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斯目光坚定地看向那团代表着守护者意志的柔和光芒，声音穿透了议会厅的寂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守护者阁下，请告诉我，新的考验是什么？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无尽深渊，我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他挺直了脊梁，仿佛要将之前经历的毁灭幻象带来的沉重感彻底驱散。
守护者的光芒微微闪烁，似乎在表示颔首，那平静无波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物质的界限，扫过在场的每一个“黄金之民”意识体，最终落在格斯身上：“旅者，你的决心，我们已经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份不屈的意志，如同黑暗中的星火，确实难能可贵。但是……”守护者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严肃，“决心，并不等同于承载‘希望’本身的资格。希望，并非仅仅是呐喊与勇气，它更需要智慧、慈悲，以及在绝境中做出正确抉择的坚韧。”
“上一次的考验，你以旁观者的身份，却如同亲历般见证了我们的文明在黑暗面前的崩塌，你触碰到了我们灵魂深处那冰冷的绝望。那只是让你理解‘失去’的痛苦。”守护者的声音如同古老的钟鸣，在每个意识体的心头回响，“这一次，考验的将不再是你的承受能力，而是你的‘心’——你的选择，你的权衡，你面对牺牲时的决断。”
守护者的话语不带丝毫个人情感的波澜，却蕴含着一种近乎残酷的逻辑：“我们将为你构建一个情境，一个极端而真实的情境。在那里，你将手握权柄，却也背负枷锁。你将被迫做出艰难无比的抉择，你的每一个念头，每一个决定，都将直接决定无数生命的存续与毁灭。更重要的是，你的选择，将如同一面镜子，毫无保留地映射出你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欲念、恐惧与信念。我们想看的，是你灵魂的底色。”
话音刚落，一个稍显黯淡，似乎代表着更年轻或更急躁意识体的光团剧烈波动起来，发出了急切的精神讯号：“守护者！这……这是否太过冒险了？！模拟情境とはいえ，万一他的选择……万一他被那份权力腐蚀，或者被情感蒙蔽，做出了……不，是诱发了更深的黑暗呢？我们已经承受不起任何额外的风险了！”
“没有万一。”守护者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制了那份躁动，“我们早已站在悬崖边缘，身后便是万丈深渊，我们没有退路可选。时间在我们这边流逝得太久，希望的火种已近乎熄灭。我们现在需要的，并非一个毫无瑕疵、完美无缺的救世主——那样的存在只存在于幻想之中。我们真正需要寻找和确认的，是一个即使身处最深沉的黑暗泥沼，内心依然固执地向往着光明，并且愿意为了那微弱的光芒，付出一切代价，承担一切后果的存在。哪怕他的双手会沾染污秽，哪怕他的道路充满争议。”
另一位散发着沉稳、厚重气息的意识体光芒柔和地亮起，补充道，声音如同流水般抚慰着略显紧张的氛围：“旅者，请理解。这并非一场力量的较量，你的‘黄金之心’或许能摧毁敌人，但无法直接塑造未来。这更像是一场意志与信念的角力，一场灵魂深处的拷问。你需要向我们，也向你自己证明，即使在最黑暗、最绝望的时刻，当所有的道德准则都显得苍白无力，当牺牲成为唯一的选择时，你依然能坚守住内心最根本的准则，做出符合‘希望’二字的抉择。那‘希望’，不仅仅是为了生存，更是为了文明的火种，为了未来的可能性。”
格斯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仿佛让他的头脑更加清醒。他闭上眼，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地球上的失意生活，初入万界的茫然，剪辑视频时的专注，聊天群里的嬉笑怒骂，以及刚刚那场毁灭带来的震撼与悲怆。他感受着体内那股源自凯多的强悍生命力，以及那份让他能迅速理解并掌握新事物的逆天悟性。这些力量，如果不能守护些什么，又有什么意义？
“我明白了。”格斯再次睁开眼，眼神清澈而坚定，“考验我的内心，考验我的选择……很好。这比单纯的力量测试更有意义。请开始吧，守护者阁下，让我的行动来证明一切，让你们看到，我格斯，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他的声音不高，却充满了力量，在空旷的议会厅中回荡。
与此同时，在箱庭中枢之外，某个被高度科技保护的独立实验室内。
托尼·斯塔克紧盯着眼前复杂的能量读数面板，眉头紧锁，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着，试图抵消那些不规则的能量尖峰。“该死，能量波动又开始剧烈变化了……比刚才的幅度更大，模式也完全不同……他肯定进入新的阶段了。”他扭头看向一旁静坐的宇智波鼬，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喂，写轮眼小子，里面的情况怎么样？还能感知到吗？这小子没在里面玩火吧？”
鼬紧闭的双眼覆盖着一层淡淡的血色光晕，眼皮微微颤动，显示出他正在全力维持着精神链接。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稳定：“他的精神意识正在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牵引，进入一个新的、结构更复杂的模拟空间……这次的波动异常深邃，仿佛触及到了某种……存在的根源或本质。我们无法直接干涉，只能继续稳定这条脆弱的连接通道，为他守住后路。”他顿了顿，补充道，“相信他。他经历过比这更残酷的现实。”
托尼撇撇嘴，双手抱胸，靠在控制台上：“好吧……希望这小子别又搞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场面，上次那个毁灭模拟差点把我的能量储备抽干。下次再有这种事，我得跟他收能量费，按小时计价，还得是宇宙货币。”尽管嘴上抱怨，但他的眼神却透露出担忧。
格斯只觉得眼前那柔和的金色光芒猛地爆发，瞬间吞噬了他的视野。强烈的眩晕感袭来，比上一次的传送更加猛烈，仿佛灵魂被从躯壳中硬生生抽出，投入了一个旋转的漩涡。议会厅的景象如同破碎的玻璃般迅速褪去、溶解。
当他的意识再次稳定下来，刺鼻的焦糊味和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尘土的气息，粗暴地灌入了他的感知。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广袤的废墟之上。
扭曲变形的金属骨架刺破天穹，曾经高耸入云的建筑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巨大的裂缝如同丑陋的伤疤遍布大地。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灰烬，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天空是铅灰色的，弥漫着不祥的尘埃，遮蔽了星光，只留下一种令人窒息的昏暗。空气中弥漫着绝望、死寂，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偶尔有风吹过，卷起灰尘，发出呜咽般的声音，如同亡魂的哀嚎。
“这里是……”格斯皱紧眉头，环顾四周，一种强烈的熟悉感涌上心头。这片景象，与他之前在毁灭模拟中看到的“希金斯之城”的最终结局，几乎一模一样。“难道……考验就是让我在这里生存下去？”他低声自语，试图理解眼前的状况。
“旅者……你……你来了。”一个虚弱、沙哑，却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惊喜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格斯猛地转过身。
不远处，一堆闪烁着微弱蓝色光芒的能量晶体勉强构成了一个小小的“篝火”，驱散了周围些许的黑暗。几个身影蜷缩在篝火旁，他们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沾满了污渍和凝固的血迹，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疲惫、麻木，以及难以掩饰的绝望。他们的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的容器。
为首的，正是格斯在之前的毁灭景象中见到的那位白袍科学家。此刻的他，白袍早已变成了灰黑色，脸上划着深深的伤口，眼神浑浊，但看到格斯时，那浑浊的眼底深处还是闪过了一丝微弱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你……你还活着……”科学家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真是……真是奇迹……我们以为……以为所有外来者都已经……”
格斯快步走上前去，蹲下身，看着这群幸存者，心情沉重：“到底发生了什么？考验已经开始了吗？这里是真实的，还是……”
“考验？”科学家发出一声短促而悲凉的苦笑，“或许吧……对于我们这些苟延残喘的残存者来说，从黑暗降临的那一刻起，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炼狱般的考验。”他无力地抬起手，指了指周围一望无际的废墟，“正如你所见，黑暗……那无法形容的恐怖降临之后，城市在瞬间被摧毁，能量护盾如同纸糊一般破碎……绝大多数同胞都没能逃脱……我们，是依靠着一些应急避难所和运气，才侥幸活下来的……仅存的一小部分幸存者。”
格斯心中猛地一沉，追问道：“那‘意识上传’呢？你们没有尝试启动最终的方案吗？”
科学家的眼神变得更加空洞，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悲哀：“尝试了……当然尝试了……在最后关头，我们启动了备用能源，试图将尽可能多的意识上传到‘数据方舟’……但就像我之前在幻象中对你展示的那样，成功率……太低了……低到令人绝望。巨大的能量冲击和空间扭曲干扰了上传过程，大部分意识在传输过程中就崩溃消散了……而且，”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更加低沉，“就算上传成功，进入那冰冷、死寂的数据之海，失去肉体，失去感知，失去与现实世界的一切连接……那……那真的还算是活着吗？我们中的一些人，宁愿选择有尊严地……消亡。”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盯着格斯，枯瘦的手颤抖着伸出，抓住格斯的衣袖，语气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恳求：“旅者！你不一样！你拥有‘黄金之心’！我看到了……之前，你击退了那个可怕的怪物投影！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你一定能找到办法，带领我们……带领我们活下去！求求你！”
篝火旁，其他的幸存者也纷纷抬起头，将一双双充满期盼、恐惧和最后一丝希望的目光投向格斯。他们中有老人，有孩子，有曾经的战士，有普通的市民。
“求求你……救救我们吧！”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泣不成声，她的孩子因为恐惧和饥饿，依偎在她怀里瑟瑟发抖。
“我们不想死在这里……我们还想看到明天的太阳……”一个断了手臂的年轻人咬着牙说道，眼中却闪烁着求生的渴望。
“只要能活下去……我们什么都愿意做！什么代价都可以付出！”一个看起来曾经地位不低的老者，此刻也放下了所有的尊严，声音嘶哑地哀求着。
格斯看着他们眼中那几乎要溢出的绝望祈求，心中五味杂陈，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清楚地知道，这很可能只是守护者设下的模拟情境，是针对他“心”的考验。但眼前这些“黄金之民”的绝望、痛苦和求生欲，却又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刺痛人心。他们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黄金之民”，只是一群在末日中挣扎求生的可怜人。
就在这时，远处的天际线再次传来令人心悸的、低沉的能量嗡鸣声，伴随着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由远及近。地面开始轻微震动。
一个负责警戒的幸存者脸色煞白，声音因极度恐惧而变调，尖叫起来：“它们……它们又来了！那些黑暗生物！它们发现我们的能量反应了！”
废墟深处的阴影中，开始浮现出大量扭曲、不定形的黑色轮廓，它们如同流动的墨汁，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负能量气息。它们的数量，比之前格斯在毁灭模拟中所见到的任何一次都要多得多，气息也更加阴冷、恐怖，仿佛是黑暗本身凝聚而成的实体。
“快！快走！”科学家猛地抓住格斯的胳膊，用力之大，指甲几乎要嵌进格斯的肉里。他的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恐惧、绝望和最后一丝疯狂的决绝：“旅者！我们还有一个最后的希望！也是唯一的希望！”
他指向不远处一座被削去了一半，但主体结构尚存的巨大尖塔，语速极快地说道：“中央尖塔的核心控制室里，还保存着最后一批紧急意识上传设备！那是我们文明最后的备份手段！但是……但是储备的能量只够启动一次！一次性的！而且，带宽和存储单元极其有限，最多……最多只能传送极少数人的意识数据！”
科学家死死地盯着格斯，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剧烈颤抖：“我们必须立刻赶过去！在它们包围这里之前！但是……设备最多只能容纳十个人的意识数据！十个！而我们这里……我们这里，算上你……一共有三十七个人……”
他的话音落下，周围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远处黑暗生物的嘶吼和靠近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篝火的光芒摇曳着，映照在每一个幸存者惨白的脸上。
科学家死死地盯着格斯，仿佛要将他的灵魂看穿，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沉重与期待：“旅者……你来决定！你拥有力量，你带来了希望……现在，你来行使这……这最后的权力！你来决定……哪十个人，可以获得进入‘数据方舟’，获得那虚无缥缈的‘生存’下去的机会！我们……我们所有剩下的人……都听你的！”
刹那间，三十六双眼睛，混合着恐惧、祈求、猜忌、嫉妒、绝望，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评判，如同三十六把无形的尖刀，瞬间聚焦在格斯身上。
格斯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猛地攥紧，几乎停止了跳动。
选择十个人活下去。
这意味着，他要亲手宣判另外二十七个人的死刑。
这，就是守护者所说的，“心”的考验吗？
用什么标准去选择？选择那位掌握着最后技术的科学家？选择那些年轻力壮，或许能在数据世界贡献更多力量的人？还是选择那位抱着孩子的母亲，给她和孩子一个渺茫的未来？或者，选择那些看起来还有战斗力的人，让他们在最后一刻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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