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指节还沾着未干的血,在月光下泛着暗褐。
他蹲在最后一具尸体旁,靴底碾碎了半片带血的碎石——这是十年佣兵生涯养成的习惯,每一场战斗后,必须确认敌人再无反扑之力。
灰衣人的衣襟被他扯开时,一块冷硬的玉简便磕在他指尖。
林氏密令四个篆字刻在玉面,笔画间流转着幽蓝微光。
林昭的呼吸陡然一滞。
他从未见过这等信物——父母早亡,他连林家的祖祠都没见过,唯一的遗物是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半块玉佩,此刻正贴着心口发烫。
昭哥?苏青的声音带着几分担忧,药瓶在她手中轻晃,伤口要发炎了。
林昭没应。
他指尖微颤着按在玉简上,灵识如游丝渗入。
刹那间,熟悉的声线撞进识海——是父亲!
他最后一次听见这声音,是十岁那年冬夜,男人裹着染血的披风撞开破木屋的门,将他塞进地窖时说的好好活着。
若你看到此信,说明你已继承血脉之力。
林昭的瞳孔骤缩。
地窖里的记忆突然翻涌:父亲当时身上的伤不是野兽抓的,是道痕,像被某种高阶术法灼烧出的纹路;母亲抱着他哭时,怀里的木盒闪过的光,和此刻玉简里的光一模一样。
万法图鉴非偶然所得,而是我们一族世代守护之物。
轰的一声,林昭只觉太阳穴突突跳动。
三个月前他在废城遗迹捡到的青铜图鉴,原来不是什么无主之物!
他想起第一次激活图鉴时,识海里那声清越的凤鸣,想起每次推演术法时,血脉里翻涌的热流——原来都是传承的印记。
林氏先祖曾是第一代万法之主,因触犯九大宗门禁忌,被迫隐姓埋名。
如今术法停滞期已至尽头,唯有你才能打破桎梏。
最后几个字像重锤砸在他心口。
林昭猛地站起,腰间储物袋里的青铜令牌突然灼烫,烫得他踉跄一步。
苏青慌忙扶住他手臂,却见他眼底翻涌着从未有过的光——不是杀红了眼的狠戾,是灼烧般的清明。
昭哥?苏青的指尖触到他发烫的手背,你...你怎么了?
林昭没有回答。
他望着石室角落那堆染血的尸体,忽然明白为何这三个月来,幽冥会的追杀越来越狠——他们不是冲苏青来的,是冲他怀里的图鉴,冲他体内的血脉。
不愧是林家之后。
苍老的声音像片秋叶,轻轻飘进石室。
林昭瞬间转身,袖中冰锥已凝成。
月光下,白发老者负手而立,道袍上绣着七颗银星,每颗星子都流转着微弱的灵力波动——是化罡境强者!
苏青下意识挡在他身前,却被林昭轻轻拉到身后。
他盯着老者的眼睛,那里有他熟悉的东西:和父亲留下的信里一样的沉郁,和图鉴封面上一样的星芒。
我是紫云,曾与你父亲共守过三年边境。老者抬手,掌心浮起团暖光,二十年前他托我送你一句话:推演万物者,终将被万物推演。
今日,是时候把剩下的给你了。
一枚青铜令牌落在林昭掌心。
和他储物袋里那枚不同,这枚令牌正面刻着旋转的星图,背面是三个深深刻痕——他认得,那是父亲常用的刻刀留下的纹路。
无极渊。紫云真君的声音低了些,你父亲最后一次入渊前,把所有秘密都封在那里。
记住,月圆之夜,星图对北。
林昭的指腹摩挲过令牌上的刻痕,忽然开口:我父亲...还活着吗?
老者沉默片刻,抬眼望向石室顶端的星空:当年九大宗门的追杀,连破虚境强者都陨落了三位。
但林渊那小子...他嘴角扯出极淡的笑,他说过,只要万法图鉴还在,林家就没死。
识海里突然响起清鸣。
林昭瞳孔微缩——万法图鉴的封面正在变化!
原本晦涩的纹路变得清晰,底部浮起行小字:血脉共鸣进度40%。
新增能力:术法增幅 5%。
苏青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角。
她望着他发亮的眼睛,忽然想起三天前在黑市,他为了替她挡刀,后背被划开三寸长的口子,却还笑着说小伤;想起他第一次用推演后的冰盾护住她时,说以后你想学什么术法,昭哥都能推给你。
你要走了吗?她轻声问,指尖绞着裙角。
林昭低头,看见她眼底的光,像极了当年母亲临终前望着他的眼神。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碎发,声音轻却坚定:这一次,我要去找回属于我的一切。
等我回来,就教你最厉害的术法。
紫云真君的身影不知何时已融入夜色,只留下句低语飘在风里:记住,无极渊的入口,在...,
石室外的风突然大了。
林昭将父亲的信贴身收好,青铜令牌在掌心发烫。
他望着远处连绵的雪山,那里有他从未见过的家族秘密,有他血脉里沉睡的力量,有打破整个奥术界停滞的可能。
苏青的手还搭在他臂弯,温度透过染血的衣袖传来。
林昭低头对她笑:等我。
风卷着雪粒打在石墙上,发出沙沙的响。
林昭迈出石室的瞬间,万法图鉴在识海里再次轻鸣,封面上的星芒比任何时候都要耀眼——真正的推演,才刚刚开始。
而他掌心的青铜令牌,正随着他的心跳,一下下,烫进骨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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