巨大的压力让他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下意识地挺直身体，脑中一片混乱，只想赶紧解释清楚，消除可能的误会，脱口而出：
“老爷子明鉴！
我们…我们确实是奉了杨司令的特别指示！
她担心您的安全，特意嘱咐我们221旅，务必确保您在西山的绝对清净！
绝不能让任何宵小惊扰到您！
所以…”话没说完，周卫国猛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瞬间脸色煞白！
他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如同犯了天大的错误！
完了！彻底完了！司令千叮万嘱要保密！
他竟然…
整个堂屋的空气，在这一刻彻底冻结！
杨凡脸上的最后一丝温和如同潮水般褪去，瞬间变得铁青！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不再是山野的平和，而是骤然凝聚起如同雷霆风暴般的骇人怒意！
一股无形的、沉重如山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狭小的空间！
周卫国和几位军官仿佛瞬间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杨司令？特别指示？221旅？确保我的清净？”杨凡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钢针，一字一句，狠狠扎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缓缓站起身，那瘦削的身躯此刻却仿佛蕴含着崩山裂海的力量！
他死死盯着面如死灰的周卫国，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痛心疾首的雷霆之怒：
“胡闹！简直是胡闹！！！”
杨凡胸膛剧烈起伏，枯瘦的手指因为愤怒而颤抖。
他不再看眼前噤若寒蝉的军官们，猛地转身，走到墙角那张瘸腿的木桌旁。
桌上放着一部老旧的按键手机。
他拿起手机，手指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用力地按下一串号码。
短暂的等待音后，电话接通。不等对方开口，杨凡压抑到极致的、如同火山爆发前低吼的声音，瞬间通过电波，狠狠砸向万里之外：
“杨锐！！”声音不大，却蕴含着足以让钢铁融化的雷霆震怒！
电话那头，似乎瞬间凝固了。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杨凡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带着焚尽一切的怒火，“凡！事！以！国！家！大！事！为！重！你！的！心！思！你的职责！你的命！都该系在国门之上！系在千千万万百姓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炸雷：
“可你呢？！你都干了些什么？！
私自调动国家的野战旅！几千号子弟兵！
荷枪实弹！深更半夜跑到这山里来！就为了保护我这个平头老百姓？！
杨锐！国家资源！是让你这么肆意挥霍的吗？！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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