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串银铃声远去的方向,直到风把花香吹得一干二净。
帐外传来脚步,是送药的侍女。我把她们打发到案前放下药碗,自己靠在烛火旁,指尖一遍遍划过锁骨上的图腾。那纹路像是活的一样,在皮肤下微微起伏,回应我的触碰。
这一夜我翻来覆去,没合眼。
第二天清早,萧烬派人送来一张纸条:行宫温泉,即刻前往疗伤。
我没说什么,只带了个贴身丫头就动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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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宫藏在山林深处,雾气缠着水汽漫上来。我踏进池中,热水从脚底涌起,包裹住全身。肩上那道箭伤还在隐隐作痛,但被温水泡着,也缓了些。
门外有动静。
我闭眼,装睡。
帘子轻轻掀开。
“她睡着了?”萧烬的声音压得很低,像一把钝刀。
“回陛下,王妃服了安神汤,已经睡了。”侍女答话时几乎不敢出声。
脚步走近,停在我身边。
他不说话,只是站着,站得稳,像看一件旧物。
我屏住呼吸,掌心悄悄贴上水面,血契悄然启动。
【她总想探我的心,却不知……我也能感知她的存在。】
心头猛地一跳。
他竟然察觉到了?
正要收手,耳边响起他的声音:“昭月,别装了。”
我睁开眼,正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目光。
他嘴角微扬,带着几分玩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偷听?”
我坐直身子,衣襟滑落半边,露出锁骨上的图腾。
“你想做什么?”我往后退,背抵着池边石壁。
他却不急,伸手将我拉近,五指紧扣手腕。
“你用了我的血契,总该还点利息。”他低声说。
我皱眉:“什么利息?”
他没回答,而是俯身,在我耳边轻语:“共感回溯。”
一股炽热的能量从他掌心冲进我体内,像火焰顺着血管烧起来。
眼前一黑,意识被卷入另一个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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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连天,我躺在棺木里,脸色苍白如纸。
他站在棺前,手里攥着一块染血玉石,眼神空洞。
“你说过,要陪我走到最后。”他低声说,“可你骗了我。”
画面一闪,是我跪在他脚边,浑身湿透,嘴唇泛紫。
“臣妾知罪。”我声音打着颤。
他弯腰捏住我下巴,眼神冷得像冰:“沈昭月,你到底是谁?”
画面戛然而止。
我睁开眼,喘息未定。
他还抓着我的手,眼神幽深:“现在,你知道了吧?”
我咬牙:“你是故意让我看到这些?”
“我只是让你看清——”他眯起眼,“我们之间的债,还没完。”
我心头一震。
他松开手,转身朝池边走去。
“今天就这样。”他说,“下次,记得带上更值钱的东西来换。”
我望着他背影,胸口堵得慌。
他不仅掌握了血契的用法,还反过来逼我付出代价。
更重要的是……
他似乎早就知道我不是这具身体里的第一个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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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行宫已是深夜。
刚进门,柳如眉坐在厅中,一身素白,手里仍握着那朵枯梅。
“姐姐回来了。”她笑得温柔。
我扫她一眼:“你怎么在这?”
她放下白梅,走近几步:“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血契不是你能随便用的。”
我挑眉:“这话什么意思?”
她轻轻摇头:“你和他之间,从来就不只是命定的纠缠。你们的契约,比你想象的更深。”
“什么意思?”我追问。
她没再开口,只留下一句:“小心他,也小心你自己。”
说完,她转身离去,身后银铃声又响了一遍。
我站在原地,许久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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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我在镜前系好衣领,忽然听见窗外一阵异响。
推开窗,一只黑鸦落在屋檐上,嘴里叼着一张纸条。
我取下来展开:
【今晚子时,东苑古亭,有人等你。】
眉头紧蹙。
是谁?
我再抬头,乌鸦已振翅飞走,消失在晨光里。
我攥紧纸条,心跳加快。
这场棋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