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在王都城墙下买了匹雪鬃马，鞍袋里塞着最后三块聚灵糕。
他望着北方天际线那抹青灰色雪脊，喉结动了动——自图鉴发出共鸣提示起，连续三日，他连合眼的工夫都没有。
驾！他猛抽马臀，积雪被马蹄卷起丈高。
寒风灌进领口时，他摸了摸胸口的储物袋，那里装着从幽冥会地宫顺来的半块玄冰髓，此刻正贴着皮肤发烫。
这是他敢孤身闯雪山的底气——高阶术法停滞百年，术法联盟封锁所有上古遗迹，可若能在霜华谷找到法则级传承...
风雪在第四日午后突然变猛。
林昭扯下斗篷裹住马头，眼前的峡谷已窄得仅容一骑，两侧冰壁反射着冷光，像两柄竖起来的冰刃。
他的指尖早已失去知觉，却仍死死攥着缰绳——方才经过冰崖时，图鉴的震动频率突然提高了三倍，机械音在识海炸响：法则印记浓度突破临界值，距离目标点：三公里。
吁——他猛地勒住马。
雪鬃马前蹄扬起，在冰面上划出深沟。
林昭翻身落地，靴底的冰爪扣进冰层，抬头望向峡谷尽头——那里原本该是被雪崩掩埋的山体，此刻却裂开道半人宽的缝隙，露出黑黢黢的洞口。
千年积雪能自己裂开？他眯起眼，袖中玉笛轻轻发烫。
这是风刃晨曲自动预警的征兆。
他摸出块火磷石擦燃，淡蓝火焰刚腾起便被寒风卷成细蛇，却照见洞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那是术法纹路，虽然残缺，但每道都流转着和图鉴共鸣的微光。
果然。林昭将火磷石收进护腕，顺着刻痕摸进洞去。
越往里走，温度越低，他甚至能听见自己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成冰晶的脆响。
直到第五次拐过冰棱堆砌的弯道，眼前突然一空——
整座山谷在月光下呈现在他脚下。
说是谷，倒更像被冰雪封存的城池。
断裂的冰棱如刀戟插地，半座坍塌的石桥悬在冰渊上，而最深处，一座通体由幽蓝晶石构成的高塔正静静矗立。
塔身上的灵纹细密如蛛网，每道都泛着微光，像有活物在石皮下流动。
林昭的呼吸陡然急促。
他能感觉到识海中的万法图鉴在发烫，那是比之前所有术法收录时都要强烈的共鸣。
他踩着齐膝深的积雪往前走，每一步都能听见冰层发出咔嚓的呻吟，直到离塔还有十丈时——
轰！
一股无形威压当空砸下。
林昭喉头一甜，单膝跪在雪地里。
他看见高塔表面的灵纹突然亮如星子，那些细密的纹路竟开始流动，像无数条银蛇在晶石里游窜。
法则之塔......他咬着牙，从储物袋摸出玄冰髓握在掌心。
冰凉的灵气顺着经脉窜入识海，勉强压下翻涌的气血。
图鉴的提示适时响起：检测到法则级灵纹共振，建议开启法则模拟功能。
当前灵识剩余：73%。
林昭抹了把嘴角的血，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想起三日前在王都地宫听见的对话——术法联盟大导师们围在虚界核心前冷笑，说那些上古遗种早该被埋进雪堆。
而此刻，这座被联盟宣称彻底损毁的霜华谷，分明藏着能打破术法停滞的钥匙。
开。他低喝一声。
识海中金光暴涨，万法图鉴的封皮唰地展开，无数半透明的术法残页从虚空中飘出，自动贴合在高塔灵纹上。
林昭感觉有根细针在脑仁里搅动，那是灵识被大量消耗的征兆，可他咬得后槽牙发疼也不肯停——他要看看，这被联盟封禁的地方，究竟藏着什么。
吱呀——
塔门突然开了。
林昭猛地抬头。
门内涌出的不是寒气，而是带着暖意的风，混着淡淡松木香。
他踉跄着冲进去，就见塔心悬浮着团幽光，里面映出模糊的影像：一位白袍老者站在星图前，指尖点过一颗颗银星，声音沙哑却清晰：术法等级不是天定的枷锁，能桎梏你们的......从来只有你们自己。
林昭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声音......他在术法联盟的古籍里听过！
那是三百年前失踪的天工子，那位曾试图重构基础术法却被联盟以扰乱秩序为由驱逐的大贤者！
原来你在这里......他伸手触碰那团幽光，指尖却直接穿了过去。
影像开始消散，老者的脸却突然转向他，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记住，法则从不是用来遵守的......
叮——
识海中的震动比任何时候都要剧烈。
林昭捂住额头，看见图鉴的金芒里浮现出从未见过的纹路，那些线条扭曲如混沌初开时的乱麻，却又隐含某种致命的规律。
系统提示音带着杂音，像是信号被强行干扰：检测到混沌灵纹......
话音戛然而止。
林昭喘着粗气，抬头望向塔顶。
月光透过晶石缝隙漏进来，在他脚边投下塔纹的影子。
那些影子正缓缓蠕动，像在模仿他方才开启的法则模拟。
他摸出天命水晶残片，发现原本黯淡的碎片此刻正泛着血光。
远处传来雪崩的轰鸣，可林昭却笑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联盟要封锁所有上古遗迹。
因为他们怕的，从来不是术法停滞。
而是有人，能撕开这停滞的假象。
识海中的震动骤然加剧，林昭眼前的金芒里突然蹦出一行血字：检测到混沌灵纹、先天灵纹与法则印记发生共振，是否开启法则级术法推演？
他的指尖在识海虚空中悬了半秒。
三日前在王都地宫偷听到的对话如利刃划过脑海——术法联盟大导师捏碎传讯玉符时冷笑：霜华谷的破塔早该沉在雪底，就算真有人摸到门口......话音未落，林昭已屈指一弹。
开。
轰鸣在识海炸开。
林昭踉跄着扶住塔壁，看见无数半透明的术法模型从图鉴中翻涌而出：三阶的「炽阳熔金」被拆解成九十九道灵纹，重新编织成流转着紫电的四阶「雷暴天罚」；原本只能冻结三尺的「冰魄锁」突然生长出冰蓝枝桠，每根枝桠上都刻着他从未见过的法则纹路。
他甚至看见最底层那道一阶「火球术」，此刻正蜕变成红莲形状，每片花瓣都在燃烧法则之火。
这就是......法则级推演？他喉间发紧，额角渗出冷汗——灵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可那些在识海中游动的术法模型，每一个都让他产生只要念头一动就能施展出的掌控感。
塔外传来冰壁崩裂的巨响。
林昭猛回头，就见塔门处站着三道身影。
为首者披散着赤发，半边脸覆盖着黑鳞，正是被幽冥会控制的焚天尊者。
他身后两个灰袍人眼眶泛着幽绿，分明是被种下魂蛊的术法联盟执事。
林昭小友。焚天尊者的声音像砂纸摩擦，黑鳞下的嘴角咧到耳根，你比我想象中更快找到这里。
幽冥主说，这塔心的灵核能重塑术法根基......他伸出布满鳞片的手，指尖凝聚起赤黑火焰，交出来，我留你全尸。
林昭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想起三日前在幽冥会地牢里，那个被剥去灵脉的少年曾哭着说：焚天尊者每月十五都会去祭坛，他的声音......不是他自己的。此刻看来，这黑鳞分明是幽冥会「血煞蛊」的侵蚀痕迹。
想要灵核？他退后两步，脚掌碾过地上的冰渣，先过我这关。
识海中刚成型的「极寒锁链」模型突然活了过来。
林昭右手结出冰棱印，左手掐动推演时记下的法则诀，喉间溢出低喝：四阶·极寒锁链——凝！
塔内温度骤降。
原本悬浮的幽光突然凝结成千万道冰线，如活物般窜向焚天三人。
为首的黑鳞尊者反应极快，赤黑火焰瞬间包裹全身，可冰线触碰到火焰的刹那，竟渗出点点金芒——那是法则推演时融入的「破邪纹」。
嗤啦！
冰线穿透火焰，缠上焚天的脚踝。
他怒吼着挥拳，拳风却被冰线中的「定空纹」生生扯散。
另外两个灰袍人更惨，冰线直接贯入他们的识海，将魂魄与身体冻成冰雕，咔嚓一声摔在地上。
你......你怎么可能掌握四阶术法！焚天尊者的黑鳞开始剥落，露出下面溃烂的血肉，联盟说百年内无人能突破三阶壁垒......
联盟？林昭抹了把嘴角的血——刚才强行推演消耗了近半灵识，但此刻他的眼神比冰棱更冷，他们说的，你也信？
冰线骤然收紧。
焚天的膝盖发出脆响，整个人被拖行着撞向塔壁。
林昭跨过地上的冰雕，一步步走向塔心那团幽光。
当指尖即将触碰到灵核的瞬间，识海中的图鉴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新的提示如洪钟大吕：法则印记已绑定，是否开启法则融合？
融合。他几乎是立刻回应。
灵核的幽光突然涌入眉心，他看见自己的识海深处，万法图鉴的封皮上多了道金色纹路，每道纹路都在诉说着术法本质的奥秘。
小心！
一道嘶哑的呼喊从塔外传来。
林昭猛回头，就见风雪中跌跌撞撞跑来个青衫男子——是被幽冥会囚禁的术法天才风无痕。
他发梢结着冰碴，腰间的玉牌正疯狂闪烁红光，有人在跟踪我们！
他们......
话音未落，远处冰崖传来箭簇破空的锐响。
林昭瞳孔骤缩，反手将风无痕拽进塔内。
灵核的幽光突然暴涨，将整座法则之塔照得如同白昼。
而在塔外的雪雾中，数道黑影正从冰棱后探出，他们腰间的徽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竟是术法联盟的「天罚卫」。
风无痕的急促呼喊在雪谷中回荡：快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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