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梅香漫过萧府回廊时,萧长风正捏着半块枣泥糕喂池中锦鲤。
那尾通体赤红的龙睛鱼突然跃出水面,将糕点连同他指节上沾着的朱砂一并吞下。
公子,东市米行的周掌柜又退了帖子。小厮话音未落,青瓷盏在萧长风脚边炸开,惊得檐下白鹦鹉扑棱着撞断两根尾羽。
他望着廊柱阴影里欲言又止的湛云风,忽然想起三年前暴雨夜,正是这位谋士背着高烧不退的他,趟着齐腰深的洪水去城南求医。
戌时三刻,萧长风踩着瓦当翻进湛云风独居的竹风轩。
紫檀笔架上悬着的狼毫还滴着墨,案头《西凉舆图》被人用胭脂勾出三道粮道。
他盯着砚台边缘半干的水渍——这分明是姐姐们惯用的芙蓉香露。
公子请看这个。暗卫翻出床底暗格时,三十七封火漆完好的密函正躺在西凉国特产的雪蚕丝锦缎上。
萧长风抚过信封边缘的金鳞纹,想起七日前沧州商队遇劫,那群蒙面人靴底沾的正是这种产自西凉王庭的鎏金砂。
子时的更鼓惊飞栖在梧桐树上的夜枭,萧长风蹲在醉仙楼屋顶,看着湛云风将盖有自己私印的账册交给个戴青铜面具的男人。
当那枚刻着风字的玉佩从谋士袖口滑出时,他腕间的玉坠突然发烫,系统提示音在耳畔炸响:【检测到背叛者气息,悔恨值收集模式开启】
听说萧记商行要改卖棺材?次日清晨,八大钱庄的话事人挤在花厅里阴阳怪气时,萧长风正把玩着从湛云风密函里拓下的印鉴。
他忽然掀翻茶案,三百张盖着户部官印的盐引雪片般飞落,最上面那张赫然签着湛云风三日前才拟定的暗语。
午时市集最热闹的档口,十八辆满载暹罗香料的马车撞翻了散布谣言的茶摊。
萧长风踩着泼翻的酸梅汤跳上车辕,当众抖开卷两丈长的绢布,上面用金粉写着七十家商号的联保书。
人群中的湛云风刚要后退,忽见最后落款处钤着西凉国六皇子的狼头印。
暮色四合时,萧长风倚在军营瞭望塔上啃着糖葫芦。
脚下三十里连营突然响起急促的梆子声,他望着中军帐飘出的青灰色信烟,伸手接住片打着旋儿落下的槐叶——叶脉间用针尖刺出的路线图,正与今早从湛云风笔洗里捞出的蜡丸密信完美重合。
当更夫敲响三更梆子时,萧长风站在地牢里擦拭弯刀。
墙角的湛云风突然低笑出声,沾血的牙齿咬破舌尖,冲着刑架旁那堆被血浸透的沙盘模型喷出口血雾。
染红的微型城楼上,半张盖着兵部鱼符的文书残角正在烛火下泛着诡谲的幽光。
铁链在地牢石板上拖出刺耳的声响,萧长风用刀尖挑起那角染血的文书。
金漆勾勒的兵部龟钮印在烛火下泛着油光,他忽然用指甲刮下一片金箔:去年腊月兵部改制,新铸的官印掺了孔雀石末,遇热该泛青烟才对。
话音未落,湛云风突然暴起,缠着铁链的脖颈青筋暴凸。
暗卫的流星锤比他更快,带着倒刺的铁球砸碎三根肋骨,却不妨碍他嘶声狂笑:城东大营的虎符今夜子时就会送到兵部,我看你怎么解释私自调兵...
你说的是这个?萧长风从怀中掏出半枚青铜虎符,当着谋士的面扔进炭盆。
当火焰吞没虎符上镇北二字时,他漫不经心掸去袖口火星:今早我让牛勇扮作马贩子,给兵部侍郎最宠爱的十二姨娘送了整箱暹罗红宝石——你猜她枕边风快,还是你的密信快?
五更天的梆子声穿透刑房时,浑身是血的湛云风突然盯着萧长风腰间玉佩怪笑:你以为赢的是你?
当那七车军粮送进......话未说完便气绝身亡,唇角溢出的黑血在地面洇出诡异的蛇形。
萧长风踩碎那片血痕,转身时撞见三姐萧明玥提着食盒站在地牢口。
她月白色裙裾沾着晨露,翡翠步摇却在剧烈颤抖:长风,兵部来人说要查......
劳烦三姐把这个交给督察院。萧长风将沾着金箔的指甲拍在食盒盖上,目光扫过她袖口若隐若现的芙蓉香,就说我在湛云风房里发现了西凉皇室的鎏金笺——对了,上个月三姐说城南铺子闹鼠患,我特地留了两包西域奇毒,记得让掌柜的撒在账册上。
当日下午,萧长风策马穿过闹市。
糖炒栗子的焦香里忽然混进铁锈味,他猛地勒缰后仰,三枚淬毒的铜钱擦着鼻尖钉入对面酒旗。
栗子摊轰然炸开,蒙面杀手双刀卷着火星劈来,刀刃竟是用碎掉的虎符重铸。
你们主子连兵部的边角料都舍不得扔?萧长风翻身滚进绸缎庄,扬手扯下整匹茜素红纱蒙住杀手视线。
染坊的靛蓝染缸被刀气震碎,他趁机将杀手引向盐铺,飞溅的粗盐粒撞上刀锋爆出刺目白光。
杀手踉跄后退时踩中滚落的腌梅子,萧长风的弯刀已勾住他腰间令牌。
那玄铁令上刻着的九头鸟图腾让他瞳孔骤缩——这正是大姐萧玉翎执掌的玄羽卫标志!
替我问大姐安。刀光没入杀手咽喉的刹那,萧长风突然旋身甩出令牌。
染血的铁牌撞碎街角水缸,惊起个正在玩陀螺的垂髫小儿。
孩子抹着脸上水渍抬头时,只看到个抛着碎银离开的背影:去买糖画吧,就说镇北侯请客。
暮色染红飞檐时,萧长风蹲在染坊屋顶啃烧饼。
瓦片下传来掌柜的咒骂声,说是库房二十匹月华锦全被酸液蚀成了破布。
他摸出怀中染着西凉熏香的密信,对着夕阳展开——信纸右下角的水渍,正与今晨在萧明玥食盒上蹭到的芙蓉香露一模一样。
戌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声,军营方向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萧长风将密信折成纸鸢掷向夜空,看着它被突然袭来的西北风吹往刺史府方向。
当纸鸢消失在谯楼飞角时,他袖中突然滑出个湿漉漉的蜡丸,那是正午在杀手胃袋里剖出来的。
蜡丸里裹着的半张羊皮卷沾着血丝,上面画着幅残缺的山川图。
萧长风正要凑近灯烛细看,窗外突然射进支响箭,箭尾绑着的信笺散发着熟悉的沉水香——那是他安插在漕帮的暗桩特制的求救烟花的味道。
夜风卷着信纸扑向烛火,萧长风伸手抢救时,半幅被烧焦的图案从灰烬中显现。
那歪扭的线条让他想起五年前在苍梧山剿匪时,某个浑身是血的山贼头子临终前,用指血在他战靴上画的古怪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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