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夷——身背弓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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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禚山的灵魂停在一只白色鸥鸟儿的翅膀上,而欧鸟儿无知无觉。

以大海为生的鸥鸟儿有时会调皮一下,离开大海,往深陆里飞一飞。

可能是为了换换口味,因为深陆里的淡水鱼虽然没有海鱼鲜腥,不过味道也不差。

而且活动的范围更小,更容易得手。

这只鸥鸟儿在长山岛橄榄的墓穴附近找到一棵黑松树,上面的松球已经炸开,露出几粒熟透的松子,鸥鸟儿看花了眼,以为是一只肉虫,结果失算了,有些气愤地站在松枝上扭动尾巴。

“嘎嘎,嘎嘎。”

禚山的灵魂还没有飞远,便为这只鸥鸟儿所吸引。

禚山的灵魂似乎断定这只鸥鸟儿接下来会向南飞,决定搭个方便。

鸥鸟儿作了一个即时决定,去南面的大陆玩一转。

这样,禚山的灵魂就毫不费力地悬停在蓬的水丘驻地上空。

他看到了蓬正在巡视驻地的防守情况,根据他在空中的判断,觉得蓬似乎长高了。

“值守时不许打盹,违者必罚。”

蓬的声音铿锵有力。

“遵命,主!”

鸥鸟儿受了些许惊吓,便飞越水丘,前往一片记忆里的沼泽,看见了几只鹳鸟儿,也是白色,看上去有鸥鸟儿的十倍大,多少有些自惭形秽,鸥鸟儿便调转方向,飞往一片小山丘。

这里有几个散珠般连在一起的池塘,池塘旁边有许多小海草房。

欧鸟儿对海草房毫无兴趣,但对海草房顶上的几只蜻蜓感兴趣,一个俯冲就飞将过去,张嘴衔住了一只漂亮的碧伟蜓。

好家伙!

这玩意儿长了满头的眼睛!

后背上的肉太结实了,可以支持它迅速起飞,速度比鸥鸟儿还要快些。

但还是被鸥鸟儿逮住了!

鸥鸟儿乐得想笑,想笑出声,于是就有了“嘎嘎”的回响。

回响穿过海草房薄薄的房顶,透入房内,墙角蜷缩着一个气息奄奄的女孩儿。

当然,鸥鸟儿看不到这些,鸥鸟儿逮住了碧伟蜓之后便满心欢喜地飞远了。

禚山的灵魂悄悄降落下来,无声无息进了海草房。

女孩唤做鹮,刚满十三。

乃父是土著野人部落的林主,一年前漂流至长山岛被弓箭族扣留,后来被迫押着带路,在水丘下面的岸边与自己的本族打暗语,想给弓箭族措手不及,结果被识破,为箭镞洞胸而死。

土著部落计划败露,引火上身,逃跑时反而被追来的弓箭族打散。

鹮与父亲相依为命,听说死了父亲,登时晕厥,醒来后部落里的族人早已不知去向。

迫于弓箭族的压力,土著部落抛弃了经营多年的山丘驻地,逃往更南方的密林之中,扔下她一个人自生自灭。

担心引来周围的野狼和鬣狗,鹮白天觉得安全时去池塘边捞些小鱼小虾果腹,一到晚上就只好把自己关在海草房里。

海草房叫做房,没有窗,只有几块木棍扎成的门。

这天夜里,鹮被一阵扒门的声音惊醒,仔细辨别,像是一头黑熊,吓得魂飞魄散,晕死过去。

这次晕死反而救了她一命。

那黑熊撞开门,进来在她身体上嗅嗅,以为这是一具尸体,撒了一泡尿之后便悻悻离去。

等再次醒来,鹮已经不是原来那个鹮了。

禚山的灵魂,在她的血液尚未彻底变冷、凝固的时候温暖了她。

鹮的心脏重新活了过来。

从此鹮便是女儿版禚山了。

当然,这只有禚山自己知晓。

鹮不再骇怕,遂出海草房,沿两旁长满芦苇的小径一路走出小山丘,来至最开阔处,站在了一眼可以看到水丘的原上。

蓬派出的征名宣传队伍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已经有了一个想法,但如果去应征太早,恐怕不太合适,一个土著野人部落的女孩,不可以如此猴急地抛头露面。

鹮便在附近的山林里靠采摘杂七杂八的野果子、捉食长相不太恐怖的甲壳虫,过了几十天。

她来到蓬的水丘驻地外。

“我,一个土著女子,要前来领赏。”

门主早已忘记此事,问她:“领赏?什么赏?”

鹮说:“你们的部落不是悬赏征名的么?我领的就是征名的赏。”

蓬得到这个消息,喜出望外。

终于有了土著人前来了!

及至见到鹮,他一半是失望,一半是高兴。

失望的是,这个女孩应该跟他年龄相仿吧?也能提供一个令人满意的好名字?

高兴的是,这个女孩的相貌竟然有些像他在那个梦境中见到的女子——只需给她梳妆打扮一番并且披上梦中女子的那身服饰。

说实话,蓬不太相信鹮能给出一个好名字,但对她的相貌更满意。

蓬对身边那些拥有不同先祖的部落女子没任何感觉。

而鹮给他一种耳目一新的惊喜。

鹮见到蓬,——当然借用鹮的眼睛,而真正直视蓬的却是禚山的灵魂,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欣赏,觉得现在他已经长大成人,完全配得上部落首领这个位置。

蓬问:“你有名字么?叫什么啊?”

鹮听到蓬的声音心里一暖,预感到他对自己没有恶感。

进而想到以后如何服侍在他身旁,眼睛里就有了许多无言的表白。

彼时并无后世的颟顸伦理,无所谓是否前世做过父子,何况现在她是异族的鹮。

她说:“我叫鹮。”

蓬说:“哦,太好了,像白鹭,又比白鹭漂亮。”

鹮说:“你是在说鸟儿吧?可我不是鸟儿呀。”

蓬说:“哦,对对,你不是鸟儿,可是你比鸟儿还漂亮。”

鹮说:“你这人,怎么能老拿鸟儿跟我比呢?我可是一个人!”

蓬身旁的一个扈从开了口: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敢用这种口气跟主子说话!”

鹮说:“啊啊,对不起,我说错了,可我不是想来吵架的。”

蓬用眼神制止了扈从,然后两眼放光地看着鹮说:

“没关系,你说得很对,那么,你想到了什么应征的名字呀?”

鹮说:“那个字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我可以用石头画在地上么?”

蓬说:“好的,那么你画在地上吧!”

鹮便用一块石头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夷”字。

蓬说:“你能说说这个字代表了什么呢?”

鹮说:“像不像一个身背弓箭的人。”

蓬一连说了三个像:“像,像,像,太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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