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见着,在不找话题岔开,还有更尴尬的话题,索性装作娇嗔,说道:“外祖母,王爷昨夜事忙,没有休息好,离午膳时间还远,我想让他先去睡一下,可以吗?”
沈夕月自然是知道,老太太心下一万个想要讨好陆淮之的心,自是不会不答应,但还是乖巧的问她,希望她出面,不然她无论如何也是不好意思跑到前边,去说让他休息这种话。
可即便如此,待她说道王爷昨夜没有休息好时,老太太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压着嘴角的调侃之意,唤人去前边交代儿子。
沈夕月索性破罐子破摔,借口先回自己的院子收拾一番,避开继续和外祖母、舅母相处的尴尬境地。
前厅内,陆淮之散漫的布着棋子,便瞧见下人在李扈文耳边低语几句后,李扈文诧异的抬头看向他,随即老脸一红道:“王爷昨日事忙,想来也是没有休息好,月儿懂事,已经把后院收拾好了,还请您别嫌弃,在府上短暂休息片刻,待午膳时在好生招待您。”
闻言,陆淮之浅笑应下,沈晏安跟着起身,说是带王爷去妹妹出阁前的院子。
一路上两人皆是沉默,待快要到妹妹庭院的时候,沈晏安开口:“王爷,小妹自小顽劣,若有不当之处,还请王爷多多包涵。”
“放心,她很乖。”陆淮之此刻确实头昏脑涨,并不想多言,只是这一句她很乖,却刺痛了沈晏安。
妹妹何时乖过,定是小心翼翼收起自己的本性,方才让人觉得乖巧,心下一紧,却也知道,再多的话也不好与王爷言说,只求日后遇事,妹妹不被苛待就已经是感激不尽。
陆淮之只身一人进了内院,院子里的仆妇早就都已经退下,独留了今日从王府跟来的锦绣。
锦绣瞧见王爷,远远的行礼后,推开门将人迎了进去,便转身退出将门掩好。
“王爷,被褥都是新换洗的,您别嫌弃,稍微小憩一下吧。”沈夕月知道他不是不悦后,也轻松了很多,亲自将床榻铺好后,近身走到他身边站定。
等了半天,瞧着陆淮之没有动,抬手示意道:“脱了外袍吧,不然都皱了,这里没有您换的衣服。“
陆淮之挥了挥手,走到榻前,瞧着粉粉嫩嫩的装饰,极度不适,但耐不住确实头痛的厉害,还是躺了下来。
“您脱了外衣吧,不然一会出去,可比屋里冷多了,会着凉的。”沈夕月不甘心的跟着,站在榻前,看着已经闭上眼的人,嘀咕着,就似从前总在父兄面前,唠叨他们不要喝酒,要注意身体一样。
听着嘀嘀咕咕吵闹不休的声音,又不是云祁他们,直接可以让他们滚,只能无奈的再次起身,任由她动手扒掉他的外袍。
后又躺下,才总算安静了下来,原本只是躺在那闭目养神,听着轻轻的脚步退出屋内的声音,床榻上的被子枕头,一阵阵淡淡的香气往鼻子里钻,竟真的睡了过去。
沈夕月退出去后,叫锦绣守在屋外,以便王爷有事随时传唤,她披上斗篷去了前院寻舅父和兄长。
尚未走到前院,便看到了沈晏安,似是在等她。
“二哥。”沈夕月打远就喊到,笑着提着裙摆,小跑着走了过去。
“慢些,都嫁做人妇了,还是这么不稳重。”沈晏安向前迈了几步,伸手迎着,怕她不小心摔了。
见四下无人,沈夕月悄声问道:“大哥没再有消息吗?”
“安心,既无消息便是好消息,你还能如期完婚,大哥又没有新的进展,就证明事情很顺利,不然真的落入别人圈套,大哥陷入险境,你也不可能顺利完婚。”沈晏安深知,陆淮之虽有情有义,却也并非丝毫私心没有,倘若沈家罪行已定,那王妃之位,皇上都不会答应。
沈夕月闻言点点头,心安定了下来。
“二哥,你怎么变了?”沈夕月笑着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出很多的哥哥。
沈晏安瞧着她,还是一脸天真烂漫的样子,隐隐的担心也少了几分,遂开口道:“变的更英俊潇洒了?”
“呵呵,这才是你,刚才那么温柔对我,真真的是不像你。”沈夕月拽着哥哥的衣袖,扯着他向前走。
“别拉拉扯扯的,叫人看了像什么样子。”沈晏安一巴掌拍开妹妹的手,理了理袖口。
“王爷待你可好?”沈晏安仔细盯着妹妹的脸,问道。
“很好,太妃对我也很好,下人也不敢欺我年纪小,很是尊敬,你放心吧。”沈夕月轻松的回答着,又把手伸了回去,抱着哥哥的手臂,借力向前走着。
沈晏安眼下根本无暇顾及她扯没扯袖子,一心都在她的脸上的表情,想要透过她的表情,辨别她是否说的是真话。
就这么一路一个非要扯袖子,一个非不给,拉拉扯扯的闹了一路,到了前厅,沈夕月才端起大家闺秀的样子,看着端庄持重,和哥哥并肩向内,掀帘入内的一瞬,俏皮的朝着哥哥吐了吐舌头。
坐在主位的李扈文,自是没瞧见外甥女的样子,侧坐在下首的李煜,却瞧了个清清楚楚,将小表妹俏皮可爱的样子尽收眼底。
心跟着一颤,慌张的收回了视线,起身道:“表妹来了”,话一出口,便接收到了父亲不悦的眼神,马上改口道:“王妃。”
沈夕月瞧见了舅父的眼风扫过表兄,赶紧开口道:“又没有外人,表兄随意怎么叫都好啊。”
沈夕月对着舅父和大表兄很是自在的,她知道他们是真心待她,也是真心为她好的人,自然不会在意这些虚礼。
坐在舅父边上,侧头看着舅父两鬓的白发,不由得想到了父亲,倘若父亲还在,今日怕是极欢喜的吧。
“舅舅,您头发都白了。”沈夕月瞧着有些心疼,舅父忠厚老实,想来在这京城的官场复杂,定是辛苦的。
“无碍,你们都长大了,我也就该老了不是。”李扈文笑着看向外甥女,瞧着气色不错,心情也不错,想来王爷是光明磊落的君子,虽面冷,但一看就不曾苛待她。
“舅舅,一会午膳你们莫要劝酒,王爷今日身体不适,本就头痛,喝了酒会加重的。”沈夕月提醒是想快些结束午膳,好早点回去,不然她实在不知,陆淮之那脾气,会不会做出什么事,说出什么话,驳了舅舅面子,到时候场面尴尬,无法收场。
“这才成婚,就知道护着了,你把舅舅哥哥们放眼里了嘛?”沈晏安故意说着,担心引舅舅不快,调侃着妹妹。
“哥!”沈夕月羞红了脸,扭头看向舅舅。
“舅舅你管管他,一天到晚就知道欺负我。”沈夕月在家里时,便日日和二哥怨怼成了习惯,不是找大哥告状,就是找父亲告状,反正没有一日不吵的。
李扈文但笑不语,瞧着二人斗嘴,也开怀了很多,原本就今天的回门,要招待贵不可攀的王爷,压力倍增,生怕行错说错,惹了王爷不快,让外甥女为难,现下看来,外甥女虽年纪最小,却远比自己的两个女儿让人放心。
一阵闲聊后,沈夕月看着接近晌午,想着再怎么也不好让一家子等王爷,便借口回去了自己的院子,想着喊王爷起身,醒醒神。
让锦绣去备水,自己推开门悄悄入内,绕过屏风,看着床榻上的人,一条长腿微屈着,一条平放着,胳膊抬起放在眼睛上,似是嫌屋内太亮,呼吸均匀,显然是还没醒。
沈夕月立在一旁,看人睡的熟,便犹豫了,想着那便让他在多睡一会会吧,自己转身坐到了对面的暖榻上,随手翻着以前留下的游记。
每翻一页,便抬头看一眼床榻上的男人,再翻,再看一眼,直到过了半晌,还不见床榻上的人醒过来,沈夕月瞧了瞧窗外,太阳越升越高,自是没人敢来催促,只能她来唤人起床了。
小心翼翼下榻穿鞋的功夫,一想,要叫人起床啊,为何要静悄悄的,吵醒不是更好。
于是故意轻咳了两声,见床榻上的人还是纹丝未动,便慢慢走近,低下头看着男人的脸仔细瞧着。
虽然见过许多次,可每次都不曾这样细细的看过,当真是长得很好,皮肤白皙,鼻梁高挺,睫毛也很长,嘴唇也很红润,嘴角翘起的话就活脱脱是个美人坯子,奈何这人总是十分严肃。
沈夕月左看看右看看,丝毫不知道自己的鼻息因为靠的太近,一直喷洒在男人的脸上。
陆淮之向来警醒,早在她推门入内是就醒了,只是疲于开口,闭着眼缓心神,原本以为很快便会叫他起床,等来等去,半晌也没动静。
陆淮之都打算自己醒来了,感知到人靠近便好奇的等了等,奈何她鼻息喷洒的感觉太痒,也让他有些心热,头一次有姑娘靠他这么近,身上隐约的香气和被褥上一样,闻着叫人心安。
“看够了吗?”躺在床榻上的陆淮之,轻启薄唇,声音带着睡醒时的低哑。
沈夕月吓的往后倒退,捂着胸口道:“您醒了啊?您何时醒的啊?”
陆淮之将挡在额头上的手臂放下,半起身靠在床头,侧眸看她:“你看了多久,我醒了多久。”
沈夕月闻言脸涨得通红,想解释又无从下口,索性罢了,撅嘴不悦道:“您快些起吧,都正午了。”
陆淮之意外的看向窗外,自记事以来,很少白日里昏睡,连中午小憩的次数都少之又少,今日竟睡了这么久。
掀开被子,起身穿鞋,接过沈夕月递过来的外袍,不等她帮忙,自己迅速的穿好,重新理了一下发髻,便道:“走吧,睡了这么久很是失礼了。”
“没人会怪你失礼,如果您一会多笑笑的话,他们还得感叹您这觉睡得好呢!”沈夕月笑着说,一副根本不怕他的样子,调侃他。
陆淮之回身看她,一脸调皮的样,不但没有生气,反倒真的牵起嘴角,笑了笑。
原本只是随口说笑,不成想他这么配合,倒是让沈夕月一惊,呆住了。
“怎么,笑的不好?”陆淮之拍了拍外袍,不自在的整理衣摆,淡淡的说了一句,人便大步迈向了外边。
沈夕月回神,一路小跑跟上,溜须拍马的说:“好,怎么会不好,王爷一笑,简直就是天人之姿,让人不敢亵渎。”
“也没见你不敢”陆淮之很少与人玩笑,不知怎的就顺嘴说了出来,说完便觉得更不自在了。
沈夕月听完,没有陆淮之想象中的,露出姑娘家的娇羞或者局促,反倒是听到了银铃般的笑声,清脆动听,让人身心愉悦。
待两人重新到了前厅,陆淮之没等锦绣上前,便自己掀开了帘子,打着帘子,扬了扬下颚,示意沈夕月进去,然后自己随后跟着进了屋内。
屋里的人早早就便到齐了,等着他们来,随时开席,眼见着王爷竟亲自给沈夕月打帘,沈夕月也不觉得有异,坦然的受着,着实是让屋里的人震惊。
两人都没有察觉丝毫异样,陆淮之率先笑着开口,向着正前方的老夫人道:“是晚辈失礼,让您久等了。”
“哎呦,哪里哪里,王爷能得空陪着夕月回门,便是我们府上天大的脸面了。”老太太被王爷这一句晚辈,哄的是笑眯了眼,激动万分。
陆淮之显然比刚入府时话多,也更平易近人,男女分席,这边见着王爷如此,李煜和沈晏安稍稍年长,并不多言,而李逸很是活泼,毕竟还未到官场,丝毫不畏惧陆淮之,左一句右一句的说着,还一杯杯的倒酒。
沈夕月瞄了这边一次又一次,奈何,不好开口在这时候劝阻,想等陆淮之自己开口,可瞧着这人,根本没这个打算。
拼了足足一个时辰的酒,几个男人似乎都不打算停下,沈夕月看向外祖母,见着老人似乎也不敢开口,毕竟不知道是不是王爷还想继续喝下去。
沈夕月坐不住了,起身走到近前,阻止了下人们在呈上的酒:“王爷,您下午不是还有事要办?别喝了吧。”
说完,用力睁大眼睛,看向陆淮之,想让他接收到自己的用意,不知是陆淮之故意的,还是真的喝酒喝呆了,疑惑的看着沈夕月,不接话。
“瞧瞧,小表妹这是心疼王爷了,怕我们灌醉他不成。”李逸本就不怎么惧怕王爷,喝了点酒胆子愈发大了起来,连王爷都敢调侃。
桌上另外三个男人,唰的一下全都看向他,吓的李逸打了个酒嗝,不敢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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