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贴着草尖滚过，我指节发白地攥住袖口里的玉片。
它还烫手，像是揣着团未熄的余烬。
闭上眼，三个名字在脑里浮上来：
萧烬、柳如眉、巫九溟。
谁是那个想杀我的人？
谁又是……和我一样从死局里爬回来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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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猎那天宫门还没开，马车已经拴好缰绳。我踩着青砖踏上车板，抬眼撞见柳如眉垂下的睫毛。她倚在车辕边，银铃响得轻巧，像故意让我听见。
她今天换了身骑装，脚踝处一圈细链子随步伐晃动，衬得腰肢愈发细了。
“姐姐也来？”她嗓音软绵绵的，“身子可吃得消？”
我搭着貂裘坐下：“多谢挂念。”顿了顿又补一句，“倒是妹妹，露水重，当心滑倒。”
她抿嘴一笑，没再接话。
帘子放下时我靠在角落，掌心压着大腿根，指甲掐进肉里。
科举案牵出的不过是根线头，真正要勒死沈家的手还在暗处。李远山那颗棋子太干净，干净得不像真刀。
而那只黑手，八成就藏在这支队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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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里雾气浓得化不开，猎队早一步出发。我被分到和萧烬同乘一匹马，他衣襟透出冷香混着铁锈味，熏得我鼻腔发涩。
“你在想什么？”他忽然问。
我侧头看他下颌线条：“陛下为何带我去查礼部尚书府。”
他嘴角翘起半寸：“你不是一直想追查真相？”
“可有些真相，未必能承受得住。”
他沉默几息，忽然伸手把我往怀里拽了些。
“昭月。”他声音压得低哑，“有些事，你现在知道了，不如装作不知。”
我喉咙一紧。
这是他第一次叫我“昭月”。
从前他只喊我“王妃”，两个字硬邦邦的，像隔着一层冰。
我指尖蹭上他小臂，读心术悄然发动。
【若非为了护她性命，我又怎会亲手将她推入冷宫？】
我手指猛地蜷缩。
冷宫——
那是我前世最后的记忆。病榻上咳血咳到昏厥，再睁眼已是棺盖压顶。
原来是他故意疏远我，为的是让那些窥伺的目光转向别处？
我呼吸急促，掌心沁出冷汗。
他竟……是在保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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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骤然炸开喊声。
“有刺客！”
萧烬肌肉瞬间绷紧，翻身下马时已将我挡在身后。
我扫视四周，心跳与记忆重叠。
前世这场刺杀目标本是萧烬，却因我扑过去替他挡箭收场。那一箭贯穿肩胛，醒来便被送进冷宫。
这次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我佯装靠近古树，脚下一绊，整个人向前倾倒。
“昭月！”他回头。
羽箭破空而来。
我尖叫一声，顺势扑向他胸膛。
箭矢擦过肩头，火辣辣地疼。
萧烬瞳孔骤缩，左眼里泛起异色涟漪。
“找死！”他怒吼拔剑，剑锋直指林中。
下一瞬，整座山林陷入猩红。
侍卫们如狼似虎冲进林间，惨叫声此起彼伏。
我站在原地，锁骨处突地灼痛。
低头看去，一抹血色图腾缓缓浮现，在皮肤上扭动，如同活物。
我屏住呼吸，不敢露出半点破绽。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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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气持续了整整半个时辰。
等一切归于沉寂，地上已横七竖八躺满尸体。
萧烬站在我面前，脸上溅着血痕，眼神却缓下来。
“你伤到了。”
“不打紧。”我摇头。
他忽然俯身，唇瓣贴上锁骨处的图腾。
我脊背窜起一阵战栗。
脑海里闪过画面——
烽火燃天的城楼，他一身玄衣立于高台之上，手中握着一枚染血玉石。
我躺在棺中，面色苍白，气息全无。
他低声呢喃：“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画面戛然而止。
我踉跄后退一步，胸口翻涌如潮。
那不是幻觉，而是……萧烬的记忆。
他曾真心爱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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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传来脚步声。
巫九溟缓步走近，神色一如往常。
“王妃脸色不太好。”他语气平静，“是不是受伤了？”
“没事。”我压住喉间的起伏。
他目光掠过我锁骨，停顿片刻，又移开视线。
“陛下。”他转头对萧烬道，“刺客背后之人，恐怕还未现身。”
萧烬点头，神情冷肃。
“我知道。”
他望向我，眼底藏着我看不懂的情绪：“你比想象中更重要。”
我心头一跳。
“这话什么意思？”
他没回答，只是轻轻抚过我脸颊，转身离去。
巫九暝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嘴唇微动，似乎说了句什么。
我没听清。
但我分明看见，他眼中映出的月亮，泛着一丝诡异的银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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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沉沉，我独自坐在营帐内。
烛火摇曳，影子在帐布上晃动。
解开衣襟，盯着锁骨上的图腾。
它仿佛感应到我的注视，微微蠕动了一下。
我屏住呼吸。
这时，外面传来熟悉的银铃声。
柳如眉来了。
我迅速掩好衣领，起身掀帘。
她站在月下，手里捏着一朵枯萎的白梅。
“姐姐果然不简单。”她笑得意味深长，“不仅能让陛下为你杀人，还能唤醒血脉图腾。”
我静静望着她：“你到底是谁？”
她轻轻摇头，笑意更深。
“重生不止一人。”她重复着那句话，“你以为你是唯一的先知者，其实……我们都在等一个人。”
“谁？”
她忽然凑近，耳语般低声道：“你猜，他是来救你的，还是来杀你的？”
话音散在风里，她转身离去，银铃声渐行渐远。
我站在原地，许久未动。
风吹起帐角，一角夜色探进来。
乌云压顶，雷声隐约。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