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广场上晚风怡人。
学滑轮的,玩滑板的,三三俩俩散步的,摆个小摊支着帐篷卖小饰品的,卖夏日饮品的……
热热闹闹的广场上,满满多巴胺的味道。
赵时祺和祝无恙坐在广场舞团队不远处的长椅上,看着舞曲中那些欢快旋转的矫健身影,感觉自己如同《西游记》里撞天婚的二师兄,兴奋,期待,忐忑,迷茫。
今次他俩褪去了街溜子气质,一脸正色,默默蹲守,赴约的人。
“哎,老赵,你说那个老先生会来吗?”
“会。”
“这么笃定?”
“你是看不到,他对苏老师那种关切。”
“切!知道你厉害!心里都藏着小眼睛呢。”祝无恙忽然眼睛一亮:“哎,小心眼儿,小心眼儿是不是指的就是你这种啊?”
“去你的,牵强附会,胡说八道!”
赵时祺正和祝无恙斗嘴,忽然发现远处的灯光忽然暗了一暗,闪烁几秒,旋即恢复如常。
他来了。
“你去旁边等我。”
“行。”
祝无恙和他的配合越来越默契。
暗夜里,赵时祺看着他一步步走来,面容清瘦,脸色微微泛着荧荧绿光。若不是对他有前夜的熟悉度打底,猛一看到,恐怕心理还会咯噔一下。
华尔兹老先生今夜不再华尔兹,好似有些颓废,消沉。
“苏老师今天没来。”赵时祺开门见山。
“我知道,她摔伤了。”
哟,消息挺灵通的嘛,赵时祺心里揶揄。
“谢谢你们送她回家,还照顾她俩。”
赵时祺扭头看着他,他坐在长椅上,也看着赵时祺。
“你跟她很熟吧?我在她家看到你们的合影。”
虽然冒昧,赵时祺还是忍不住直截了当,问了。
“是。”
老先生叹了一口气,望向前方,淡漠地瞧着那些一对一对散步的情侣,眸光深幽。
“我和她是彼此的初恋。”
“我看到你们的合影里面还有其他两个人。”
赵时祺有点戳心窝,并且补刀的意思,谁叫他敏锐地嗅到了人物关系里潜藏的故事性。
“那是隋棠和易枭。”
脚边嗖嗖的,一阵阵凉,赵时祺感觉地上有风低低卷过,像回忆的海浪在逐渐澎湃。
老先生倒是坦荡,或者是孤寂吧,太想找人倾吐。
“我姓许,名行之,隋棠和易枭是我的好兄弟,苏苏是我们心里的女神,我们四人是同学。”
“苏苏?”
“是的,苏苏,她的名字就叫苏苏,父母都姓苏。”
赵时祺惊讶地发现:原本深沉沧桑的老先生,在回忆中不竟然知不觉渐渐变成合影里那个风度翩翩的青年。
“我、隋棠、易枭,我们三个都喜欢苏苏,但苏苏只喜欢我。”翩翩青年仿佛正坠入热恋,回忆起来满满都是粉红泡泡,原本浮于脸上的绿光也消失遁隐了。
“同窗几年,我们四人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可惜后来……各奔东西。”
老先生喃喃:“那张照片是我们即将奔赴人生新方向时的合影。之后,我去了东北油田;易枭,哦就是英气勃勃那个,他参军去了南方;苏苏留在家乡,学医,一同留下来的还有隋堂,他当了老师。”
前面广场舞团队的老同志们此刻正欢快地载歌载舞,一首首老歌如不老的青春能量,激荡洋溢着温暖的往日情怀。在久违的旋律中,他们的心灵重叠当年的活力。
老先生眯着眼睛远远看着热热闹闹的同龄人,像是隔了一团薄薄的雾,又像是隔着远远的山。
“分别后,在忙碌的工作之余,我和苏苏常常互通信件,分享在工作中、在人生路上的收获与困惑,我们相互倾诉,相互勉励,也表达思念之情。”
赵时祺静静倾听,像是在观看遥远时空的黑白默片。
“这样的日子很漫长,但又过得飞快。通过两年的鸿雁传书,我们确认了关系,并且准备为共同组建家庭努力。我寄给她的最后一封信是向她求婚。”
“所以,她接受了?你们结婚了!”
赵时祺试探性的问。
沉默。
沉默如雷。
刹那间,路灯似电流乱入,闪烁,恐怖片中里那种来自地狱的怒火,仿佛千钧一发就要引爆。
“她嫁给了隋堂。”
一声长叹。
“我见到她时,她已经有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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