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风缓缓推开谋士府那朱漆大门,檐角的铜铃恰被穿堂风撞响,那铃声竟比往日多出几分尖锐,似是在隐隐传递着不安。
他脚步微微一顿,余光不经意扫过影壁后那丛修剪得极为齐整的绿竹。
昨夜,他特意让人在竹枝间系了根细如发丝的牛筋线,此刻,那牛筋线已断成两截,正随着微风在竹影里轻轻晃荡,仿佛在诉说着有人曾悄然潜入。
“云风。”他头也不回,声音沉稳而清冷地唤了一声。
只见廊下转出个青衫男子,正是湛云风。
这位来自西凉国的谋士,指尖还沾染着墨渍,显然刚刚还在书房奋笔疾书密信。
他恭敬地说道:“暗卫来报,城南醉仙楼的胡掌柜,今早往城西当铺送了三坛女儿红。”
萧长风眉头微微一挑,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当铺?”
“那当铺的后墙与御史台的偏院相通。”湛云风一边说着,一边将袖口的墨渍蹭在腰间玉佩上,“胡掌柜每月十五都会给相好的绣娘送酒,但今年闰月,十五改成了十六。”
萧长风皱起眉头,陷入了思索,片刻后说道:“如此看来,有人急着给御史台传递消息,连胡掌柜的老规矩都顾不上了。云风,你如何看待此事?”
湛云风沉思片刻,神色凝重地说:“公子,依我之见,这背后必定有重要情报在传递。我们不妨利用这个机会,设下一个圈套。”
萧长风眼睛一亮,赞同地点点头道:“不错,我们正好顺水推舟。”说罢,他抬步朝着正厅走去,靴底轻轻碾过满地碎金般的银杏叶。
“赵师爷呢?”他随口问道。
“在西厢房整理账册。”湛云风连忙跟了上来,“您让他联络的那些市井线人,茶楼跑堂、赌场庄家、驿站马夫,他都已列好了名单。不过……”
“不过消息走漏了。”萧长风轻轻推开那扇通往正厅的雕花门,案几上的烛火突然明灭了两下,仿佛也在为这泄露的消息而叹息。
“今早我在街角茶摊听到两个挑夫闲聊,说谋士府要在城南开绸缎庄。”
湛云风瞳孔微微一缩,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可我们根本没有这样的计划。”
萧长风缓缓坐下,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冷静地分析道:“这显然是有人故意泄露消息,想要试探我们。云风,你觉得我们该如何应对?”
湛云风略作思考后,自信地说:“公子,我们可以将计就计,把这当成一个诱饵。让赵师爷把线人名单分成三份,将真名单夹在绸缎庄的假账里,再让人故意把账本落在醉仙楼二楼雅间。那些盯着我们的人,看到这个假消息和假账本,肯定会中计上钩。”
萧长风赞许地点点头,果断地说:“好,就这么办。让赵师爷把真名单夹在第三本账册里,第三本账册在账本中最不引人注意,容易被忽略,正适合藏真名单。”他目光如刀,充满自信地说:“那些盯着我们的人,该上钩了。”
西厢房里,赵师爷正将最后一叠账册小心翼翼地锁进檀木匣。
这位年近五旬的老幕僚,生得清瘦,眼角的细纹里仿佛藏着半辈子的算计。
他刚要起身,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黑影——是暗卫常用的传讯鸽,脚环上系着块青竹片。
“萧公子让您把真名单夹在第三本账册里。”暗卫的声音从窗外轻轻飘进来,“假账册已放在醉仙楼雅间。”
赵师爷眯眼一笑,手指在檀木匣上轻轻敲出暗号。
等暗卫的身影消失在屋檐后,他才缓缓打开匣子,从最底层抽出个油皮纸包——里面是二十七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标着“可策反”或“需试探”。
他将纸包小心翼翼地塞进第三本账册的夹层,又在封皮上用指甲划了道极浅的痕迹,仿佛在留下一个隐秘的记号。
与此同时,在谋士府的暗房里,萧长风正全神贯注地关注着醉仙楼雅间的一举一动。
他通过房梁上装的铜鉴,将雅间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醉仙楼二楼雅间的雕花窗棂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细缝。
两个灰衣人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其中一个迅速掀开桌上的蓝布罩子,露出三本簇新的账册。
“绸缎庄?”矮个子不屑地嗤笑一声,“萧长风这纨绔还想从商?”
高个子翻开第三本账册,突然停住了动作:“这里有夹层。”他用刀尖轻轻挑开纸页,油皮纸包“啪”地落在桌上。
“快走!”矮个子急忙扯了扯同伴的衣袖,“刚才楼下来了巡城卫。”
两人刚翻出窗户,楼下就传来巡城卫洪亮的吆喝声:“查宵禁!所有人留步!”
高个子紧紧捏着油皮纸包,心跳如擂鼓般剧烈。
萧长风看着镜中的景象,对湛云风说道:“云风,你看这两个人,高个子腰间的玉佩很有特点,龟背纹,左腰有个缺口。记住这个特征,看看能不能查出他们的身份。”
湛云风在纸上唰唰地记录着,自信地说:“公子,我已经记下来了。我推测他们可能是御史台陈侍郎的人,我这就去查一下。”
过了一会儿,湛云风匆匆回来报告:“公子,查到了,是御史台陈侍郎的亲卫,上个月在赌坊输光了俸禄,找陈府账房预支了月钱。”
萧长风冷笑一声,果断地说:“很好。让牛勇带人去陈府后门守着,等他们送完消息,就截下那包东西。”
三日后的深夜,谋士府的后巷突然响起“咔嚓”一声脆响。
蹲在屋顶的暗卫往下望去,只见两个黑影不小心踩中了埋在青石板下的绊马索。
一人被索子勒得踉跄不已,另一人刚要伸手去扶,头顶“哗啦啦”地砸下一张渔网——那网是用精铁线精心编织而成,足有百斤重,直接把两人压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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