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风将刺客交由牛勇处置后,独自一人返回临时居所。
清冷的月光如一层薄纱,轻柔地洒落在屋内,他静静地坐在桌前,目光痴痴地落在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像上。
那是他与四个姐姐的合照,照片中姐姐们的笑容温暖而灿烂,她们的眼神里满是对他的关爱与呵护。
曾经,姐姐们在他幼时便悉心教导他读书识字,在他遭遇困难时总是毫不犹豫地护他周全。
而如今,他却投靠了西凉,凭借着姐姐们在大燕积累的人脉与势力,在大燕的土地上搅弄起了风云。
窗外,清冷的月光透过窗纸,如同一条银色的丝带,轻柔地洒落在案几之上,使得他手中那卷刚刚拆开的密报,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密报上,西凉王那刚劲有力的批注清晰可见:“大燕边军动向成疑,速探。”
他的手指微微收紧,紧紧地捏着密报,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紧迫与压力。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大姐那温柔而关切的话语:“长风,无论你做什么,姐姐们永远支持你,但要小心行事。”可这边境线的难题,却如同一座大山,始终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深知自己的行为或许会给姐姐们带来麻烦,但为了在西凉站稳脚跟,为了实现自己心中的抱负,他已没有了退路。
自从投靠西凉以来,他凭借四个姐姐的势力,在大燕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然而,那道横亘在眼前的边境线,却如同坚不可摧的铁闸,冰冷而无情地阻挡着他的前进,始终难以逾越。
大燕边军换防频繁,关卡盘查极为严苛,寻常细作根本无法渗透进去。
每一个关卡都像是一座难以攻克的堡垒,严密地守护着大燕的边境。
“必须得搞到边军布防图。”他低声自语,手指轻轻叩击着桌案,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
案角的烛火被风轻轻掀起,摇曳不定的光影,在他的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仿佛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危机。
那跳跃的火焰,就像他此刻忐忑不安的心情,随时都可能被熄灭。
第二日未时,萧长风换上一身青布短打,巧妙地混入了边境小镇的商队之中。
在商队前行的途中,他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玉佩,那是二姐送给他的。
玉佩温润细腻,触手生凉,仿佛二姐温柔的关怀。
二姐曾在他远行时将玉佩交给他,轻声说这玉佩能保他平安。
他紧紧地握着玉佩,心中多了几分勇气,仿佛二姐就在他身边,默默地支持着他。
在镇口的老槐树下,他瞥见一个缩在草席后的灰衣人——正是那传闻中“吃情报饭最狠”的老周。
此时的老周,正用一根草棍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脚边的破碗,碗里只有零星几个铜板,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仿佛在诉说着他的落魄。
见萧长风走近,老周缓缓抬起眼皮,草棍“啪”的一声断成两截,他沙哑着嗓子说道:“萧公子?这地儿可不好混。”
“要混的是情报,不是日子。”萧长风蹲下身子,手指轻轻碾过老周腕间那道淡红的疤痕,那是上个月他被大燕巡城卫抽的鞭伤。
“北境三关的布防图,要带兵力部署的。”
老周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神突然变得像嗅到肉味的野狗一般,贪婪而急切:“五千两。”
“你当我是凯丰钱庄的冤大头?”萧长风冷笑一声,指尖轻轻敲了敲老周脚边的破碗,“上个月你卖我云州粮道,才要了八百。”
“此一时彼一时!”老周猛地往前凑,浑浊的眼珠里布满血丝,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三关守将换了李猛,那厮连亲兵都要搜身三次!老子为这图,搭进去两个线人——”他突然顿住,喉间发出嘶哑的笑声,“萧公子要是嫌贵,不妨去求大燕的官老爷们,说不定能白拿。”
萧长风紧紧盯着老周发抖的指尖,心中暗自思索。
这老狐狸惯会虚张声势,但他眼底那抹遮掩不住的急切,倒像是真的下了血本。
他想起三姐说过的话:“与人打交道,要懂得察言观色,见微知著。”他仔细观察老周的神情,试图从他的每一个细微动作中判断这情报的真假与价值。
老周那紧张的眼神、微微颤抖的双手,都像是在向他透露着什么。
他摸出一块碎银,轻轻抛了过去,老周手忙脚乱地接住,银块在掌心渐渐发烫,仿佛是一种诱惑。
“三千。”萧长风站起身来,靴底不经意间碾碎一截枯枝,发出清脆的声响。
“辰时三刻,镇东破庙交货。要是敢耍花样——”他指腹轻轻划过自己的脖颈,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寒意,“你上个月埋在西河滩的那两个线人,我不介意让他们换个地方躺。”
老周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却还梗着脖子,硬着头皮说道:“成交!”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铜锣沉闷的响声。
“城防军巡查!无关人等回避——”
萧长风的瞳孔微微一缩,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看见街角转出十余个甲士,为首的守将骑着一匹黑马,铁盔下的脸棱角分明,腰间横刀的刀鞘还沾着新泥,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正是大燕北境有名的“铁面狼”陈虎,上个月刚屠了一支越境的西凉商队。
那血腥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让人不寒而栗。
“散开散开!”陈虎的马鞭狠狠抽在青石板上,火星子溅到茶摊的布幌上,吓得几个卖枣的老农抱起竹筐,慌慌张张地往巷子里钻。
卖糖葫芦的小贩手一抖,红果滚落一地,在地上留下一串鲜艳的痕迹,仿佛是生命的警示。
萧长风的后背紧紧贴上老槐树粗糙的树皮,他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般剧烈。
身上还带着西凉密探常用的沉水香,若被陈虎闻出半分,这镇口的老槐树怕是要多具尸体。
“那穿青布衫的!”陈虎的马鞭突然指向他。
萧长风缓缓抬头,正撞进对方鹰隼般锐利的目光里,只感觉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揪住。
然而,在被甲士揪住的前半步,他突然弯腰捡起一颗滚到脚边的红果,笑着举起:“军爷,这糖葫芦掉了,我帮着捡——”
“闭嘴。”陈虎翻身下马,皮靴重重地碾过红果,甜腥的汁水渗进他的靴缝,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
他伸手扯住萧长风的衣领,粗粝的指腹擦过对方喉结,冷冷地问道:“哪来的?”
“南郡来的绸缎商。”萧长风声音微微发颤,却稳稳地接住对方的审视,“家里老父病了,急着去北镇卖货换钱抓药。军爷您看——”他轻轻抖了抖怀里的包袱,几匹湖蓝绸缎滑出半角,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陈虎的手缓缓按上包袱,萧长风能明显感觉到他指节的力度,像是要把每寸布料都捏碎。
“南郡到北镇,走的哪条道?”
“过雁门关,穿柳林渡。”萧长风喉头泛起一阵苦涩——这是三天前他特意从商队老客那里套来的路线。
“上个月柳林渡发水,桥断了,绕了二十里山路......”他突然咳嗽起来,弯腰时从袖中抖落一个药包,“您看,这是给老父抓的甘草,大夫说要快煎......”
陈虎的目光扫过地上的药包,又落在萧长风泛红的眼尾上。
他松开手,马鞭轻轻敲了敲萧长风的肩膀,淡淡地说道:“北镇的药铺早关了,你这趟怕是白跑。”
“那也得试试......”萧长风蹲下捡起药包,指尖触到青石板上的红果汁,黏腻得像血,心中涌起一股寒意。
陈虎转身时,甲叶相撞的脆响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
萧长风望着他的背影,这才发现后背的衣衫早被冷汗浸透,贴在身上,凉飕飕的。
老周不知何时缩回了草席后,正用袖口抹着额头的汗,灰布衫的后背洇出一个深色的月牙印,显得格外狼狈。
“申时三刻,破庙。”萧长风擦了擦手心的汗,压低声音说道。
老周慌忙点头,手指却止不住地颤抖,草席下露出半截油纸包——那形状,像极了卷起来的地图。
远处传来陈虎的喝令:“再查一遍茶棚!”
萧长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心中暗自担忧。
他望着老周发颤的手指,突然想起昨夜刺客崩溃时的模样。
这老狐狸怕是藏不住事,待会儿要是露出半分马脚。
他摸了摸腰间的短刀,刀鞘上的雕纹硌得掌心生疼,仿佛在提醒他危险即将来临。
申时三刻,破庙檐角挂着半片残阳,如同一抹血色的余晖,洒在破败的庙宇之上。
那残阳就像即将熄灭的希望,让人感到绝望。
萧长风踩着满地碎砖走进庙中,只见老周正缩在供桌后瑟瑟发抖。
供桌上的泥胎菩萨缺了半张脸,嘴角的泥块簌簌往下掉,正砸在老周怀里那卷油纸包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是命运的敲门声。
“你他娘的倒是把东西藏好!”萧长风扯过供桌上的破幡,迅速罩住油纸包,余光瞥见老周脖颈上的汗顺着皱纹往下淌,在灰布衫上洇出一条深沟,如同一条蜿蜒的小溪。
老周的手指还揪着油纸包边角,指节白得像要断掉——方才在镇口,这老东西竟把半卷地图露在草席外,要不是陈虎的巡查队转去了茶棚,两人此刻怕是早被按在地上灌辣椒水。
“萧...萧公子,我、我真不是故意的。”老周喉结上下滚动,声音颤抖得厉害,“方才陈虎的马鞭梢扫过我脚边,我手一哆嗦......”他突然瞪大眼睛,破庙外传来马蹄声。
萧长风的脊背瞬间绷直,仿佛一张拉紧的弓弦,随时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危险。
他贴着斑驳的墙根,小心翼翼地挪到窗边,透过裂开的窗纸往外看——三匹黑马停在庙前,当先一人正是陈虎。
他铁盔上的红缨被风,露出额角那道从眉骨到下颌的刀疤,在暮色里泛着青冷的光,如同一条狰狞的蜈蚣。
“庙中何人?”陈虎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铁链,冰冷而坚硬,让人不寒而栗。
老周的牙齿开始打战,油纸包“啪”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是命运的警钟。
萧长风眼疾手快,迅速踩住地图卷,弯腰时顺手抓起供桌下的半块霉饼——这破庙是附近乞丐的窝,霉饼上还沾着绿毛,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臭味。
他反手塞进老周嘴里,老周被噎得直翻白眼,却不敢发出半声,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回军爷,是小的!”萧长风扯了扯青布衫,故意让怀里的绸缎滑出来,“方才在镇口承蒙军爷指点,小的想着北镇药铺关了,不如来破庙求菩萨保老父平安。”他踉跄着往外走,鞋尖不经意间碾过老周的脚趾,老周疼得直抽气,却咬着霉饼不敢动。
陈虎的目光扫过萧长风怀里的绸缎,又落在他泛红的眼尾上——那是方才装咳嗽时用力过猛憋出来的。
“求菩萨?”他冷笑一声,马鞭轻轻挑起萧长风的包袱,几匹湖蓝绸缎“哗啦”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南郡绸缎,倒是金贵。”
萧长风心里一沉,他知道陈虎这是要找茬了。
他余光瞥见老周在供桌后拼命打手势,手指指向庙外——老周的线人说不定就藏在附近,可此刻若暴露,别说地图,连命都得搭进去。
“军爷明鉴!”萧长风突然扑通跪下,膝盖撞在碎砖上发出闷响,“这老东西方才在镇口偷了小的五两银子!小的追他到这儿,他、他还想诬赖小的是细作!”他猛地转头,眼神刀一样扎向老周,“你倒是说啊!你摸我包袱时被我逮个正着,现在见了军爷就装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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