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琉璃瓦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萧长风能听见三姐银镯上二十八枚铃铛同时震颤,那是她真气失控的前兆。
他袖中藏着的玄铁算珠被血浸得发粘,三个月前正是用这串算珠,哄着四姐把西凉边关布防图当花笺折了纸鸢。
你可知朱雀弩淬毒要用亲族血温养?大姐突然扯开广袖,狰狞的伤口里嵌着半片青色鳞甲,那日若不是四丫头替我挡了...你改良的狼牙箭当真精妙。她鎏金护甲突然刺进檀木案几,生生剜出块冒着青烟的木头,现在连西凉犬戎都学会用萧氏破甲箭了!
萧长风喉间泛起苦味。
他记得那日四姐偷溜进兵器坊,捧着鎏金错银弩机问他小五画的燕子可好看,结果被倒刺划伤手腕。
此刻四姐腕间那道胭脂色疤痕,正随着她握剑的姿势若隐若现。
说话啊!二姐的龙骨鞭抽裂地面金砖,鞭稍卷起那半块狼首令牌,当年你抱着这令牌烧了三天三夜,是谁给你渡的真气?她突然扯开衣领,锁骨下方狰狞的灼伤像只展翅的鹰,现在倒帮着西凉狗算计
是。萧长风突然抓起琉璃盏一饮而尽,紫光顺着脖颈血管蔓延到眼尾,三个月前我故意泄露了云海关布防图,上个月让牛勇劫了二姐的军粮,七天前在落凤坡...他每说一句就逼近一步,直到能看清大姐睫毛上凝着的冰霜,若不然,诸位姐姐此刻该在诏狱试穿琵琶钩了。
殿外惊雷劈断旗杆的巨响中,三姐突然捂住心口后退半步。
她腰间那柄从不离身的月牙刃,此刻竟在萧长风逼近时微微偏了半寸,那是她教幼弟认穴时养成的习惯。
西凉王突然抚掌大笑:好个连环计!他金丝蟒袍上的孔雀翎随着动作泛起幽光,军师不妨说得再明白些,好叫诸位女将军知晓,那大燕太子是如何在御书房悬了四幅美人图的。
萧长风感觉系统光屏在颅内剧烈震荡,金色符文在视网膜上炸开:【检测到悔恨值转化...警告记忆封锁...】他猛地咬破舌尖,借着剧痛扯下腰间玉珏:陛下可知这枚双螭纹佩本该是一对?染血的半块玉佩在掌心泛出诡谲青光,还有半块...此刻正嵌在大燕太子的金冠上。
四姐的剑哐当落地。
她突然想起三个月前东宫夜宴,太子曾举着块残缺玉佩说孤在等合契之人。
当时她只觉得那玉佩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幼弟十岁生辰时,自己亲手把螭纹佩系在他颈间的情景。
所以军粮被劫那日...二姐的龙骨鞭突然缠住萧长风手腕,却在触及他脉门时触电般松开。那里有处她最熟悉的旧伤疤,是十二岁那年为护着偷跑出府的幼弟,被山匪的弯刀所伤。
暴雨声中忽然混入奇异的铃音,三姐腕间银镯不知何时少了七枚铃铛。
她看着萧长风染血的袖口,想起那日少年捧着碎铃铛说三姐的武器不该有残缺,转头却用玄铁重铸了二十八枚带倒刺的新铃,此刻那些铃铛正在她袖中发烫。
暴雨在琉璃瓦上敲出金戈之声,萧长风垂眸看着地上蜿蜒的血线。那是二姐龙骨鞭撕开的伤口渗出的血,正沿着金砖纹路爬向四姐跌落的长剑。
他喉间还残留着紫藤汁的苦涩,那是西凉王特制的醒神汤,此刻却像团火在灼烧记忆封印。
改良的破甲箭需要萧氏血脉温养箭簇。萧长风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狰狞的疤痕像朵枯萎的曼陀罗,三个月前太子送来十名死士,说要在姐姐们生辰时表演箭阵。他指尖划过疤痕边缘,那里还残留着青黑色毒斑,我若不把布防图塞进四姐的纸鸢,此刻这毒就该在诸位姐姐的庆功宴上发作。
四姐突然捂住手腕的胭脂色疤痕。
那日她追着纸鸢跑过兵器坊,鎏金错银弩机突然迸发的寒光里,分明映出太子亲卫袖口的蟒纹。
她踉跄着后退半步,剑穗上缀着的明珠突然滚落,那是幼弟十岁时从南海给她寻的夜明珠。
军粮被劫前夜,我在粮仓发现噬魂蛊。萧长风从怀中掏出半片青铜虎符,符身上密布着蛛网般的裂痕,二姐不妨查查押粮官左耳后是否有个朱砂痣。他故意让虎符坠地,清脆的撞击声里,二姐突然想起那个总爱摸耳朵的年轻校尉,他递军报时袖口总带着槐花香,而太子东宫院中正有棵百年槐树。
三姐的月牙刃突然发出蜂鸣。
她看着刃身上倒映的幼弟面容,突然记起那日暴雨中浑身是血的少年抱着玄铁算珠冲进她闺房,发间还沾着兵器坊的硫磺粉。你说要给我打套新头面...她的银镯突然迸发七点寒星,钉入萧长风脚边的金砖,结果头面呢?
萧长风弯腰拾起沾血的银铃,从袖中抖出半幅泛黄的图纸。
羊皮卷上赫然是改良后的暴雨梨花针构造图,边角处还画着歪歪扭扭的并蒂莲,那是他十二岁被三姐按着头学绘图时赌气画的。
西凉王突然击响玉磬,声波震得殿角青铜兽首吐出青烟。孤的军师为表诚意,上月亲自带人烧了西凉三座粮仓。他摩挲着金丝蟒袍上的孔雀翎,目光扫过四位女将军,诸位可知烧的是哪三座?
大姐鎏金护甲突然刺入檀木案几。
她想起七日前收到的密报,西凉边境三座空仓遭袭,守军却都在同日落了怪病。是太子暗桩所在的仓廪...她睫毛上的冰霜突然化成水雾,那日四妹替她挡箭时,箭簇上淬的正是这种遇血结冰的寒毒。
暴雨渐歇时,四姐突然捡起地上明珠。
她借着残存雷光细看,明珠内部竟有细若发丝的裂痕。这是幼弟当年故意摔碎给她看海底月亮时耍的把戏。
此刻那些裂痕在青光中隐约拼成危字。
孤的军师府还缺四位掌灯人。西凉王突然将金错刀掷在案上,刀柄镶嵌的正是另外半块螭纹佩,不过孤的孔雀卫最近查到,大燕太子书房暗格里...藏着四枚刻有诸位生辰八字的巫蛊人偶。
二姐的龙骨鞭突然卷住萧长风手腕。
她摸着那道熟悉的旧伤疤,想起十二岁那夜山匪弯刀劈来时,少年用染血的胳膊死死箍住她腰身,嘴里还含着半块要带给她的桂花糖。
如今这疤痕上重叠着新结的血痂,形状恰似太子印鉴上的蟒纹。
三个月。萧长风突然扯断染血的束发丝绦,白发如瀑散在背后。那是系统反噬的代价,请诸位姐姐在西凉留三个月。他拾起四姐的长剑割破掌心,血珠坠地时竟凝成半幅大燕疆域图,若到时太子还能戴着那半块玉佩...萧某自当把项上人头送给姐姐们扎风筝。
三姐的银镯突然全部崩裂,二十八枚带倒刺的铃铛在殿内织成星图。
当最后一声铃响没入地砖时,她看着幼弟白发间闪烁的紫芒,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抓着她的手说小五命中有劫,你们要...
明日卯时,我要看军师府的防御图。大姐突然甩袖转身,鎏金护甲在柱子上刮出火星,若是比不过萧家祖宅的机关阵...她没说完的话被夜风卷走,但萧长风知道那是她独有的关切。十二岁他掉进冰窟那次,大姐也是这般恶狠狠地说再乱跑就打断腿,转身却抱着他暖了一夜。
西凉王抚掌大笑时,檐角铜铃突然齐响。
萧长风望着姐姐们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喉间猛地涌上腥甜。
他借着整理衣襟拭去嘴角血迹,却摸到怀中玉佩正在发烫。那上面螭纹的眼睛不知何时变成了血色。
萧长风踩着子时的更鼓声穿过长廊时,发现回廊新换的十六盏琉璃宫灯竟全部熄灭。
他摸着尚有馀温的玉佩正要唤人,突然瞥见自己映在窗纸上的影子。那影子的发梢分明在无风自动,腰间还多出一柄不曾佩过的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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