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测器有反应了!”
艾克森的声音像是被无形的扼喉之手掐住,尖锐刺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绝望。他那张因为长时间缺乏睡眠和营养而显得蜡黄的脸,此刻更是白得像一张纸,冷汗瞬间浸湿了他额前的乱发。他猛地抬起手腕,将那个简陋的、用废弃零件拼凑起来的探测器举到莱恩面前,屏幕上那个原本毫不起眼的指示灯,正以一种令人心悸的频率疯狂闪烁着刺目的红光,伴随着急促而尖锐的“嘀嘀嘀”警报声,如同死神的倒计时,敲打在每个幸存者脆弱的神经上。
“强烈的能量信号!就在我们正下方!我们刚刚上来的那个该死的楼梯井里!”艾克森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几乎不成调,“信号在……在快速移动!非常快!它……它追上来了!它跟着我们进来了!”
“下面?!”莱恩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如同毒蛇般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直冲天灵盖。他猛地转身,凌厉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个依旧敞开着、仿佛巨兽之口的通道入口,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几乎停止跳动。“楼梯井……我们上来的路?!该死!它们竟然跟着我们进来了!”
这个认知如同晴天霹雳,将刚刚因为找到这个看似安全的控制室而升起的那么一丝微弱希望彻底击碎。他们以为最大的危险在于未知的前方,在于那些紧闭的、通往塔内更深处的门扉之后,却万万没想到,致命的威胁一直潜伏在他们身后,如影随形!
“刀疤!”莱恩几乎是咆哮出声,声音因急怒而嘶哑,他朝着那个已经转身、正用后背对着控制室内部,全神贯注警戒着入口方向的彪悍战士下达了最直接的命令,“别管里面了!守住入口!现在!立刻!封锁入口!用你的一切!别让任何东西踏进这里一步!”
“妈的!老子就知道刚进来就他妈没好事!”刀疤战士怒吼一声,粗犷的脸上布满了狰狞的煞气。他反应极快,沉重的自动步枪枪口喷吐着死亡的气息,被他稳稳地横在胸前,双腿微分,膝盖微屈,整个身体重心下沉,摆出了最稳固、也最具攻击性的射击姿态。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锁定着黑暗幽深的入口通道,眼神凶狠得如同被逼入绝境的野兽,“来吧!都他妈给老子来吧!管你是什么鬼东西!老子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不开眼,敢追上来送死!”
控制室内,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彻底爆发的恐慌。
“下面……下面有东西追上来了?”一个穿着破烂白领衬衫的中年男人脸色惨白,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那……那是什么?是那些怪物吗?”
“我们……我们被堵死了!”一个年轻的女人抱着头,蜷缩在角落里,发出了绝望的呜咽,“前面是未知的危险,后面是追来的怪物……我们逃不掉了……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闭嘴!”莱恩猛地回头,眼神锐利如刀,扫过那些陷入崩溃边缘的幸存者,“现在不是绝望的时候!都给我安静!相信刀疤!相信艾克森!”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暂时压制住了蔓延的恐慌。但谁都看得出,他紧握的双拳,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显示出他内心的紧张也并不比任何人少。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艾克森,语气急促而充满压力:“艾克森!别管那该死的探测器了!控制台!想想办法!有没有什么防御措施?紧急关闭入口?或者……或者任何能阻止它们进来的方法?快!我们没有时间了!”
“我在找!我在找!”艾克森的手指几乎在控制台上敲出了残影,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冰冷的金属面板上。控制台上闪烁着无数他根本无法完全理解的异星文字和符号,但他此刻只能凭借着对机械和程序的一点粗浅理解,以及求生的本能,疯狂地尝试着每一个看起来像是“防御”、“隔离”、“封锁”的选项。
“该死!这里的能源系统太混乱了!很多功能都处于离线状态……或者需要我根本没有的权限……”艾克森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起,“我正在尝试绕过一些安全限制……希望能找到……”
就在这时,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从入口处的楼梯井方向隐隐传来。
那声音很奇怪,不像是脚步声,更像是什么东西用许多肢体在金属地面上快速爬行、拖拽发出的“沙沙”声,又夹杂着某种湿滑粘腻的摩擦音,以及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咕噜”声。
声音由远及近,速度快得惊人!
“听到了吗?”莱恩的声音压得极低,但控制室里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更加难看。
“听到了……”刀疤的声音也带着一丝凝重,他微微侧头,用耳朵捕捉着那越来越清晰的异响,“妈的……这声音……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听起来……数量好像还不少?”
“艾克森!”莱恩再次催促,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快!不管是什么!能用的都给我用上!”
“找到了!等等!这个……‘区域紧急物理隔离协议’!”艾克森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一丝疯狂的光芒,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系统描述……可以强制启动内部物理屏障,彻底封死这个区域的所有对外物理连接端口!包括我们进来的这个主入口!”
“那就启动它!快!”莱恩立刻吼道。
“但是!”艾克森的声音又猛地拔高,带着浓浓的绝望,“启动这个协议需要巨大的能量!非常巨大!系统警告……我们的备用能源储备……可能、可能根本不足以完成整个隔离过程!一旦启动,可能会瞬间抽干我们所有的能源!到时候别说隔离门能不能完全关上,就连这控制室的灯光、维生系统……甚至可能连联络格斯先生的通讯都会彻底中断!而且……我不知道这道所谓的‘物理屏障’到底有多坚固!能不能挡住……挡住下面追来的东西!”
选择的难题再一次残酷地摆在了莱恩面前,而且这一次,几乎没有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
外面的异响已经近在咫尺!那“沙沙”的爬行声和粘腻的摩擦声仿佛就在门外响起,甚至能听到某种物体撞击楼梯扶手和墙壁的沉闷声响。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腐朽和腥臭的气味,伴随着阴冷的风,从入口通道倒灌进来。
刀疤已经将枪口死死对准了入口的黑暗处,手指搭在了扳机上,全身肌肉紧绷到了极点,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地滚落。他甚至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带着巨大的恶意和冰冷的杀意,正在那片黑暗中窥视着他们!
“莱恩!!”艾克森几乎是在尖叫,“能量正在被不明信号源干扰!储备还在下降!再不决定就来不及了!启动还是不启动?!”
控制室里的幸存者们屏住了呼吸,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莱恩身上,等待着他的判决。是赌一把,启动那个可能耗尽一切、甚至无法成功的隔离协议,将自己彻底困死在这个控制室里,祈祷那道门能挡住未知的恐怖?还是相信刀疤的火力,直面即将到来的冲击,进行一场胜算渺茫的血战?
莱恩的目光在艾克森惨白的脸和刀疤决绝的背影之间飞快地扫过,又看了一眼那些蜷缩在角落、眼中只剩下恐惧的幸存者。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权衡着两种选择的利弊,但时间根本不允许他细想。
那令人牙酸的“沙沙”声已经到了门口!一个巨大的、扭曲的、难以名状的阴影,猛地投射在控制室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并且还在不断扩大!
“艾克森!”莱恩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几乎是吼出了他的命令,声音在颤抖的空气中显得异常清晰,“启动紧急隔离!立刻!现在!!”
“收到!”艾克森像是得到了赦免,猛地一拳砸在了控制台上一个闪烁着红色警告光芒的虚拟按钮上!
“嗡——!!!”
一声沉闷而巨大的嗡鸣声瞬间响彻整个控制室,伴随着剧烈的震动!控制室顶部的应急灯疯狂闪烁起来,明暗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墙壁内传来沉重的机械运转声和金属摩擦声,听起来像是某种极其厚重的闸门正在被强制驱动。
在入口处,一道厚重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暗金色隔离门,开始从天花板缓缓下降!门体上布满了复杂的纹路和能量节点,看起来坚不可摧。
与此同时,艾克森面前的主屏幕上,代表着能源储备的进度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断崖式下跌!红色的警告标志疯狂闪烁,刺耳的警报声变得更加凄厉!
“能量!能量消耗速度超过预估!储备正在被抽空!”艾克森的声音充满了惊骇,“隔离门……隔离门下降速度在变慢!天哪!可能……可能撑不到完全关闭!”
而就在那道隔离门开始下降的瞬间,入口处的黑暗中,猛地爆发出了一声非人的、充满了暴戾和饥饿的尖啸!数道漆黑的、如同镰刀般锐利的肢体,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闪电般地从阴影中射出,狠狠地撞击在正在下降的隔离门上!
“哐!!!”
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整个控制室都为之震颤!火花四溅!那看起来无比坚固的暗金色隔离门,竟然被撞击得猛烈摇晃,下降的势头瞬间一滞!
“妈的!什么鬼东西!”刀疤怒吼着,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
狂暴的火舌从枪口喷涌而出,密集的子弹如同愤怒的蜂群,瞬间倾泻向门口那片不断蠕动、试图挤入门缝的黑暗阴影!
然而,子弹击中阴影,却发出了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噗噗”声,仿佛射入了某种极其坚韧的皮革或者胶质物,除了溅起一些墨绿色的粘稠液体外,似乎并没有造成致命的伤害!
隔离门依旧在极其缓慢地下降,但能源读数已经跌破了危险的红线。控制室内的灯光开始剧烈闪烁,随时可能彻底熄灭。外面怪物的撞击声和尖啸声,刀疤的怒吼和枪声,艾克森绝望的报告声,幸存者们压抑不住的哭喊声,混合在一起,将这小小的控制室变成了人间炼狱。
莱恩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死死盯着那道缓慢下降、却被恐怖怪物不断冲击的隔离门,又看了一眼几乎要跌破底线的能源读数。
隔离……能成功吗?就算成功了,耗尽了能源的他们,又能在这座死亡巨塔里撑多久?
一个巨大的悬念,如同那门口不断撞击的阴影,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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