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靴底碾过青石板上的夜露，碎成星子般的水痕。
他屈指叩了叩腰间暗袋，玉牌与虎符的共振频率比半个时辰前快了三倍——这是虚界节点即将开启的征兆。
图鉴在识海翻涌，蓝色路径如活物般在视网膜上跳动，每道符纹都在催促：“三刻后，法则缝隙将开。”
“呼——”
风掠过巷口的老柳树，卷来一缕若有似无的焦糊气。
林昭脚步顿住，喉结动了动。
他曾在佣兵队里见过二十人围杀三阶妖狼，那畜生临死前喷薄的妖气，就带着这种灵力紊乱的灼烧感。
“有埋伏。”他贴着墙根蹲下，指尖抚过储物袋里的冰魄晶。
十年刀尖舔血的直觉告诉他，前方半里地的传送灵阵周围，至少布了三重隐匿结界。
若硬闯，别说突破封锁，连虚界节点的边都摸不着。
识海中的图鉴突然展开，将前方十里的灵力流动投影成明暗相间的网。
林昭瞳孔微缩——那些暗斑不是自然紊乱，是陈虚舟的人用“乱灵砂”刻意布置的迷阵，专等冒进者撞上去触发警报。
“侧翼。”他的拇指摩挲着掌心的老茧，那是握了十年重剑留下的印记。
根据图鉴标注的灵脉走向，灵阵东侧有处废弃的药庐，残垣下埋着条直通阵眼的地脉裂隙。
虽然要多绕半柱香时间，但足够避开主力。
月光被云层遮住大半，林昭的身影融入墙影，像块被风卷动的破布。
他每一步都踩在两块青石板的缝隙间，连衣摆都敛得纹丝不动——这是当年老佣兵头教的“夜鬼步”，专破灵识追踪。
绕过街角时，前方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林昭贴着斑驳的砖墙，甚至能听见那两个修士的对话：“陈副盟主说那小子身上有法则级物件，咱们可得盯紧了。”“放心，乱灵砂的范围覆盖了三条主路，他要是敢往灵阵来……”
话音未落，林昭已贴着墙根滑出两丈。
他望着两人腰间晃动的星纹令，喉间泛起冷笑——术法联盟的人总爱把身份标识挂在明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棋子。
药庐的断墙比记忆中更矮，林昭单手撑着残砖翻进去，袖中滑落三枚指甲盖大小的冰魄晶。
晶面刻着他推演过的“极寒陷阱”符纹，落地时无声没入泥土。
这是他用一阶《冰锥术》逆向推演的杀招，触发后能在三息内冻结半径五尺的活物，足够让追兵慢上半刻。
“叮——”
识海突然响起清越的钟鸣。
林昭脚步一滞，就见万法图鉴的界面暴涨三寸，原本流转的金色符纹凝结成“天命推演·巅峰”六个篆字。
最下方的隐藏功能栏“唰”地展开，“术法剥离”四个血字在界面中央跳动，像团烧红的铁。
“终于……”他攥紧的拳头松开又握紧，指节因激动泛白。
陈虚舟布下的法则封锁之所以难缠，是因为那是用高阶术法将规则本身缠绕成网。
而“术法剥离”能直接拆解术法与法则的链接——这是他破局的关键。
图鉴的提示还在继续：“检测到目标封锁强度97%，需配合‘纯血献祭’阵眼才能彻底瓦解。”林昭摸向怀中的卷轴，那里记着他从秘阁偷来的阵图。
月光透过断墙照在他脸上，眼尾的疤被照得发红——那是十二岁时护镖被马贼砍的，此刻却像团烧得更旺的火。
“昭儿，寻万法。”父亲临终前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混着图鉴的蜂鸣在识海回荡。
林昭扯了扯嘴角，将冰魄晶的引信绳在指间绕了两圈。
现在，他有了剥离术法的能力，有了破阵的卷轴，只差……
怀中的传讯符突然发烫。
林昭摸出来，就见淡紫色的灵光里浮着一行小字：“我已联系上王室旧部。”字迹是紫烟特有的瘦金体，末尾还点了个极小的星芒标记——这是他们约定的“安全”暗号。
云层移开，月光重新漫进药庐。
林昭将传讯符收进贴身口袋，指腹轻轻压了压，像在确认某种承诺。
他望着图鉴中逐渐清晰的法则路径，又看了眼东方泛起的鱼肚白——三刻之期，还剩半柱香。
“陈虚舟，你的局，该破了。”他低声呢喃，身影融入地脉裂隙的阴影里，只余下脚边三枚冰魄晶，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幽蓝。
林昭指腹压过传讯符上那枚极小的星芒，指尖的温度透过符纸渗进血肉。
紫烟的瘦金体还带着她惯用的沉水香，混着药庐残垣下腐叶的潮气钻进鼻腔——这是她特意用灵香浸过的符纸，为的是让他在混乱中也能辨出她的消息。
让他们在南境集结，我会尽快赶到。他对着传讯符轻声开口，指节抵在唇上，像是在对某个看不见的人确认约定。
识海里的图鉴突然泛起涟漪，将他的话转成灵讯传回，淡紫色灵光裹着星芒腾空而起，在夜空中划出一道细痕。
变故就发生在这道灵光消散的瞬间。
灵阵方向传来闷雷般的轰鸣，空气里突然泛起铁锈味的腥甜。
林昭瞳孔骤缩——那是高阶术法撕裂空间时，法则碎片灼伤人灵识的味道。
他猛地转身，就见半里外的传送灵阵上空，悬浮着一道玄色身影。
月光被那人周身的灵力搅成碎银，连星辰都在他身后扭曲成模糊的光斑。
林昭。那声音像生锈的铁链在石板上拖拽，带着经年累月的阴鸷，你以为自己真是命运的宠儿？玄衣人抬手，指尖凝出一枚暗金色法印，不过是历史轮回中的一粒尘埃。
林昭后退半步，后背重重撞在药庐的断墙上。
他看清了对方腰间的玉牌——九瓣莲纹，术法联盟副盟主的专属标识。
陈虚舟！
原来三皇子的老师，竟是这个躲在幕后二十年的老狐狸！
早该想到。林昭咬着后槽牙低笑，喉间却泛起血腥气。
他之前在秘阁翻到的《术法联盟纪要》里，记载过陈虚舟三十年前用锁天网困住整支北境远征军的手段。
此刻对方周身流转的暗金纹路，分明是锁天网的简化版——但即便简化，也足够封锁十里内的所有空间。
陈虚舟的法印已经按落。
林昭脚下的青石板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四周的空气像被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他能看见自己的灵力在识海里翻涌，却被一层金色薄膜死死裹住，像被装进琉璃瓶的萤火虫。
这是空间禁锢术，三阶巅峰的困敌手段，可陈虚舟分明是通玄境大修士，怎么会用这种低阶术法？
明白了。林昭突然笑出声，鲜血顺着嘴角淌到下巴，你怕用高阶术法会暴露封锁虚界的破绽。他抬头看向陈虚舟，眼尾的疤被灵力映得通红，所以用低阶术法层层叠加，想耗死我。
陈虚舟的瞳孔微微收缩——这小子竟能在禁锢中看透他的布局。
他指尖法印再转，禁锢的薄膜骤然收紧，林昭的肩胛骨发出咔的轻响。
但你忘了。林昭的声音突然清亮起来，掌心泛起幽蓝光芒，我有万法图鉴。
识海里的图鉴疯狂翻涌，金色符纹如活物般钻入他的经脉。术法剥离的功能栏在视网膜上燃烧，他能清晰看见陈虚舟施加的禁锢术结构：外层是三阶空间禁锢，中层是二阶重力术，最里层竟是一阶定身咒——用低阶术法叠加出高阶效果，确实能规避法则波动，但也留下了无数破绽。
一阶定身咒，破。林昭掌心的幽蓝化作细针，刺入禁锢薄膜的缝隙。
他看见定身咒的符纹像被火烤的冰，瞬间融成青烟。
二阶重力术，破。细针再转，重力术的金纹被扯成碎片，他的腰杆终于直了起来。
陈虚舟的脸色变了。
他挥手召出三道黑焰，却见林昭的身影在黑焰中虚晃——那是三阶幻影步的残影，可这小子不过化罡七重！
三阶空间禁锢......林昭的指尖抵住最后一层薄膜，破！
幽蓝光芒暴涨成光柱，陈虚舟的禁锢术被撕出一道裂痕。
林昭抓住那道裂痕，灵力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
他能听见陈虚舟的怒吼被抛在身后，能看见灵阵的白光在前方召唤，能感觉到识海里的图鉴在欢呼——这是他第一次用术法剥离正面拆解高阶修士的手段。
你说得对。他转头看向陈虚舟，嘴角还挂着血，尘埃也能掀翻山岳。
话音未落，灵阵的白光已将他吞噬。
陈虚舟的惊呼声被隔绝在光门外，林昭只觉周身一轻，落入一片混沌的虚域。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只有无数光点像碎星般在四周漂浮——这是虚界节点的核心，法则的缝隙。
他摸向怀中的卷轴，那里记着破解封锁的阵图。
而识海里的图鉴，正将虚域中的法则碎片一一收录。
父亲。林昭对着混沌轻声道，我来找万法了。
虚域深处突然泛起涟漪，一道漆黑的裂缝如巨口般张开。
林昭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那裂缝吸了进去。
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他听见某个古老的声音在耳畔低语：推演者，欢迎来到...
黑暗笼罩了一切。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