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瓷小狗摆件应声掉落在地。碎裂的陶土碎片,掺杂着一张叠成小正方形的纸片,里面露出一截银色光亮的U盘。
拓也在上森大叔的陶艺工作室里碰见过仁王几次,仅限于点头之交。自己也没在上森大叔那儿落些什么东西,真田转告的话,只不过是仁王意有所指的托词。
颤颤巍巍地打开小小的正方形纸条,拓也心里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
纸条上龙飞凤舞地写了几行小字——
“世上唯此二份。你手里一份,我从高野浩介的网吧朋友那里骗出来的一份。我会和你一起守护我们立海大网球部的神之子幸村。噗哩!”
好险,高野浩介那家伙,隐形摄像头居然还无线连接着他的电脑。
“那家伙是怎么知道的?又是怎么办到的?”拓也喃喃道,“我想起来了。仁王那家伙也是立海大网球部的一年级新生。”
“难怪自己在陶艺工作室碰见他时,感觉在哪里见过。”拓也恍然大悟。
(那一头明晃晃的银白色狐狸头,居然过了那么久时间都没注意到。O(∩_∩)O哈哈~)
“虽然那家伙有些另类,但应该没有恶意。”
拓也转头瞅见自己床头的一只造型可爱的小猫陶土摆件——与幸村看中送给真田的外在造型相同。但内部构造是镂空的,头部可以拧下来。本来是准备拿回来当存钱罐使用。但到家的第一天就被放在床头落灰。
从桌面上抽出一本笔记本,撕下几页,拿起一支黑笔,顿了顿,放回去,转而从抽屉里取出一支特制的黑笔——写在纸上的墨水,会在一个月的时间内慢慢消失,欠条欺诈等相关人士专业必备。
“哈哈。自己也挺另类的,没资格说仁王那家伙。”这是拓也在看见推送的防骗消息时,偶然从网上买下来的。到手又实在不知道可以作什么用,便囤在抽屉里。
“自己真的是有很多闲置物品呢。”拓也四下环顾自己的房间,目光最后落到桌面的相框上:那是拓也拿下九州小学组网球比赛冠军时,与哥哥的合照。
跟白皙的哥哥站一起,拓也就像个从非洲逃荒而来的黑小孩。左手高举冠军奖杯,右手将冠军奖牌贴在嘴唇上,脸上绽放着天真无邪的纯粹笑意。
拍下照片的第二天,拓也的哥哥便在房间的衣柜中自缢而亡。
发现哥哥尸体的是母亲。母亲没有哭,反而咒骂哥哥给家里抹黑;把他养育这么大,就这么一死了之,真是毫无感恩之心;还让周围亲戚朋友都认定了自己家人是另类的神经病。
哥哥的葬礼只邀请了几个近亲。
真是令人窒息的家庭!
后来拓也才发现母亲为何如此痛恨哥哥的同性恋身份。因为离婚的父亲是隐瞒了自己的性取向,与母亲结婚的。母亲在婆家人的联合欺瞒下,做了将近十年的同妻。发现被骗后的母亲羞愤向法院起诉离婚。
单独抚养两个儿子的母亲,将人生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两个孩子身上。尤其是哥哥这个自幼品学兼优的长子。
有了父亲的前车之鉴,母亲对待兄弟两人的要求甚为严苛。
拓也很同情母亲的遭遇,哥哥公开承认自己的同性恋身份——无异于是对母亲的背叛。
选择走上与父亲相同的人生道路,无疑是对母亲曾经遭受过的欺瞒与痛苦的否定。
哥哥的行为对母亲造成的伤害是巨大且难以弥补的。
但是那也不能成为逼死自己的亲生孩子;甚至死后多年一直咒骂、让哥哥的灵魂不得安息的理由!
拓也提起笔,写了一行,划掉,再写一行,又划掉。
将笔横放在鼻翼下,撅起嘴,双手托着下巴,拓也就这样在椅子上呆坐到黄昏。
天暗下来,一盏盏路灯滑进拓也的瞳孔。夜色仿佛层层叠叠的黑色浪花,侵蚀着残阳的绯红。一如那天幸村望向的天空。
乌鸦站在窗外的枝头上吱呀乱叫。从窗口向里望去,距离越远,拓也的脸反而越清楚。
“致幸村:
立海大的全国大赛三连霸是没有死角的。”
拓也对这句气势雄浑的开头甚为满意,随后下笔如神,不过一小时功夫,便洋洋洒洒地写下大几页纸。
将写好的纸折叠,拧下小猫摆件的头,塞进它中空的身体。
“没有存钱,倒是用来放存放遗言。”莫名的押韵喜感,令拓也噗嗤一笑。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