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传来轻响。
林昭猛地睁眼,掌心已凝出一道风刃。
这风刃比之前那道更薄、更透,刃身流转着淡青色光纹,像一片随时会碎裂的冰晶,却又透着能割断金石的锋利。
帐篷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林昭迅速挥手,风刃消散在空气中。
他扯过破毯子盖住自己,呼吸放得极轻,听着那脚步声从帐篷前经过,逐渐远去。
月光透过帐篷缝隙漏进来,照在他泛着微光的掌心上。
林昭盯着那点光,嘴角勾起极淡的笑——周烈要他死,可他偏要让所有人看看,什么叫做
万法可推,无路不通。
他低声呢喃,识海中的图卷再次泛起金光。
今夜的灵识消耗得差不多了,但没关系——等天亮,等周烈的陷阱真正张开时,他有的是手段,让这场戏,唱得足够精彩。
帐篷里的月光被云层遮住时,林昭的指甲已深深掐进掌心。
识海里的图卷正疯狂翻页,二阶风刃术的残篇像被投入熔炉的碎铁,在幽蓝火焰中扭曲重组。
他能清晰感知到灵识如细沙般从识海深处流逝,每消耗十点,太阳穴就像被重锤猛砸一次。
冷汗顺着下颌滴在毯子上,洇出深色的水痕——这是他第一次在推演时感受到如此剧烈的疼痛,比昨日用幽蓝火莲抽干灵识时更甚。
再撑...再撑半息。他咬着后槽牙,喉间溢出低吟。
指尖不受控地抽搐,仿佛有千万根银针在气脉里乱刺。
风元素的轨迹在眼前忽明忽暗,方才推演到关键处的刃身螺旋频率突然模糊,他急得几乎要吼出声,却在最后一刻看见图卷角落浮现出新的批注:【借妖兽血煞气稳固结构】。
赤焰狼的血还凝在短刃上,他猛地扯过短刃按在掌心。
腥甜的血气顺着伤口涌进识海,风刃术的残篇突然亮如白昼。
所有断裂的元素链被血色丝线重新串联,原本毛躁的刃边逐渐凝练出螺旋纹路,连风刃中心都浮现出细碎的金色符文——那是高阶术法才会有的法则烙印。
识海轰鸣如雷。
林昭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帐篷布上。
等他缓过神,掌心已浮起一道半透明的青色风刃,刃身流转着螺旋光纹,连帐篷里的烛火都被卷得歪向一侧。
更奇妙的是,这风刃没有立刻消散,反而顺着他的手腕钻进气脉,在丹田处凝成一枚温热的印记。
四阶...碎岩旋风刃。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帐篷外传来巡夜队员的咳嗽声,他迅速扯过毯子盖住自己,闭眼前最后一眼,看见月光重新漫进帐篷,在他手背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极了父亲当年教他磨剑时,剑刃上跳动的光。
晨雾未散时,周烈的皮靴声已碾过营地的碎石。
林昭掀开门帘,迎面撞上三道冷硬的目光。
周烈站在篝火旁,手里转着银纹猎刀,刀身映出他似笑非笑的脸:林兄弟,跟我去山洞里聊聊。他身后两个队员抱着铁叉,叉尖还沾着昨夜烤过兽肉的油渍;第三个队员摸着腰间的短弓,箭簇在晨雾里泛着冷光。
商队的人挤在帐篷前,小翠攥着他的衣角,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肉里:林大哥,他们...他们昨天半夜去林子里挖了坑。小姑娘声音发颤,眼底映着篝火的余烬,是埋人的坑。
林昭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扫过周烈腰间鼓起的布包——那里隐约露出半截铁链的影子。
他忽然笑了,笑得像护镖时遇到劫道马匪,明明处于劣势却偏要撕开对方伪装的模样:周队长急什么?
等我吃口热粥再走?
热粥?周烈的瞳孔缩了缩,银纹猎刀噌地弹出半寸,你以为自己还是商队护镖的?他朝身后队员使了个眼色,押走。
两个队员立刻上前,铁叉尖抵住林昭后腰。
被叉尖戳到的瞬间,林昭突然踉跄一步,反手抓住左边队员的手腕:你这铁叉该磨了,戳得人疼。他说得轻描淡写,却在触碰到对方皮肤时,感知到那人体内紊乱的风元素——正是昨夜烤风刃的队员。
队员被他抓得吃痛,骂骂咧咧要甩胳膊:臭佣兵也配挑三拣四?
就是。右边队员附和,铁叉又往前送了寸许,等进了山洞,有你喊疼的——
话音未落,林昭突然松了手。
他踉跄着后退,撞在左边队员身上,趁对方重心不稳时,脚尖猛地勾住对方脚腕。
队员惊呼着摔倒,铁叉当啷砸在地上。
右边队员慌忙举叉来刺,林昭却不闪不避,任由叉尖擦着衣襟划过,同时低喝一声:现在!
丹田处的印记突然发烫。
碎岩旋风刃顺着气脉窜上指尖,在晨雾里划出两道青色流光。
左边队员刚要爬起,风刃已擦着他脖颈掠过,在身后的树干上留下半寸深的刻痕;右边队员的铁叉突然不受控地旋转起来,螺旋状的风刃裹着叉尖,咔嚓一声将铁叉折成两截;持弓队员刚拉开半张弓,风刃已穿透他的箭囊,二十支羽箭被绞成碎片,碎木片扎得他满脸是血。
三个人同时踉跄着后退,脸上写满惊恐。
持弓队员颤抖着指向林昭:你...你用的是四阶术法?!
周烈的银纹猎刀当地掉在地上。
他盯着林昭指尖若隐若现的螺旋风刃,喉结动了动:不可能...锻体三重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林昭弯腰捡起地上的铁叉,叉尖对准周烈的咽喉,周队长不是总说,低阶修士就该给高阶让路?他的声音冷得像山涧里的冰,现在让你看看,低阶修士的术法,能有多高。
周烈突然扑向腰间的布包。
林昭眼疾手快,铁叉柄重重砸在他手腕上。
布包啪地摔在地上,里面的铁链和一块黑铁令牌滚了出来。
林昭的呼吸突然一滞——那令牌上的符文,和他童年时藏在破木箱底的半块玉佩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父亲...他喃喃出声,指尖不受控地颤抖。
周烈趁机扑过来要抢令牌,却被林昭一脚踹中胸口,撞在篝火堆上。
火星溅到他衣角,他却顾不上灭火,只是红着眼嘶吼:那是我的!
是大人们说要交给...啊!
林昭没听他说完。
他弯腰捡起令牌,触感冰凉,和记忆中父亲掌心的温度重叠。
远处传来狼嚎,他猛地抬头——晨雾里有黑影在晃动,是更多猎魔队员赶来了。
小翠!阿蛮!他转身大喊,跟我走!
小翠早把包袱背在身上,阿蛮抄起一根烧火棍冲过来,眼睛亮得像狼:林哥,我早把马解开了!
林昭抓过令牌塞进怀里,拽着两人冲进晨雾。
身后传来周烈的尖叫:追!
杀了他!但他们的脚步声很快被风声淹没——林昭能感觉到,碎岩旋风刃的印记还在丹田发烫,像一团随时能燎原的火。
而怀里的令牌,正随着他的心跳,一下下叩击着他的肋骨,仿佛在说:
你是谁,该往哪走——答案,就在前面。
密林深处的鸟鸣突然变了调。
阿蛮指着前方喊:看!
部落的图腾柱!林昭抬头,透过晨雾,隐约看见几座刻着野兽花纹的木柱立在山坳里。
风卷着松针掠过他的脸,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像极了记忆中,母亲最后一次抱他时,身上的药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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