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箍棒的嗡鸣声里裹着五百年前的旧伤，孙悟空虎口裂开的血珠顺着棍纹滚落。
他盯着烟尘里逐渐清晰的轮廓——丈八高的身躯布满倒竖的骨刺，每根刺尖都挑着团幽蓝磷火，獠牙参差的兽首上嵌着三只竖瞳，中央那只正淌出岩浆般的赤金色。
怪物抬爪的瞬间，虚空里残留的镜阵碎片全被吸进爪心漩涡。
孙悟空后颈猴毛突然倒竖，这是当年在八卦炉里都不曾有过的灼痛感。
金箍棒横架头顶的刹那，裹着碎镜的罡风已砸在棍身上，琉璃碎裂声与骨肉闷响同时炸开。
喀啦！
孙悟空双脚陷进地面三寸，裂纹里渗出的暗红血水突然沸腾。
他右臂鳞甲护腕应声崩裂，露出皮下泛着金光的妖骨——那是偷吃蟠桃时被三昧真火淬炼过的痕迹。
怪物喉咙里滚出闷雷般的嗤笑，第二爪带着更浓重的黑雾压下来。
给俺老孙——开！
七十二道残影从孙悟空本体炸开，半数被爪风撕碎，剩下的踩着崩飞的青砖蹿到怪物肋下。
金箍棒捅向骨刺间隙的刹那，孙悟空瞳孔骤缩：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骨刺，竟暗合周天星辰排布，他这一棍正撞在紫微星位的骨节上。
紫金雷光顺着棍身窜上来，孙悟空整条右臂瞬间焦黑。
怪物三只竖瞳同时眯起，血盆大口张开的幅度超出下颌极限，喷出的黑焰里浮动着梵文符咒。
如来老儿的气息！
孙悟空蹬着筋斗云急退，左袖口却被黑焰舔舐。
不同于寻常火焰的灼烧，这火是顺着毛孔往魂魄里钻。
他当机立断扯下半边燃烧的锁子甲，裸露的胸膛上浮现出八卦炉里烙下的避火诀，暗金纹路却只阻了黑焰半息。
怪物布满倒刺的尾巴横扫过来时，孙悟空正捏诀镇压侵入心脉的阴火。
被抽飞的瞬间，他借着惯性旋身掷出金箍棒，棍端暴涨的虚影结结实实捅进怪物左侧竖瞳。
嗷——！
惨嚎声震得方圆百里的山岩崩裂，孙悟空撞进山体的同时，看见那怪物的伤口里涌出粘稠的银白色液体。
被金箍棒贯穿的眼球突然化作漩涡，将棍子连同漫天碎石都吸了进去。
孙悟空咳着血从废墟里爬起来，发现掌心雷纹正在消退——这怪物竟能吞噬灵力。
他眼角瞥见先前暗红血水汇成的阵图，此刻正顺着怪物脚底攀上身躯，在骨刺间隙形成血管般的纹路。
原来借的是九幽血煞...他抹掉嘴角血渍，火眼金睛穿透怪物表皮，看见心脏位置嵌着块熟悉的青铜残片——正是当年被他打碎的照妖镜碎片。
四周断垣残壁间忽然响起细碎响动，几团灰扑扑的影子从地缝里钻出来。
顶着石壳的土精抱着半截桃核，浑身长满青苔的树灵缩在断碑后，它们浑浊的眼珠里倒映着漫天雷火，前爪都在不自觉地颤抖。
最胆大的那只风妖趴在悬空的镜阵残片上，被黑焰余波灼焦了半边翅膀也不肯后退。
怪物突然停止追击，六指利爪插进自己胸膛，硬生生扯出青铜碎片。
孙悟空瞳孔里映出那碎片上暴涨的毫光，耳畔响起五百年前三十三重天上的琉璃盏碎裂声。
...
孙悟空右臂焦黑的皮肤簌簌剥落，露出金红交错的妖骨。
他望着蜷缩在断碑后的树灵，那团青苔覆盖的小东西正用根须缠住块碎镜片——五百年前他大闹天宫时，也有这般胆大的小妖躲在南天门石柱后偷看。
倒是学起俺老孙当年的模样。他啐出口带火星的血沫，左掌按在胸前避火诀烙印上。
八卦炉里炼就的纹路突然逆时针旋转，将侵入心脉的阴火硬生生抽出来，在掌心凝成团跳动的黑莲。
怪物胸前的青铜碎片发出尖啸，九幽血煞阵图已蔓延至脖颈。
孙悟空瞥见风妖拖着焦翅将桃核滚到阵图边缘，暗红血水遇到桃核竟退避三寸——那正是瑶池蟠桃核，沾染着西王母的生生之气。
金箍棒突然在怪物眼眶里震颤，被吞噬的灵力化作三千猴毛炸开。
孙悟空趁机掐诀，七十二道分身虚影同时结出佛道妖三族法印。
漫天残影中，他真身化作芥子大小，踩着崩飞的青铜碎屑钻进怪物鼻腔。
腥臭的腔道里布满倒刺，每根都刻着细密梵文。
孙悟空耳畔响起五行山下听过的往生咒，眼前却浮现花果山小猴被天雷劈碎神魂的景象。
他獠牙咬破舌尖，精血点在火眼金睛上，终于看清腔壁深处浮动的光斑——正是当年照妖镜照过他本源的那缕神光。
怪物突然狂乱地拍打胸口，孙悟空在颅腔内被甩向天灵盖。
他顺势将黑莲按在照妖镜神光上，三昧真火与九幽冥火碰撞产生的湮灭之力，将青铜碎片震出半寸裂隙。
外界传来土精们尖锐的呼啸。
孙悟空透过怪物瞳孔看到，那些灰扑扑的小东西正用石壳刮擦血煞阵图，蟠桃核生出的嫩芽已缠住三根骨刺。
风妖卷着燃烧的翅膀，把镜阵残片拼成歪斜的八卦图形。
倒是群讲义气的小崽子。孙悟空突然咧嘴笑了，妖骨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他抓住这瞬息而逝的战机，将全部灵力灌注到右腿——那里还藏着根未被吞噬的救命毫毛。
怪物挥爪拍碎最后十道分身的刹那，孙悟空真身从它耳孔激射而出。
燃烧的救命毫毛化作鎏金箭矢，精准贯穿青铜碎片边缘那粒米粒大小的缺口。
漫天血煞阵图突然凝固，怪物心脏位置传来琉璃盏落地般的脆响。
金箍棒带着被吞噬的灵力破体而出，棍身缠绕着银白与暗红交织的诡异流光。
孙悟空踉跄落地时，看见那处被贯穿的裂隙正在缓慢弥合，却有缕青烟状的印记留在缺口边缘——正是他当年在照妖镜上磕出的裂痕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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