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夕月站在前院红漆门槛处,脚下如千斤重,望着连廊深处的书房,怎么都迈不开腿。
锦绣陪在一旁,想要开口劝慰两句,可半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好泄气的低下头陪着姑娘。
云祁站在两步远的地方,原本等着沈夕月入内后再跟着进入,不好离姑娘太近,可左等右等,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主仆二人皆是站在廊下,根本没有前行的打算。无奈之下,只能发出短暂的咳嗽声,以示提醒。
沈夕月闻声扭头看向云祁,抿了抿唇,低声道:“你可知王爷寻我何事?”
云祁抬头:“王爷的心思奴才也猜不透,实在不敢妄断。”
沈夕月无奈的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缓慢的向前走着,仿佛奔赴刑场一般,云祁低声唤了一声锦绣,示意她不要跟随,就在此处等候。
待沈夕月走到书房门口处,见门半开着,便轻轻推开了些,抬眸望进去,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琉璃桌,桌子上堆着些许信笺,再往后是一张空无一人的雕刻精良的圈椅。
站在屋内书架旁的男人,将沈夕月的一举一动都纳入了眼底,迟迟未做声,清俊挺拔的站在那里,就那么远远的看着。
沈夕月小心翼翼的推门而入,那步步谨慎的局促样子,仿佛是误入陌生地界的小猫。
忽然,陆淮之将手中的书放回书架,砰的一声。
沈夕月受了惊吓一般,嗖的低垂下了眼眸,收起来四处乱看的眼神,故作镇定的挺直了脊背,殊不知两手交握的手心,早已全都是汗。
余光只见玄色暗纹的袍子越走越近,沈夕月不由得抬头瞧了瞧,依稀看见男人高挺鼻梁时迅速低头,不敢再往上瞧,低头看自己的绣花鞋,低声道:“王爷”
陆淮之瞧着她这副乖巧模样,凤眼狭长眼眸清冷,似是有几分看不懂看不透,说她胆子小,她总能做些胆大妄为的事,说她胆子大,却总是一副乖巧模样。
二人就这么相对而立,颇有一种准备僵持下去的意思,都迟迟不言也不语。
陆淮之见眼前的姑娘,下颚逐渐收紧,嘴唇也越抿越紧,唇色都泛白时,终于开口:“坐”
说罢自己转身回到了琉璃桌后坐定,状似开始翻阅信笺,给她时间和空间喘息,缓解一下。
沈夕月轻轻道了声谢后,坐在了下首位的椅子上,手边小几上摆着茶水和几样糕点。
沉默瞬息后,琉璃桌后的陆淮之将目光从信笺上抽离,转向坐在下首处盯着茶杯的人,开口道:“在李府可还适应?”
沈夕月闻声迅速收回目光,微微侧身向前,以她一贯的应答方式,乖巧的低声道:“一切都好,谢王爷关心。”
“你很怕我?”陆淮之不由得眉头一皱,眼眸亲冷,凉凉的勾起唇角。
沈夕月思绪一片空白,扣紧手指,抬头看了一瞬,见他那眼神盛气逼人,让人头皮发麻,不由再次低下头才敢回话。
“王爷乃是......”不待沈夕月话说完,对面的男人便不耐烦了起来。
“抬起头来说话。”陆淮之不喜她这样,亦是不看眼神似乎无法看透她一样,逼她抬头。
沈夕月呼吸一滞,咬了咬下唇,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只见身材颀长的男人立于琉璃桌旁,薄唇轻抿,深邃的眼眸衬得整个人清冷疏离。
“看清了?”
沈夕月一双杏眼瞪大,慌张失措的收回定在男人身上的视线,嗖的一下起身,姿势标准的跪好:“王爷恕罪,是我失礼了。”
陆淮之不由得脚下一顿,还不等自己走到跟前,她便跪下行礼谢罪,这速度,跪的比谁都快。
男人声音略带无奈的道:“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
沈夕月双手叠起垫在额前,以十分标准的磕头跪地姿势跪在他面前,闻言,慢吞吞的收了手,又慢吞吞的撑地起身。
心下却在腹诽,别动不动就跪,那你别动不动就罚啊。
“今日可收到过家里兄长的来信?”陆淮之已坐到了与她仅隔一个小几的座位上,端起手边的茶,先是给自己倒了一杯,后又体贴的给她倒了一杯。
陆淮之见她望向自己,便挑眉示意她喝茶,随后自己拿起茶杯喝了起来。
沈夕月斟酌着该如何回答,她的确有收到过兄长的来信,但信中有些内容涉及长兄,因此她并未向任何人透露过。
“这么难回答吗?信中是有你长兄的消息,所以你如此谨慎?”陆淮之靠向椅背,难得露出慵懒的一面,斜睨着一旁的姑娘。
刹那间,手一抖杯中的热茶便洒了出来,落在姑娘娇嫩的手背上,沈夕月心下本就慌乱,被热茶一烫,猝不及防的将手中的玉杯掉落在地。
顾不上手背上的痛,只是不由得后背绷紧,闭眼为自己默哀,脸上的窘迫和惶恐毫不遮掩,沈夕月深知,除了据实相告别无退路。
“确实有收到过哥哥报平安的家信,兄长还是颇为担心我,所以关怀了一二。”沈夕月小心回话。
沈夕月心慌的不是怕被责罚,怕的是不确定王爷为何问起信件的事,毕竟长兄和父亲皆是被质疑忠心,虽尚未定罪,但沈家终究也还未拿到证据自证清白。长兄若还确定好好地,却迟迟不肯归京,且不说别的,单这一条就是大罪,百口莫辩。
“你父兄的事牵扯颇深,你我既有婚约便是荣辱一体,你大可信任我。”陆淮之看出她的刻意隐瞒和敷衍,耐心的解释着。
沈夕月搅着手指,怯生生的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见他盯着自己,眼眶不由得红了起来,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双手。
“如果我想摆脱沈家,亦或是想要定沈家之罪,我大可借此毁了婚约,王府倒是无需担心别人诟病不守信,既无此意,沈家既是我岳家,我定会全力维护。”他的视线如同一把温柔的剑,切开空气中所有的疑虑和不安。
“我二哥哥未曾具体提起,只是隐晦的有说到长兄应该是无事的,只是时机不成熟,不能归京,但绝不是谋反,王爷你要相信我哥哥。”沈夕月眼角泛红,强忍着不让眼泪低落,祈求般望向陆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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