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时,萧长风的牛皮靴正碾碎一片沾血的竹叶。
三日前从杀手胃袋里剖出的蜡丸在掌心发烫,那半幅残破的山川图竟与此刻山寨后崖的断龙石轮廓重合。
萧爷!满脸血污的小头目从寨墙缺口滚下来,肩头还插着半截断箭,东面箭楼全塌了,那帮龟孙子专挑粮仓泼火油!
萧长风扯下腰间酒囊灌了口烈酒,琥珀色液体顺着下巴滴在生锈的锁子甲上。
他眯眼望着远处山坡上影影绰绰的火把阵,七处明哨,三处暗桩,火光间距恰恰是西凉骑兵惯用的九尺间隔。
当第五支火箭擦着旗杆钉进主厅门框时,他终于看清了敌人阵型中那处要命的空档。
把后厨腌酸菜的陶瓮全搬上箭楼。萧长风突然踹翻脚边半桶桐油,油光在月光下蜿蜒成扭曲的蛇形,告诉老疤脸,让他带二十个喘气的弟兄,沿着西侧狗洞爬出去烧林子。
寨主王大锤拎着豁口的斧头挤过来,络腮胡上还粘着半片人耳朵:这时候放火?风还往咱们这刮!
等他们第三次换箭匣的时候,风就该转向了。萧长风用刀尖在地上划出几道弧线,昨夜刺史府密信上的芙蓉香露痕迹突然在脑中闪过。
当第七支火箭破空声响起时,他猛地抓起鼓槌砸向牛皮战鼓:就是现在!
三十七个腌菜坛子从箭楼呼啸而下,酸液混着桐油在敌阵炸开青紫色的烟雾。
几乎同时,西北风卷着火龙吞没了半片松林,敌军阵脚大乱的惊呼声里混进了熟悉的西凉土话。
萧长风舔了舔开裂的嘴角,五年前苍梧山剿匪时那个山贼头子咽气前的血手印,突然在记忆里变得滚烫。
萧爷神了!浑身焦黑的老疤脸从火场钻回来,手里攥着个镶金边的箭囊,您猜怎么着?
这帮孙子打着流寇旗号,箭杆上刻的可是镇北军的暗纹!
萧长风用染血的绷带缠紧刀柄,突然闻到风里飘来一丝异样的沉水香。
这味道本该出现在三百里外的漕帮暗桩身上,此刻却缠绕在敌军尸体的束发带上。
当他弯腰扯下那截染血的布条时,后颈突然炸开针刺般的寒意——三丈外的血洼里,半片槐叶正在打旋。
战鼓声不知何时弱了下来。
原本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像是被什么掐住了喉咙,连火把炸裂的噼啪声都变得粘稠。
萧长风缓缓直起身,靴底碾碎了那只镶金箭囊。
在他影子的边缘,一截青灰色的衣角正从烧焦的旗杆后无声浮现,月光把来人的轮廓印在满地血泊里,像极了蜡丸中那半幅残缺的山川图突然活过来的模样。
青灰色衣角在焦土上拖出细蛇般的纹路,萧长风喉头突然泛起铁锈味——是五年前苍梧山那场血战里尝过的味道。
他反手将刀柄上的染血绷带缠紧虎口,系统提示音在耳畔炸响时,正巧挡住斜刺里劈来的冷光。
铛!
火星在鼻尖三寸处炸开,萧长风终于看清那柄弯月状的短刃。
刀刃上密布的鱼鳞纹让他想起三姐书房里那本《西凉百工考》,而对方腕间翻出的靛蓝刺青,分明与上月溺死在护城河里的漕帮账房如出一辙。
萧爷当心!寨主抡起的斧头劈在两人之间的木桩上,飞溅的木屑里突然爆开一团紫雾。
萧长风滚地避让时,后颈被毒雾燎过的皮肤火辣辣地疼,系统面板却在此时疯狂闪烁:【检测到宿州程氏独门蛇瘴,兑换清心丸需50积分】
兑换!萧长风咬碎突然出现在齿间的药丸,甘苦味冲上脑门的瞬间,视线穿透毒雾锁定了杀手的下盘。
那人右腿每次点地都比左腿多出半寸距离,就像去年秋猎时被大姐射瘸的那头白额虎。
鼓声不知何时变成了催命的节奏。
萧长风突然扯下锁子甲掷向左侧,金属碰撞声引得杀手身形微滞。
就是这电光石火的一瞬,他从靴筒抽出刺史府贺礼那柄嵌着东珠的匕首——刀刃割开夜风时,竟与记忆里四姐及笄礼上割断红绸的刀光重叠。
嗤!
匕首扎进杀手右肩的瞬间,萧长风听到布料撕裂的声音。
靛蓝刺青下的皮肤竟纹着半枚凤尾纹,这图案他昨夜才在二姐妆奁暗格里的密函上见过。
杀手暴退时甩出的三枚透骨钉擦着他耳畔飞过,钉在旗杆上的位置恰好组成西凉文字里的死字。
留活口!萧长风吼声未落,寨主已经带人封住了西北缺口。
但杀手突然撕开衣襟,胸口暗藏的机括射出数十根淬毒银针。
当惨叫声此起彼伏时,萧长风看清对方腰间玉牌闪过一抹熟悉的荧光——分明是萧府库房里特有的夜明砂涂层。
系统突然发出尖锐蜂鸣:【检测到宿主濒死体验,激活绝境反杀技能(剩余次数1/3)】萧长风感觉浑身血液突然沸腾,眼前的世界变得异常清晰。
杀手正要翻越寨墙的瞬间,他精准踢飞地上半截断箭,铁器入肉的闷响与五更梆子声同时响起。
杀手栽倒在火堆旁时,萧长风踩住了他完好的左腿:告诉你的主子,往姐姐们闺房里塞眼线这招,我十岁就玩腻了。染血的匕首挑开杀手束发带,藏在发髻里的蜡丸滚落在地——这次是完整的漕运路线图,终点赫然标着萧府后院的荷花池。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寨主捧着个鎏金匣子踉跄跑来:萧爷,在敌军尸堆里找到这个!掀开的匣盖里,十二颗东海明珠在血污中泛着冷光——这分明是去年万寿节时,他亲手献给三姐的寿礼。
好得很。萧长风摩挲着明珠内侧细微的划痕,那里本该刻着三姐的闺名清珞,此刻却变成了西凉祭司的符咒。
他突然笑出声,笑声惊飞了枯树上最后一只夜枭。
当他把染血的束发带缠上手腕时,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检测到关键线索,解锁血脉疑云支线】
回程的马蹄声惊醒了官道旁的报丧鸟,萧长风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萧府飞檐,突然勒紧缰绳。
怀里的蜡丸开始发烫,烫得他想起十四岁那年误闯祠堂时,撞见四姐在祖宗牌位前烧掉的那封带着凤尾纹密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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