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洛朝宁还是会装一下的,如今侯云铮辱骂桑蕴梨,她只是温柔在一旁安抚不做言语。
可侯云铮要亲自去找桑蕴梨,顿时她脸上的笑意凝固了:
“云铮,这会子天色暗下来了,侯府和桑家之间的距离也不近,怕是来回会耽误明日上朝吧?”
侯云铮心情不好,已经站起来穿上了外衣:
“若有事告假就是,难道她桑蕴梨半夜在桑家会情郎,我这个侯府世子也不管么?”
洛朝宁眼见着是留不住他了,只好叹了一口气:
“也好,夫君去看看也放心,毕竟少夫人一个妇人家在外面也不安全。但是妾身担心你,可不可以让我的丫鬟碧玉跟着服侍?若是有什么事,用惯了的丫鬟总归趁手一些。”
临走时,侯云铮深情吻了洛朝宁的额头便匆匆上了马车:
“你就是太善心了,可惜我今夜不能陪你。”
赶到桑家的时候,夜里看不清楚,他却有些震惊于桑家的牌面。
虽说是接过亲,但那日他甚至不曾下马,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瞧见桑家的模样,大门竟比侯府还阔绰一些。
“我是……镇远侯府的世子侯云铮,来寻你家三小姐。”
看门的小厮也是马夫,听见这名号愣了一瞬,旋即赶快回去通报:
“夫人,我们三小姐的郎婿来了!”
侯云铮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整理衣冠后跟着小厮进了桑家。
桑蕴梨此刻正面对着愁容满面的母亲,怎么也想不到桑家已经离开朝堂这些年,竟然还会牵扯其中。
夫人苦笑着说:
“以我们的身份,如何去见大名鼎鼎的左都御史?他要是悄无声息地杀死你父兄,怕是都无可反抗。”
其实桑蕴梨觉得奇怪,传言中左都御史虽然贪财,但从不会强人所难,他知道桑家没有钱,不会在这上面过不去。
若是皇帝授意处置桑家,怕是不会到了今天突然才有动静。如此暗中扣人不放的行径,倒像是在强迫父兄答应什么事。
此时桑蕴梨心中却在酝酿着大胆的想法。
刚才聊了一炷香的时间,她听见母亲说,她千方百计打探到左都御史跟这里最繁华的花楼醉仙阁花魁香雪是相好,每月二十都会见面。
算起来,就是明日了。
两人正悄声说这话,门外赫然出现了侯云铮的身影,他前行两步,不自在地行礼:
“见过桑夫人。”
那句岳母大人他怕是怎么也喊不出来的,容时雨也不同他计较这么多:
“既来了,世子坐下吧。张妈妈,倒茶。”
她声音冷冷的。没有再正眼瞧侯云铮,他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用了,我今日来是要接走蕴梨。”
桑蕴梨有些惊讶侯云铮怎么会追过来,想到他爱面子的性格又觉得合理,反正已经和母亲交换了情报,她便赶忙起身笑,自然地挽着侯云铮的胳膊:
“我跟云铮约好的,倒是没想到他不放心,这么快就来接我,天色不早了,母亲我就先回去了。”
侯云铮扯了一下胳膊,却到底没把桑蕴梨的胳膊推开。
出了侯府坐上马车,车里一片漆黑,马车窗子缝隙里阵阵传来凉丝丝的空气,又隐隐散发着手炉的温热,把桑蕴梨身上雪梅的味道熏出来几缕。
“连夫君都不通报就敢夜不归宿,你这般轻狂,真当我们侯府不敢休妻么?”
桑蕴梨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所以他骂的时候她心里波澜无惊,只是淡淡回复道:
“我并没有打算夜不归宿,也只是回的娘家,何况已经让小厮传话了,要不是有急事,不会这样先斩后奏,但还是对不起。”
她心不在焉地解释,马车里很黑,侯云铮没有看到她脸上的不耐,只是她这么快的道歉让他愣了一瞬。
“什么急事?”
“我父兄被左都御史扣押了两天一夜。”
侯云铮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若是寻常夫妻,哪怕是争争吵吵貌合神离,若是妻家有什么事情,总也是要一同商讨一致对外,毕竟是夫妻一体,利益与共。
可是侯府真瞧不上桑家,如今桑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桑蕴梨竟一点要告诉他的打算都没有。
“为何?”
桑蕴梨摇了摇头。
侯云铮心中盘算着见左都御史的路子,可却想到要帮桑蕴梨,他便烦的很。
事实上,若是桑家真出了什么事,圣上也不会牵连侯府,因为桑家和侯府差的太远了。
“保不齐是你父兄干了什么坏事。毕竟谁知道你们桑家能做出什么?”
自从圣上登基,他撰写的书侯云铮就奉为圭臬,在官场颇得圣心,侯爷也很喜欢他,毕竟是为侯府争光。
桑蕴梨本不想理他,但还是气上头来:
“如今武安疆域空前辽阔,除了十年前的陆国公满门忠烈,也靠的是我们桑家三代苦熬钻研,怪桑家奇技淫巧可以,若是侮辱我父兄人品,我绝不认。”
侯云铮没想到桑蕴梨会说这些,莫名不想再同她争辩下去。
“我家的事情我不求你帮忙,只是……如今贸然出了侯府,怕是按照往常侯夫人会罚戒三天,可我这些日子实在疲乏,能不能后日再处罚我。”
桑蕴梨这些日子已经大概摸清楚了侯云铮的品性,他偏见很深,却还有一个幼稚心软的好处。
侯云铮看不清她的脸,却知道她转向了自己。
心中有厌恶,有迷茫,也有一丝丝作为人该有的同情,他竟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
“行,但是该有的家法,哪怕是拖到后日也一样不少,甚至若是惹恼了母亲,她加倍罚你也不是不可。”
当夜侯云铮不知跟侯夫人说了些什么,竟免去了她次日晨起的请安,让桑蕴梨真切谢了三遍。
清晨,天还没亮,桑蕴梨就带着一个比手掌大一些的银色箱子,身后跟着桑花和桑叶,一起到了侯府偏僻处的墙边。
此时三人都已经连夜乔装成了男人模样,三步之外都瞧不出是谁。她们三个熟练地把这个手提箱打开,竟赫然成为了一个灵巧轻便又坚固的梯子,桑蕴梨跳出侯府时,桑蕴梨还感叹一声:
“我二哥的技术又好了。”
三人快速租到马车去离侯府不远处的醉仙阁时,却不知醉仙阁最顶层,正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们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