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字眼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萧玄那颗早已被屈辱和绝望冻结的心脏深处!一股比身体创伤更甚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怒意和滔天恨意,如同沉寂的火山,在绝望的灰烬下骤然涌动!他想嘶吼,想将眼前这聒噪恶毒的妇人连同这肮脏的世界一同斩灭!可回应他的,只有身体更剧烈的抽搐和喉间涌上的、带着腥甜的铁锈味。连愤怒,都成了奢侈。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
砰!
柴房那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狠狠踹开!腐朽的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扇门板差点拍在门后一个护卫身上。
一个身穿华贵锦袍、腰间悬着美玉、面容带着几分倨傲之色的青年,在一群气势汹汹的护卫簇拥下,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为首的青年,正是萧家旁支的少爷,萧厉!他目光一扫,看到柴房内的混乱景象,特别是躺在草堆上那气息奄奄的焦黑人影时,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带着浓浓恶意的讥诮笑容。
“啧啧啧!我说这苏家药铺的后院怎么一股子死人气,原来真藏了个半死不活的破烂货!”萧厉捏着鼻子,夸张地扇了扇风,目光越过脸色铁青的苏沐清,肆无忌惮地落在萧玄身上,仿佛在看一堆垃圾,“苏姑娘,你这口味…啧啧,还真是独特啊!放着我们萧家的婚约不要,倒是在这破柴房里,伺候起这么个连乞丐都不如的东西来了?”
他身后的护卫们发出一阵哄然大笑,充满了轻蔑。
王氏一见萧厉,如同见到了救星,脸上的刻薄瞬间换成了谄媚:“哎哟!是萧厉少爷!您可算来了!您快瞧瞧,我这侄女不知被什么脏东西迷了心窍,非要留下这么个祸害!您快帮我说说她!”
萧厉倨傲地抬了抬下巴,看都没看王氏一眼,目光灼灼地盯着苏沐清,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势在必得:“苏姑娘,本少爷今日来,是给你送一样东西。”
说着,他从身旁一个护卫手里接过一张折叠整齐、却明显被揉捏过的烫金红帖。他两根手指捻着红帖一角,如同丢弃秽物般,轻飘飘地朝着苏沐清脚下一扔。
啪嗒。
那张刺目的红色喜帖落在潮湿肮脏的地面上,溅起几点泥水。
“你苏家的门槛太高,我萧家嫡脉那位‘玄少爷’,”萧厉故意拉长了音调,充满了讽刺,“哦,不对,现在该叫‘玄废物’了?他高攀不起!这是退婚文书,你苏家,还有你苏沐清,从今往后,与我萧家嫡脉再无瓜葛!”
退婚文书!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狠狠劈在苏沐清的心头!她娇躯猛地一颤,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变得苍白如纸。虽然她对那个素未谋面、据说早已在家族变故中沦为废人的萧家嫡子并无感情,但这当众被退婚的羞辱,无异于将她连同整个苏家的脸面都狠狠踩在脚下!尤其是在此情此景之下!
柴房内死一般的寂静。王氏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忠叔等人攥紧了拳头,却又敢怒不敢言。
萧厉很满意这效果,他踱着步子,走到草堆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草堆上气息微弱、连眼皮都难以抬起的萧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至于这个…玩意儿?”他伸出穿着鹿皮靴的脚,带着侮辱的意味,用脚尖轻轻踢了踢萧玄垂落在草堆外、焦黑变形的手臂。
“啧啧,看着真是碍眼。苏姑娘既然舍不得扔,”萧厉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毒蛇吐信,“那本少爷就替你…清理干净!”
话音未落,他眼中凶光一闪,那只穿着鹿皮靴的脚猛地抬起,灌注了后天武者的劲力,带着凌厉的破风声,狠辣无比地朝着萧玄的头颅狠狠踏下!这一脚若是踏实,莫说萧玄此刻的状态,就算是一个完好无损的壮汉,也必死无疑!
“住手!!”苏沐清失声惊呼,想扑过去阻拦,却被萧厉的护卫有意无意地挡了一下。
忠叔等人目眦欲裂,想要上前,却被更多的护卫冷笑着拦住。
眼看那沾满泥泞的靴底就要踏碎那颗残破的头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草堆上,那原本气息奄奄、如同彻底死去的“残骸”,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深不见底,如同吞噬了所有光线的黑洞,冰冷、死寂、毫无生气,却又在眼底最深处,翻涌着足以焚尽诸天的滔天恨意和无边戾气!那不是凡人的眼神,那是从尸山血海、万界崩塌的绝境中爬出的凶兽之瞳!
萧玄!
就在那靴底即将触及他额头的瞬间,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被彻底践踏尊严而引爆的、近乎本能的滔天杀意,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这股杀意无形无质,却凝聚了他前世剑尊屠戮万界、尸山血海所积累的恐怖煞气!
嗡——!
一股肉眼不可见、却令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恐怖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风暴,以萧玄为中心猛地炸开!
“呃啊!”正要痛下杀脚的萧厉首当其冲!他只觉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凶戾、仿佛瞬间置身于无边血海尸山的气息狠狠撞入他的识海!眼前仿佛有亿万道森寒的剑光撕裂而来,要将他绞成碎片!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灌注了劲力的一脚硬生生僵在半空,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七窍之中竟同时渗出细密的血丝!他踉跄着后退数步,被身后的护卫慌忙扶住才没跌倒,看向萧玄的眼神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和骇然!
噗通!噗通!
那些距离稍近、挡在苏沐清和忠叔面前的萧家护卫,更是不堪。在这股纯粹精神层面的恐怖冲击下,他们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瞬间瘫软在地,浑身筛糠般颤抖,眼神涣散,屎尿齐流,竟是直接被吓破了胆!
整个柴房,瞬间死寂!只剩下萧厉粗重惊恐的喘息和那些护卫无意识的呻吟。
苏沐清呆呆地站在原地,清澈的眸子里满是震惊。她距离萧玄最近,那股恐怖的煞气她感受得最为清晰!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尸山血海、星辰崩灭的幻象!这…这真的是一个垂死之人能散发出的气息吗?
王氏早已吓得瘫软在地,瑟瑟发抖,连尖叫都发不出来。
柴房内,油灯的火苗疯狂跳动,光影在斑驳的墙壁上扭曲出狰狞的鬼影。
一片死寂中。
草堆上,萧玄那双冰冷死寂、翻涌着无边戾气的眸子,缓缓转动,最终定格在惊魂未定、脸上还带着血痕的萧厉身上。他的嘴唇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蠕动了一下,干裂的唇瓣撕裂,渗出暗红的血珠。
一个嘶哑、破碎、如同两块生锈铁片摩擦般的声音,艰难地从他喉咙深处挤了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心悸的冰冷和一种深入骨髓的……黑色幽默:
“退…婚…文…书?”
他残破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费力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冰冷嘲讽的弧度,目光扫过地上那张刺目的红帖。
“好…东西…”
他顿了顿,似乎在积攒着最后一丝力气,声音微弱却清晰地砸在死寂的柴房里:
“姑娘…且慢…”
“那聘礼…能否…”
“打个欠条?”
“待我…捡够柴火卖了…”
“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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