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今朝,赴太平

换源:

  大火烧停,大雪铺陈而来,炎热周地迅速降温,四日,戍子颖仍等一人归。

她昏昏沉沉着,好似做了一场梦,梦里来了人,皮肤滚烫,将她抱走。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数月后,东院开宴,谓东院新狱主烙煜与苍家院主苍婖,喜结新室,立为新人。

大院街民喜而来拜,包括云院、尘鸢楼、槐里、舞庄、南苑,鼓琴明畅,喜气洋溢。白日喜庆,夜间,烙煜喝了烈酒,与苍婖彻夜缠绵。

而漫漫长夜过去,皆不见故人踪迹。

戍子颖和苍负雪确实没有去,他们早已回归雾山修养生息,只让山下人带去份子钱和祝语。

“到如今,我们不去,想必他们不会怪罪,若因我二人多事,他们久久不得欢喜,我甚觉惭愧。”

“无妨,已经说清,且各自安好。相信天各一方,良人在肩,定白头偕老。”

而今日良时美景,亦是戍子颖与苍负雪二人大婚之日。头无带冠冕,却成幸福人。

“经过考验,共赴明月间。”

大婚翌日,清晨,戍子颖熬着药,苍负雪在一旁吃着她烤的竹馍,津津有味。

而此次归山,兴起小屋,四周与弃雪山中竹室几近相同,花立弥山亘野,肆意浪漫。

待药煎煮时刻,戍子颖倏然开口:“负雪,又要到冬日了,我们二人回苍院一拜,可好?”

“好。”苍负雪利落回答。

“想来古悬山上茂林篁竹、参天巨树,或许是稳定的归宿,可孤寂无人,也需生气。”

“好,都听你的,我们去看看。”苍负雪继续吃着竹馍。

“你为何不问我去的缘由?不想知道吗?”

“都听你的。你有你的缘由,而我忘掉的,可以慢慢找回来。”

“也罢,不着急,那今日我继续给你讲,我们相遇的故事。”

苍负雪淡淡摇头。

“今日,我想听这个竹馍的故事,我对它有印象,我以前应该吃过吧?”苍负雪说完,翻了翻嘴唇。

“你以前,的确可喜欢吃,一吃就上瘾。”戍子颖老实点点头,记忆便牵至最初,苍负雪来雾山之景。

那时雾水有失,恰苍负雪前来追查苍院女子的踪迹,她不得已为其做食,他还一副爱吃不吃的样子。

如今想来,便觉可笑。

不知者无意,苍负雪仍老实吃着,一点也不怠慢,惹得戍子颖好奇。

“我这手艺还是这么不错?真有那么好吃吗?我尝尝。”苍负雪不答,只动手示意,让戍子颖靠近。

戍子颖轻步走近,被毫无征兆地搂在怀中。

“好吃的不是饼。”苍负雪带着侵略的声音开口,笑容满面。

戍子颖笑笑,只翻白眼,起了身。“闭嘴,少整歪门邪道。”

“非歪门邪道也,由内而发,青女素娥,宜笑宜颦。”

她无语,刚站立好,便听山口传来山下少年完许脆朗的声音,“雾师姐姐,我来取药。”

“这么巧?”戍子颖默念着,提着眉,向山口大声回应,“稍等,待我装起来。”

苍负雪在旁,赶忙帮着装,将锅里的药舀出来,再把大小瓶罐放在深篮子里,提过去。

戍子颖笑着迎上完许的脸。

“完许,今日来得可巧,你平日可不准时哦。”她笑着打趣。

完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雾师姐姐平日起得太早,我实在比不了。”

“年轻人,早起有米吃。”

完许笑嘻嘻回道:“我可没有竹馍吃。”

“你倒是机灵。好了,不说笑,老样子,完伯的药放在最底层,半月后再找我拿,王娘的药可以停了,有些花的种子麻烦你帮我带下去给她。”

“李小儿的脚医治如何了?”

“能下床走路,再过两日便能停药了。”

“不错,辛苦你了。”

“这些事情包在我身上,雾师姐姐放心吧。另外,我想问雾师姐姐,昨日大喜,怎么不叫我们来喝喜酒?”

“你们……你们如何知晓?”戍子颖讶异,一下脸红耳热。

她原就认为自己与苍负雪历尽数事,好辛苦修成正果,只求二人长久,并未有昭告天下之意。

如何走漏了风声?定然是山人有事入山,撞见屋内一片大红。

“我们院子里面没有布置吧。”戍子颖小声咬字,唯有苍负雪听到。

“没有,我给大伯大娘们分发了喜糖。”

戍子颖发着愣,眉眼里也是惊喜,她带着腼腆,好奇一问:“你什么时候……”

苍负雪只温柔笑着,闭嘴不答。

“雾师姐姐……”完许喊着,戍子颖仍发着愣。只苍负雪解围,笑着回应:“我们两家通透,不擅行冠冕之礼,有夫妻之实便可。”

“你……少说点吧。”有夫妻之实也脱口而出?戍子颖倒吸一口凉气,对着苍负雪眨眼,好像在说,你闭嘴吧。

而苍负雪只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戍子颖想不通,什么火能把人的性格烧成另一个样子,那应该是自己放的火,所以有句老话这么说:自作孽不可活……

罢了,言归正传。

“对了,完许,我们这几日外出,若有患病山下大夫应付不来的,你可代我出诊。”

“我?不是,雾师姐姐,我怎么行啊?”

“毋庸置疑,你是我的后承人,你行。”

话到此处,完许的眼睛发着亮,理解到意思后激动地跳起来。

“雾师姐姐,你……你是答应做我师父了吗?我给师父拜下了……”完许笑得合不拢嘴,又要整行礼磕头那一套。

“好啦,不必如此。这是应该的,你天赋异禀,悟性颇高,兴趣药学,居安资深、焚膏继晷,师承于我,应是我的荣幸。”

“师父呜呜呜……”完许笑着笑着,倏然委屈地哭了出来,从袖口递给戍子颖两封信,便提着篮子下山去了。

头也不回,一路擦着鼻涕。

“雾师后徒,你可要好好表现哦。”戍子颖大喊,完许哭唧唧地走。

待完许的影子消失,身后的两人面面相觑,随后无情地捧腹大笑。

“你徒弟怎么哭了?”苍负雪好奇地问。

“兴许是太激动了。”戍子颖尴尬地笑笑,故作无辜地耸耸肩。

她心里暗思:是个人被我折磨了几个月,如今终于熬出头,都应该会号啕大哭、释放情绪吧。

“徒弟是个哭包也无妨,就是有些小丢脸。不过没事,我不在乎。”

戍子颖满意地安慰自己,手指摩挲着信纸,才反应过来。她翻过封面,没有落名。苍负雪对这信纸尤为熟悉,却想不起来。

“云院的来信?可是云娘有何急事?”戍子颖边思量边打开,而苍负雪坐在其旁共览。

内容展:月明千里,经久不见,尤生挂念。昨日东院有喜,不见二人身影,稍有遗憾,惟愿福备箕畴。

此日,我以云院之名,游行各大院、长街旧道,述正确情爱,欲以雾水展云院对于情怀的关照,与雾山共行。

故云院有成两全之美,说以二人听。首授天下客,让客不死,若执意死,则使雾术,再三之人,拔情根。

同此东院尤先出手相照,对判决亦更温和,几大院积极参与授课之路,我心甚慰。

经此一事,我为情正名。人之情,为常情。困顿一生,无情则无欲,无欲则不活。理性对待,方得善终。

莫执迷,莫亏欠,莫不解,莫苦闷,一切随风,便自然自得。

啻不知,你们觉得我的思考对错几分,若寻有日后良机,我仍想见你们一面,以当面吐露云院之道。

代呈先圣雾师雪角,永待其归。落笔成文,笔者云娘,有愧。

戍子颖读在前面,面上扬起欢愉的嘴角,欣慰之情难以掩藏。

可看到最后两句,她不免生出有落魄。

若不是自己出事,苍负雪便不会错怪云娘,可即是错怪,总有机会解释清楚。

依他的了解,苍负雪应从未恨过云娘,不过对自己的不放过。如今他记忆了无,更不在乎。

故日后讲和,早晚之事。

她活动着腮帮,倏然有感,兴致高昂,赶忙跑进屋子去,拿出笔墨,真挚回信。

“天下之大,用情者至多,有情义之世界,更添异彩。可若不愿有情,甘作保驾护航之人,亦是对自己的尊重,故敬云娘,敬先后掘师,亦敬天下共行者。”

她写完,甚觉满意,可再三观望,又觉缺斤少两。于是在卒后,加上一行,“徒弟苍负雪感师父之意,永生不忘。”

“后辈戍子颖感云娘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若有事,必可召,召即归。”

没有落笔,尽是本心。

她叹气一声,将信纸卷起,后又翻开第二封信,认真阅读。

内容展:愿诸君永安,江湖再见。

戍子颖心中泛起怀疑,却想是人之祝福,只欣慰回应:愿诸君永安,江湖再见。

天下之大,愿有情人终成眷属,永不离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