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神权附庸国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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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维拉沉浸在一片死寂之中。

夜风掠过废墟,卷起破碎的石板和残存的圣徽,它们被吹上高空,随后被黑暗彻底吞噬,仿佛这座城市曾经的辉煌已经被抹去,只留下深渊笼罩下的冰冷废墟。

圣光的余烬不复存在,深渊的气息已然渗透进每一寸土地,黑色的符文从地表浮现,宛如无形的脉络,在圣维拉的废墟之间缓缓流动。所有圣堂、雕塑、圣徽,都在悄然发生变化,原本镌刻在墙上的神圣铭文正在扭曲、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新的符号,那些不属于人类语言的文字正缓缓显现,深渊的法则正在渗透这片曾属于神权的土地。

城内的气氛诡异而压抑,信徒们散落在各处,他们的目光中写满了震惊、迷茫和恐惧,像是一群被世界抛弃的流浪者。他们的衣袍仍然带着圣徽的印记,但那标志性的金色光辉已经褪去,甚至有些圣徽开始在他们的体表燃烧、崩解,仿佛这座城市已经拒绝了他们的存在。

有人已经放弃了挣扎。

一个身材瘦弱的神职者缓缓跪倒在地,他的双手仍然紧紧攥着圣徽,嘴唇颤抖着,像是在努力祈祷,可他的眼神已经完全空洞。终于,在漫长的沉默之后,他松开了手,圣徽从指尖滑落,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这一声脆响,仿佛彻底击溃了周围所有人的心理防线。

越来越多的信徒缓缓跪倒,他们低下头,双手伏地,脸贴着冰冷的石板,眼神空洞,不再有往日的狂热,也没有了祷告的声音。他们不再试图反抗,不再幻想神明能够回应他们,他们终于意识到,他们已经不属于圣光了。

就在这一刻,黑暗的纹路在他们的肌肤上浮现,如同某种无形的契约在他们灵魂中刻下,他们的气息在短短几个呼吸间彻底改变,圣光的残余被彻底驱散,而深渊的烙印取而代之。

他们仍然活着,但他们已经变成了深渊的子民。

不是被迫,不是屈服,而是世界规则已经不允许他们存在于圣光之下。

——他们的信仰已死,而深渊,是唯一的庇护。

但并非所有人都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

远处,一群残存的神职者聚集在破碎的圣堂废墟前,他们的手仍然握着圣徽,身上散发着微弱的圣力,仿佛在努力维持最后一丝信仰的光辉。

他们的目光悲愤而绝望,看着那些主动投向深渊的信徒,眼中满是愤怒与恐惧。

“他们……已经背叛了神明。”一个神职者低声说道,声音颤抖。

“神明已经不在了。”另一人低声呢喃,眼中闪烁着不甘。

“这不可能……”一名身穿红袍的高阶祭司喃喃道,他的手指死死掐着圣徽,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像是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

他们一直相信,即使神权教会衰落,圣光仍然会庇护世界,可现在,他们亲眼目睹了信仰的崩塌,亲眼目睹了曾经的同胞向深渊低头。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的信仰毫无意义。

意味着他们的祷告从来没有得到回应。

意味着,他们一直以来所守护的一切,不过是一个虚妄的幻想。

神权教会的残存者们站在破碎的圣堂前,像是一群迷失方向的旅人,他们的灵魂仍然试图寻找光明,可现实已经告诉他们,光明已经消失。

他们还能做什么?

投降?背弃神权?接受深渊的统治?

还是——反抗?

他们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某些人悄然握紧了匕首,而红袍祭司缓缓抬起头,目光森然地看向不远处的黑潮,以及那站在黑潮之巅的男人——

陆渊。

陆渊站在高塔之上,俯瞰着脚下的一切,他的目光冷静,掌心缓缓张开,黑暗的潮汐在他的指尖翻涌,与世界法则的波动完全同步。

世界已经选择了他。

但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会立刻接受。

伊莎贝尔缓缓走到他的身旁,金色的长发在夜风中微微飘动,她的目光落在那些仍然挣扎的神职者身上,嘴角带着一丝冷漠的笑意:“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顺从。”

“旧世界总会有一些死硬派。”维克多的魂火在夜色中轻微跳动,冷静地说道,“问题是,他们能坚持多久?”

陆渊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望着那群仍然坚持信仰的神职者。

他们的力量已经微弱不堪,他们的信仰已经濒临破灭,他们的存在已经不再被世界所接纳。

可他们仍然握紧圣徽,仍然站在圣堂的废墟前,如同最后的孤魂。

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陆渊的目光漆黑如渊,掌心的黑色符文微微闪烁,世界法则的律动在空气中回响,像是在低语,像是在确认——

这片世界的规则,是否要彻底抹去这些残存者?

他微微抬手,黑暗的潮水缓缓翻腾,仿佛只需要轻轻一握,这些残存的神权信徒就会彻底湮灭,连最后的痕迹都不会留下。

可就在这时,红袍祭司突然抬起头,他的目光冰冷至极,声音沙哑而坚定:“你以为……这就是结束了吗?”

他缓缓抬起手,圣徽在他的掌心炸裂,化作一片金色的火焰,瞬间点燃他的身体。

周围的空气骤然震荡,世界法则微微颤抖,一种古老而扭曲的圣力波动在他的体内蔓延,那并不是普通的圣光,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力量——

某种来自旧时代的禁忌圣术。

陆渊的目光微微一凝,终于露出了一丝兴趣。

“哦?”

他缓缓收回掌心的黑暗,静静地望着那燃烧着圣光火焰的红袍祭司,眼神深邃如渊。

“原来,还留了一点残渣。”

王宫内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回答伊莱特三世的问题。火光在镶金的墙壁上跳跃,将贵族们阴沉的脸映得模糊而扭曲。坐在国王下首的大主教嘴唇微微颤抖,最终还是低下了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还能向谁祈祷。

过去,神权教会一直是伊莱特王国的统治支柱。王权的合法性来自神的认可,贵族的权利源自圣光的恩典,军队的信仰誓言由神职者亲自主持。然而现在,整个宫廷之中,再没有一人能够感受到圣光的庇护,就连那些最狂热的信徒,也在过去的几天里不断祈祷,最终只能在死寂中放下圣徽,低下头颅。

王国南方的领主们已经开始动摇,他们在秘密商议是否应该推翻神权赋予的贵族册封制,这将是千年以来最严重的统治危机。如果神权赋予的一切都不复存在,那王权本身是否还具备正统性?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就在宫廷陷入沉默之时,一名急匆匆的使者闯入,脸色苍白,几乎是踉跄着跪倒在地。他的声音颤抖,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恐:“陛下!我们收到消息,北方的艾斯卡尔王国已经开始集结军队,并与神权残存的高阶神职者秘密会谈!”

整个大殿瞬间陷入更深的沉默,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滞住。

艾斯卡尔王国,一直以来都是神权教会的最忠实盟友。尽管圣维拉已经陨落,但神权的信仰根基仍然存在于这个国家的血脉之中。如今,他们竟然在秘密集结军队,甚至与消失已久的神职者接触,这只能说明一个事实——神权教会的残党,并未彻底覆灭,他们仍然在试图重建信仰秩序。

伊莱特三世的脸色铁青,他深知,如果艾斯卡尔王国真的在神权残余势力的支持下反抗,那么整个大陆的局势将再次陷入混乱。

有人已经开始思考,是否应该向新的秩序低头。

在大殿的最角落,一名身穿暗金色披风的贵族缓缓抬头,他的目光深邃,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深渊已经展露了真正的力量,圣维拉的覆灭证明了旧秩序的终结,如果继续执迷不悟地追随神权,最终等待他们的,或许只是和圣维拉一样的命运。

另一名贵族低声道:“如果深渊真的已经接管了世界法则,那么我们……”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大殿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没有人站出来,也没有人反驳。

另一边,在遥远的艾斯卡尔王国,一座隐藏在边境深处的古老城堡之中,气氛同样压抑而沉重。神职者们围绕着长桌坐下,他们的身上依旧穿着圣袍,但曾经象征着神圣的金色纹路,已经开始褪色,他们的圣徽微微颤抖,像是随时都会崩解。

站在最中央的老者缓缓伸出手,掌心隐隐透出一丝微弱的光辉,那是最后残存的圣力,但比起过去的圣光浩瀚,如今的这点微光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神权的信仰,绝不会在我们这一代人手中终结。”

他的声音沙哑而坚定,在场的神职者们纷纷抬头,他们的目光仍然残存着希望。尽管世界已经不再承认他们的信仰,但他们仍然相信,只要还有人愿意燃烧自己的生命,愿意坚持圣光,旧秩序就仍然有复苏的可能。

他们的计划已经开始执行。

艾斯卡尔王国的骑士团已经出发,目标是王国南方的圣域遗迹,在那里,埋藏着他们最后的希望——神圣遗物。如果圣光的意志尚未完全消散,那么这些遗物仍然能够帮助他们重新点燃信仰的火焰。

一名年轻的祭司低声说道:“如果我们能够掌控圣域遗迹,我们就能召集所有仍然忠于神的王国,我们就能……”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但却被老者缓缓抬手打断。

“不是召集王国,而是重建神的秩序。”

他的目光冷漠,脸上没有丝毫狂热的信仰之色,只有坚定的意志。

他们已经无法再指望神的回应了,但这并不意味着神的信仰就会终结。

他们要做的,是让世界重新认识圣光的力量,即便是靠战争,即便是靠鲜血,他们也必须让那些已经背弃神的人,重新低下头颅。

没有人再说话,在场的所有神职者都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他们的行动,已经不再只是单纯的信仰,而是一场战争。

而在世界的另一端,一座被黑暗迷雾笼罩的高塔之上,一名身披黑袍的男子站在塔顶,遥望着远方的夜空。他缓缓抬起手,掌心中,一枚漆黑的水晶缓缓旋转,水晶内部,映照着圣维拉的残骸,以及那站在深渊法则之巅的身影。

水晶的光芒微微闪烁,像是在回应着某种无法被凡人理解的律动。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篡夺者……”

他的声音低沉而模糊,像是在与黑暗对话,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水晶的裂痕在他指尖浮现,随后迅速崩碎,化作无形的尘埃消散在空气之中。

夜风在塔楼之上呼啸,他缓缓闭上双眼,像是在倾听世界的回响。

“规则的主宰,从来不会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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