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回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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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步入宜春园时,廊下仆妇丫鬟退到一旁,规矩行礼,对于早就袭爵的王爷,平日里威严感很重,更很少到后院中来,下人们每每碰上,都很是畏惧。

不等人通传,沈夕月便撇下身边的男人,掀帘进了屋内,满屋的笑意,笑声传了出来,让沈夕月都不自觉的开心了起来。

她入了内室绕过屏风,太妃坐在暖榻正对着屏风,一眼便瞧见了进来的人。

与太妃对视便马上用手指,示意不要出声,宋嬷嬷此时正面对着太妃,帮她捶打腿部。

沈夕月轻手轻脚的走到她身后:“嬷嬷!”随即大笑出声。

宋嬷嬷被吓得一惊,险些叫出声来,捂着胸口,深吸一口气,笑着嗔道:“您可要吓死老奴了。”

沈夕月乖巧的跑到太妃面前,屈膝行礼,含笑道:“您今日怎么这么开心啊?”

太妃笑着点点她的鼻子,拉人坐上暖榻,瞥了一眼跟在后边进来的儿子,又笑着看看她,眉眼含笑道:“果然还得是娶了媳妇才懂事。”

陆淮之人还未坐下,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调侃,只是无声的笑了笑,今日是真不该顺了她的意,但是转念一想,算了,只此一次,日后她适应良好,他也无需顾及太多。

榻上的婆媳二人,熟稔的很,一会聊起绣品花样,一会又是吃食,一会又说到回门之事,全程坐在下首位的男人,都在自顾喝茶,未参与,独独说道回门的事情时,太妃把目光放到了他的身上。

“后日回门,你可都安排好了?”太妃还是对儿子一万个不放心,担心他的冷言冷语,不懂怜香伤了夫妻感情。

陆淮之迟疑了一下,其实近来他公事很忙,反正婚事本就是为了应对眼下情况,不得已为之,谁都不是真心实意结为姻亲之好,他也并没想过被亲事捆住,去考虑太多夫妻之事。

只不过眼见着母亲,亲自过问,神情颇为严肃,便道:“都命人安排妥当了,您放心吧。”

不知母亲如何想,陆淮之却也不想因夫妻之间生疏冷淡,令传言飞扬出去,后宅人心浮动,徒生事端。

陆淮之虽然不是对母亲言听计从的人,但是却也知道母亲聪慧通透,自有她的深意,因此母亲在意提醒之事,他也会斟酌一二,也并不想母亲为他们的婚事猜忌和担忧。

两人待夜深,与太妃辞别回到了和顺堂,原本还有些紧张和别扭的沈夕月,听到陆淮之说他去前院时,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陆淮之近日极其忙碌,加之早就已经习惯了在外书房起居,原本没打算去内院,昨日决意去睡一晚,无非就是对外摆个态度。

独享床榻的沈夕月,一夜好眠,终于缓过劲儿来,瞧着偌大的庭院屋舍,便让翟嬷嬷安排,将院里伺候的仆妇丫鬟都召到跟前,算是彼此认个脸。

“王妃,除了王府原本就在这个院子伺候的,还有几位是陪嫁时,凑数摆排场的,里头怕是有不安分的,昨日便私下打探,问王妃嫁过来后处境如何。”锦绣悄声说着,原本锦荣很是愤慨,要去责骂,被拦了下来。

沈夕月蹙眉道“那是外祖母挑的吧?”

“应该是的,当日老夫人说是王府,咱们的陪嫁人手不可太简薄,特地挑了几个做粗活的充数。”卢锦绣在三人中年纪最长,也最是沉稳,稍稍压低声音道。

“既是外祖母想想留个眼线,便留下她。”沈夕月虽年纪轻,但是长在勋贵之家,对后宅之事也并非一概不懂,很清楚若此时将安排的眼线打发了,那便会有下一个,不如留下,明牌总好过暗线。

王妃之位,外祖母瞧着多光鲜亮丽,心里盘算的事情诸多,遂叮嘱道:“平时多留意些,她若不安分,寻个由头打发了。”

这和顺堂里,王府的下人自是都被严挑细选过,管理的也都是井然有有序,翟嬷嬷又是太妃安排下来的得力管事,从上到下各司其职,并未因她门第和年纪轻,有半分怠慢。

太妃命人取了些账簿,交代着宋嬷嬷,让沈夕月慢慢学起来,哪怕年岁尚弱不宜管事,也该大约知道王府内宅有哪些事,外头有哪些往来的人家,可不能两眼一抹黑,万事不知。

届时若有应酬,王妃还须得体应对。

沈夕月自是乖巧顺应的,这都是在家时母亲该传授的管理内宅的本事,她知道太妃的用意,心里很是感激,学的也分外认真。

端坐在外边厅堂的书桌前,听着嬷嬷的指点翻看着账簿,先跟着了解大概,不知不觉间外边已经晌午,便留下陪太妃用了午膳,直到太妃要歇午觉,方才辞别出来回了和顺堂。

回到和顺堂,庭院很是安静,洒扫的仆妇都是避开主子做事,这是陆淮之的习惯,沈夕月也很是喜欢。

进了屋内,翟嬷嬷说着打探来的消息,说谢王爷近日忙着演武场的事,几乎脚不沾地,大婚前都不怎么能瞧见他的身影。

沈夕月耐心听着,又同嬷嬷问了些王府后宅的一些规矩,便也进了内室,准备午睡小憩,遂让人备水铺床,打算歇息一会。

等待的间隙里,正随手翻看着书架上的书,就瞧见锦荣小碎步跑了进来:“王妃,府上的管事常宁求见,在外边候着您呢。”

边说着边蹲下身,帮她穿鞋理裙,扶着人往外去。

常宁此时候在连廊,作为王爷的亲信,对于王爷的事情,自是十分清楚的,对待小王妃也很是好奇,昨夜里得了命令,准备回门礼,上午开了库房,列了单子,准备妥当后,便赶紧跑来跟小王妃确认。

沈夕月早就在大婚前听说过常宁,那时候的一应事项基本都是常管家来对接李家的,自是不陌生,后又从翟嬷嬷处听说过他,自小跟在王爷身边的长随,后入王府管事。

待沈夕月步入厅堂,坐下,锦绣将人召了进来,常宁全程未曾抬头直视,进门后规规矩矩行礼:“拜见王妃,昨夜王爷交代奴才,预备明日的回门礼,请您过目。”

说罢,常宁弯腰,双手呈上一个礼品单子,恭敬的对着坐上的人道:“王爷特意交代奴才要办好,奴才谨慎挑选了一番,还请您定夺。”

沈夕月虽然知道他这句王爷特意交代,有水分,但王爷肯定是提到此事,便有些受宠若惊,假装认真看过后,便将单子递回给锦绣,柔声道:“劳烦常管事了。”

说完顺势看了眼常宁,乍一看温煦和善,眼眸狭长,在稍一细看,人隐隐流露出如同他主子王爷身上一般的威严,也是稳重端方,继续开口问道:“你可知王爷日常吃食都喜欢些什么?”

常宁全程都垂眸,闻言抬起头回话,看到一张与想象中截然不同的面孔,私下里听云祁说过小王妃很是有趣,孩子心性,可这一眼他便瞧着,王妃只是年纪尚浅,所谓的孩子心性不过是纯真善良,眼里透着光,笑起来也是叫人如沐春风一般。

两人一起在王爷身边长大,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更曾私底下打赌,小王妃定不是王爷喜欢的类型。

可如今这一眼,常宁便觉得自己赢了这场赌注,更是殷切了几分道:“王爷口味清淡,什么吃食都是可有可无,没有什么过多偏好。”

常宁想,真不怪他敷衍,只是这王妃问的第一个问题他是真答不出来。

他家王爷开自小就是,对什么都冷冷淡淡,并无过多喜好,偏又这几年打理王府诸多人情往来事宜,根本不在王爷的近身伺候,哪会知道王爷的口味儿?

瞧着常宁心虚的模样,加上陆淮之那寡言少语的性子,沈夕月也大致猜到了,像陆淮之这种人,可能真的就是没有什么所谓的喜欢已。

翌日晨起,沈夕月认真梳洗打扮了一番,没多久,陆淮之神色如常的来了后院,依然的寡言少语,冷峻威严。

沈夕月早就习惯了他这般,安安静静的坐下一起用完早膳后,小夫妻俩一起到宜春园跟太妃请安,顺便辞别。

太妃看着眼前的一对小夫妻,虽然儿子还是脸上淡淡的,没什么笑意,儿媳妇脸色红润,气色很好,便也放了心,笑着嘱咐道:“阮阮啊,之儿嘴笨,又不善言辞,到了那头你要多帮他美言几句才是,也好让长辈们放心。”

沈夕月笑着瞄了一眼身边的男人,笑着应:“好,母亲放心便是。”

太妃笑眯眯的挥手道:“那就快些去,不要让家里等急了。”

陆淮之侧头看她一眼,却也是没什么话,只是迅速收回了视线,两人一同行礼告退,走了出去。

待到了王府门前的马车前,沈夕月先行一步登上了车,陆淮之进来时,见他神色冰冷,似是不喜,她下意识的挪了挪位置,做到角落去,与他保持很大的一段距离,两人中间甚至还能挤下一人。

沈夕月见他上车落座后,先是闭目养神,后睁开眼睛却也是一语不发,猜测着他可能极其厌烦应付这趟回门的差事,又不得不做样子。

昨夜近乎没有休息的男人,早就察觉她一而再,再而三窥探的目光,在她再次偷偷侧头看他时,开口道:“有话就说。”

沈夕月手足无措的扯了扯衣袖,小声道:“我知道舅父家门第不高,我又没有别的去处,回门是规矩不得不走一趟,您若不耐烦去这一趟,不如就等到了,您走个过场先行离开,我自己留下应对就好。”

陆淮之侧头正对她,朝她疑惑的问:“作何说这些?”

沈夕月看着他,开口道:“您不是生气了嘛!”

陆淮之皱眉:“谁说我生气了?”

这下沈夕月实在是憋不住了,抿嘴委屈道:“就您这副表情,到了我舅父家,都得以为我做了天大的错事,您是去退人的。”

陆淮之顿了数秒,方才反应过来,去退人的是什么意思,叹了口气,也尽力和缓了一些脸色:“你不要多想,我另有心事,加上昨夜未睡,有些累。”

沈夕月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拿起桌几上的茶,倒了一杯,轻轻推过去:“那您喝口茶,醒醒神。”

陆淮之瞧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本来并不想喝,但是若不喝,怕她还是会害怕紧张,遂拿起来茶杯,小口的抿着。

到李府这段路不长,不过片刻,便到了门前。

李府上下早已等候在了门前,李扈文和老太太打头站在最前边,其他人依次站在后边,行礼过后,李扈文陪在王爷身侧,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这位年轻的王爷,见陆淮之当依然是神色清冷,并没有交谈之意,便也没有贸然攀谈。

跟在身后的女眷,沈夕月扶着老太太,李知晴立在母亲身侧,刚才行礼时不敢抬头,此刻悄悄看着前方英俊挺拔的王爷,心下满是酸意,怎么她就那么命好,能嫁给金尊玉贵的王爷不说,还是谪仙一般的样貌。

一行人,一路到了前厅,女眷都去了后宅,沈晏安随着舅父李扈文和李煜,坐在厅堂内,陆淮之端坐在主位上,并没有露出亲近之意,眉眼反而多了几许威严冷厉,沈晏安心中不免要揣度一番。

陆淮之没主动与李扈文或者沈晏安聊什么,他年少便四处征战,也不记得自己与别人有没有过闲暇时,坐下聊天经历,与沈夕月,说的算是多了,。

眼下对着一屋子不熟悉的人,基本也只是能做到一问一答,不失礼数,热络是万万做不到的。刚刚实在是无话可谈,他便在李扈文的提议下,与他下棋,很明显的,李扈文故意让着他,他也便随意落子,并未用心布局,纯粹为了打发时间,免得大家对面而坐,尴尬。

到了老太太的院子,两个表姑娘和舅母一并坐下后,老太太拉着她的手问:“王爷待你可好?”

沈夕月虽未与王爷真的同房,却该知道的在大婚前都已经知道,咻的涨红了脸,羞涩的道:“恩,都好的。”

老太太和舅母王氏对视一眼,面上均是带着喜意,不同的是老太太是真的欢喜,外孙女得了王爷青睐,这样她的儿子孙子才是仕途坦荡,王氏却并非如此,眼光短浅,只知羡慕嫉妒。

“只盼着你啊,能快点给王爷生个儿子,太妃肯定也盼着抱孙子呢!”老太太毫不遮掩的,当着众人面提到了这个话题,下边坐着的两个闺阁里的姑娘,都弄了个大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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