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尘是被一阵刺痛惊醒的。
太阳穴像被钝器反复凿击，他扶着控制台勉强直起腰，视线却先撞上那道墨色身影——苏璃正背对着他，权杖上的血色宝石映得她半边脸泛红，另一侧却隐在阴影里，像被两种力量撕扯的瓷娃娃。
苏璃！他踉跄着扑过去，手腕却被什么东西缠住。
低头一看，是几条泛着幽光的黑蛇状纹路，正从石碑蔓延到地面，顺着他的鞋跟往裤管里钻。
旧神的低语又在脑海里炸开，这次清晰得可怕：宿主归位，仪式完成。
尘哥小心！乱菊的声音带着哭腔。
林尘抬头，正看见苏璃缓缓转过脸，帽檐下的眼睛不再是记忆里的清澈，左瞳泛着诡异的猩红，右瞳却还残留着他熟悉的琥珀色。
你...到底是谁？他的声音发颤，手指几乎要掐进掌心，为什么要帮他们？
苏璃的指尖轻轻抚过权杖上的宝石，血色光晕在她掌心流转：我从未真正离开过，只是...她顿了顿，右瞳突然闪过一丝清明，有些真相你还没准备好接受。
话音未落，权杖顶端迸发的符文光芒如网般罩向韩冰。
那女特工原本正试图去按控制台上的红色按钮，此刻却像被无形的枷锁捆住，膝盖一弯跪在地上，冰刃从手中当啷落地。
程序破解99%！周涛的声音带着破音，他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但石碑的能量还在往林尘身体里钻！
她在拖延时间，仪式还在继续！
林尘的后颈沁出冷汗。
他望着苏璃交叠在权杖上的双手——那双手曾在他训练脱力时替他揉肩，曾在暴雨夜为他撑伞时冻得通红。
此刻那双手的血管里，正有黑色的纹路如活物般蠕动。
一护！他猛地转头，看见黑崎一护正挥着斩月劈向三个试图吟唱咒语的术士，先解决那些杂兵！又看向苏璃，声音放软：如果你不是敌人，就帮我们终止这一切！
没用的。一道沙哑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老王不知何时站在通风管道下，手里攥着半块发黑的玉牌，她的灵魂被旧神意志侵蚀了三个月，就像被虫蛀的木头。
但...他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亮，她也在抵抗，那点清明比钻石还珍贵。
林尘的呼吸一滞。
他想起三个月前苏璃失踪那晚，留在他床头的纸条被雨水晕开的墨迹；想起她总说阴阳家祖训里有句话：以魂为烛，照破幽冥。
原来她从未放弃过。
你必须选。老王把玉牌塞进林尘手里，杀她，旧神失去媒介；救她，可能同归于尽。
玉牌的凉意顺着掌心窜进心脏。
林尘望着苏璃左瞳里翻涌的血色，又对上她右瞳里闪过的一丝慌乱——那抹慌乱太像当年她练错八极拳被他纠正时的模样了。
我选救。他把玉牌攥得生疼，就算赌上这条命。
林尘一步一步走向苏璃。
黑蛇纹路缠上他的脚踝，他咬着牙扯开；韩冰在地上发出低吼，他充耳不闻。
直到站在苏璃面前，他能清晰看见她睫毛上的细颤，能闻到她身上那缕熟悉的艾草香——那是她总在阴阳符里加的味道。
你还记得吗？他的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什么，去年冬天，我们在阴阳门的老槐树下看雪。
你说雪落下来的时候，像无数束光从天上掉下来。
苏璃的瞳孔剧烈收缩。
她权杖上的红光突然暗了两成，黑色纹路在她手背上退了半寸。
你说过，林尘继续，喉结滚动，无论多黑暗的地方，总有一束光能穿透过去。他抬起手，轻轻碰了碰她冰凉的脸颊，现在，我就是那束光。
有什么滚烫的东西砸在他手背上。
苏璃的右瞳里溢出泪水，左瞳的猩红却开始疯狂翻涌。
她的权杖发出刺耳的嗡鸣，黑蛇纹路突然暴长，缠住她的脖颈、手腕，像要把她撕碎。
走...她突然抓住林尘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他们要的是你...快
砰！
韩冰的冰刃擦着林尘耳畔钉进墙里。
不知何时她挣脱了符文束缚，掌心凝聚着蓝色冰晶，眼底是近乎疯狂的狠戾：完成仪式！
杀了他！
林尘本能地要躲，却被苏璃用力一推。
那股力道大得超乎他想象，他撞在控制台上，看着苏璃转身挡在他面前，冰晶穿透她的左肩，在她墨色长袍上绽开血花。
傻...瓜...苏璃回头冲他笑，右瞳里的清明几乎要燃尽，我撑不住了...你快走...
黑色纹路顺着她的伤口涌出，像无数条蛇钻进她的皮肤。
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权杖当啷落地，在地面弹了两下，滚到林尘脚边。
苏璃！林尘扑过去要抱她，却只触到一片虚无。
她的身影像被风吹散的雪，指尖最后擦过他的脸，留下一道温热的血痕。
替我...看那片雪...
最后一个字消散时，整个基地突然剧烈震动。
林尘踉跄着扶住控制台，看见石碑上的黑纹全部缩回，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警报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核心大厅要崩塌了！周涛的尖叫混着钢筋断裂的声响，快撤！
林尘跪在地上，手里还攥着苏璃刚才碰过的玉牌。
他望着她消失的地方，那里还残留着一缕艾草香，混着血腥味，像根细针扎在他心脏上。
头顶的吊灯砸下来，在他脚边摔得粉碎。
林尘抹了把脸上的血，捡起地上的权杖。
血色宝石里，似乎还残留着苏璃最后那抹微笑。
我会的。他对着空气轻声说，声音被越来越大的轰鸣吞没，我会替你看那片雪。
地面的裂缝里冒出幽蓝的火光，远处传来一护的怒吼：林尘！
这边！
林尘握紧权杖站起身。
他望着逐渐坍塌的大厅，耳边又响起旧神的低语。
这次，他的心跳声盖过了所有杂音——咚，咚，像擂在即将燃烧的战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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