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靴底刚沾到青石板,便有三道淡蓝色的探测光网从廊顶垂落。
他后背贴着爬满常春藤的墙垣,灵识如蛛丝般轻轻扫过光网——那是术法联盟新研的「星芒探识阵」,能捕捉到凝元境以下修士的灵识波动。
“果然北翼的防备比预想中更紧。”他喉结动了动,右手拇指悄悄掐住腰间的淬毒短刃。
万法图鉴在识海深处展开,将光网的符纹结构投映成半透明的光幕。
三天前在暗渠里听到的“法则重塑大典”还在耳边嗡嗡作响,此刻每道阵法都像是金袍人布下的眼线。
他屏息退后半步,脚尖点在两块青石板的缝隙间——那里有块被磨薄的砖,是方才潜入时用灵识标记的“盲眼点”。
探测光网擦着他的左肩扫过,在墙面投下摇曳的蓝光,像极了幽冥会喽啰脖颈上挂的锁魂铃。
“三息。”林昭在心里默数,等光网第三次收束回廊顶的刹那,身影如夜枭般掠上飞檐。
瓦当在他脚下发出细不可闻的轻响,他却突然顿住——正前方第三间厢房的檐角,悬着一串青铜铃铛,每道铃身上都刻着幽冥会的“幽”字暗纹。
“双重防备。”他的指节因紧握而泛白。
金袍人说“按计划行事”时的冷冽声线突然在脑海里炸响,原来三皇子的秘阁早被幽冥会渗透,所谓“合作”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
绕过铃铛阵的路径在识海光屏上自动生成——万法图鉴正以极快的速度推演着铃铛的震动频率。
林昭沿着房梁侧移三步,脚尖精准点在两根椽子的交汇处,青铜铃铛的嗡鸣擦着他的耳尖掠过,却始终没触发警报。
当那道刻着玄鸟纹的石门出现在视线中时,林昭的掌心已渗出薄汗。
门楣上浮动的暗紫色光纹让他瞳孔微缩——那是焚天尊者临终前,从体内溢出的黑焰气息。
三个月前在边境镇,他曾用「火球术」推演到三阶「焚天火莲」,却在触及黑焰时被反噬灼伤,原来根源在此。
“封印融合了幽冥会的「幽禁锁」和术法联盟的「星陨印」。”林昭的灵识如细针般刺入光纹,万法图鉴的金色书页哗啦啦翻卷,将两种术法的符纹拆解重组。
他摸出怀中的极寒符钉,指尖在符纸边缘轻轻一撕,寒雾立刻裹住符钉,“得冻住锁与印的共鸣节点。”
符钉嵌入石缝的瞬间,门楣的光纹剧烈震颤。
林昭的额头沁出冷汗,识海中的推演进度条停在97%——还差三个节点。
他咬着牙将灵识再压三分,万法图鉴突然绽放出刺目金光,原本纠缠的符纹在光幕上清晰分开:“原来「幽禁锁」的主阵眼在左侧第三道纹路!”
极寒符钉的寒雾顺着石缝蜿蜒,精准裹住那道纹路。
光纹的震颤逐渐平息,最终化作几点火星消散。
石门“轰”的一声向内打开,林昭的短刃已横在胸前——但门内没有埋伏,只有满墙的玉简和卷轴,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最中央的案几上,一块金色玉牌正散发着温暖的光。
林昭的脚步顿在原地,喉结滚动着咽下涌到嘴边的惊呼——玉牌上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是父亲临终前用血写在他手背的“昭儿,寻万法”的同款字体:“唯有血统纯净者,方可承继万法。”
他的手指颤抖着抚上玉牌,指尖刚触到“血统”二字,识海中的万法图鉴突然剧烈震动。
那些被他推演过的术法符纹如活物般窜出,在玉牌上方交织成林氏家徽的形状——那是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的,母亲绣在他襁褓上的纹路。
“父亲……”林昭的声音发哑。
三个月前在边境镇义庄,他翻到父亲的旧日记,最后一页写着“吾儿血脉,乃万法之钥”,此刻终于与玉牌上的字重叠。
原来金袍人说的“林氏血脉的弱点”,竟是他们处心积虑想要夺取的“承继万法”的资格。
“叮——”
信鸽的银铃突然在窗外响起。
林昭猛地抬头,月光下,信鸽脚环上系着的紫金色传讯符正泛着微光——是紫烟郡主的专属标记。
他迅速将玉牌收进怀中,又抓起几卷关键卷轴塞进储物袋,临走前回头看了眼满墙的玉简。
“法则重塑计划……”他低声念出卷轴上的标题,目光落在“阵眼需以纯血献祭”的字样上,“你们要的血,我偏不给。”
石门在身后闭合的瞬间,林昭的身影已消失在夜色里。
信鸽扑棱着翅膀跟上,银铃声渐渐融入晚风,只余下那句“唯有血统纯净者”在他耳边回响——而他腰间的虎符,正随着心跳的节奏,与怀中的玉牌产生微妙的共振。
林昭刚将玉牌塞进贴胸的暗袋,信鸽银铃便在窗外脆响。
他反手扣住储物袋的绳结,指尖刚碰到传讯符,那抹紫金色便自动舒展成半透明的光影——紫烟郡主的声音裹着细不可闻的急促,像冬夜的寒刃划破寂静:“我查到了一段被篡改的历史——当年林家之所以覆灭,是因为他们发现了术法停滞期的真正原因,并试图阻止它。”
暗袋里的玉牌突然发烫,隔着两层布料灼得他心口发疼。
林昭的瞳孔骤缩成针尖,喉结滚动着咽下涌到嘴边的腥甜——三个月前在义庄翻到父亲带血的日记时,他以为“万法之钥”不过是濒死之人的臆语;此刻紫烟的话却像重锤,将那些支离破碎的线索砸成完整的锁链:三皇子为何要追杀所有林氏后裔?
金袍人说的“血脉弱点”,原来根本是他们处心积虑要夺取的“阻碍者”身份。
“所以三皇子必须除掉我们。”他低声重复,指节因攥紧传讯符而泛白。
光影里紫烟的眉眼突然凝起,背景传来器物碎裂的脆响,“昭,秘阁的防御阵被触发了!我让影卫引开巡逻队,但——”
话音戛然而止。
林昭的耳尖微动,廊下传来皮靴碾过青石板的轻响。
那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压得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不是普通守卫的玄铁重靴,是术法联盟特供的“蹑云履”,能屏蔽灵识探测,却掩不住鞋底嵌的星纹石与地面摩擦的独特频率。
“幻象屏障。”他咬着牙念出术名,识海中的万法图鉴立刻翻到新页。
三天前推演到二阶的「镜花幻」符纹如活物窜出,在他左侧三步外凝出与他等高的虚影——连腰间短刃的弧度、发梢被夜风吹起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虚影刚成型便朝着东厢廊狂奔,带起的风掀动案几上的卷轴。
脚步声骤然加快。
林昭贴着石门的阴影侧移,指尖在储物袋上快速敲击三下——这是与紫烟约定的“紧急撤离”信号。
暗袋里的玉牌与虎符共振愈发剧烈,震得他肋骨发疼,却也让他的思路愈发清晰:秘阁的后窗正对着圣光殿的焚香炉,炉灰积了半尺厚,足够掩盖他跃下时的动静;而幻象会引着追兵往藏书阁方向去,那里有紫烟埋下的「迷踪蝶」,能混淆灵识追踪。
“砰!”
木门被踹开的瞬间,林昭的身影已贴上后窗的雕花棂。
他回头瞥了眼冲进屋的三道身影——为首者穿月白绣金道袍,腰间挂着术法联盟的星纹令,正是三皇子的老师、联盟副盟主陈虚舟。
陈虚舟的目光扫过狂奔的虚影,指尖掐出破幻诀,却在触到虚影的刹那脸色骤变:“是高阶幻象!追东廊!”
林昭翻身跃出窗外时,焚香炉的灰雾正好漫上来。
他足尖点在炉沿,借力往院外的老槐树上掠,储物袋里的卷轴因剧烈晃动发出沙沙轻响。
刚抓住槐树的枝桠,识海中的万法图鉴突然发出蜂鸣——原本淡金色的界面泛起波纹,中央的推演进度条被染成血红色,“检测到‘法则级干扰信号’增强!目标意图:封锁所有通往虚界节点的路径。”
“他们要开始动手了。”林昭悬在半空中的手指骤然收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望着远处圣光殿主殿的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想起卷轴里“阵眼需以纯血献祭”的字样,喉间泛起浓重的腥气。
图鉴的提示音仍在识海回荡,那些被他推演过的术法符纹突然自行排列,在他眼前勾勒出一条泛着蓝光的路径——那是通往虚界节点的隐秘通道,此刻正被某种法则之力扭曲成乱麻。
槐树叶沙沙作响,掩盖了他落地的轻响。
林昭摸出怀中的传讯符,对着月光看了眼紫烟最后传来的坐标,将玉牌按得更紧些。
暗袋里的热度透过皮肤渗进血脉,他仿佛听见父亲临终前的声音:“昭儿,寻万法。”而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任何阴谋,碾碎林氏血脉里的“阻碍者”。
远处传来陈虚舟暴怒的呵斥:“封锁所有出口!活要见人,死——”
林昭的身影已融入夜色,只余下嘴角那抹冷硬的弧度,在月光下闪了闪,便彻底消失在巷陌深处。
识海中的法则路径仍在扭曲,但图鉴的推演之光却愈发明亮,像一把淬了火的刀,正缓缓剖开这局盘桓千年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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