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青阳市公交总站笼罩在朦胧的水雾里，电子屏上“23:59末班车13路”的字样在潮湿的空气中泛着微光。江无痕将夜视摄像头固定在胸前，指腹摩挲着腕间那只刻着“灵墟”二字的银镯，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母亲失踪前那个暴雨夜——她也是这样站在玄关，腕间银镯在闪电中划出细碎的光。
“午夜灵播的观众朋友们，今晚我们要挑战的是青阳市‘最邪门公交线路’。”他对着别在衣领的麦克风开口，背包里的备用充电宝随着步伐轻响，“据《青阳地方志》记载，13路末班车自2018年秋起，先后有七名乘客在雨夜离奇失踪，而所有目击者描述中，失踪者最后出现的位置……”他忽然顿住，视线落在站台角落的自动售货机上。玻璃反光里，一个穿蓝白校服的女生正背对镜头站在三米外，齐耳短发滴着水，校服下摆洇出深色水痕，像被人从水里捞出来的。
直播间弹幕瞬间沸腾：
“主播背后有人！”
“那个妹妹怎么一动不动？”
“老婆快跑啊！！！”
江无痕转身时，女生已经坐在长椅上，双腿并拢端坐着，怀里抱着透明雨伞。雨水顺着伞骨滴在地面，在她脚边积成小小的水洼。他注意到她校服左胸的校徽——青阳市第三中学，而地方志里记载的首位失踪者，正是该校高二学生林小羽，失踪时间2018年9月15日，雨夜。
末班车进站的提示音打破僵局。公交车在水雾中驶来，车头灯照亮驾驶员面无表情的脸。江无痕最后扫了眼女生，她正低头盯着自己的帆布鞋，脚尖无意识地碾着水洼，溅起的水花在地面画出不规则的圆。
车内比想象中暖和，暖气混着潮湿的皮革味扑面而来。江无痕选了倒数第二排座位，将三脚架支在窗边，镜头对准后排——那里坐着穿校服的女生，以及一个戴灰色毛线帽的老人，还有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正把脸埋在手机里。他打开手机查看直播画面，弹幕在黑暗中闪烁：
“主播坐的位置就是当年失踪者坐过的！”
“那个妹妹上车时没买票！”
“司机大叔的眼神好可怕……”
他低头翻查资料，13路末班车司机王建国，从业二十年，所有失踪事件发生时均为他当班。后视镜里，司机的目光正透过镜片与他相撞，嘴角扯出僵硬的笑，像被线扯动的木偶。
公交车在雨声中行驶，第三站“烈士陵园”到站时，穿风衣的男人突然起身。江无痕注意到他脚边有团湿漉漉的黑发，正随着刹车的惯性向自己脚边滑动。“等等！”他下意识伸手，却在触碰到发丝的瞬间触电般缩回——那头发黏腻冰凉，带着腐朽的气息，分明是从人头上扯下来的。
“乘客请不要随意触碰他人行李。”司机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机械般的生硬。江无痕抬头，发现穿校服的女生不知何时站在过道中央，雨伞垂在身侧，水滴沿着伞尖在地面画出蜿蜒的水痕。她慢慢抬头，眼尾泛红，像是刚哭过，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下一站“清河桥”到了。女生突然转身走向车门，雨伞划过金属扶手，发出指甲刮玻璃般的声响。车门打开的瞬间，她的校服下摆滴下的水在地面积成小水洼，江无痕清楚地看见，水洼里倒映出的，是她没有脚的小腿——裙摆下只有苍白的皮肤，踝关节处整齐得像是被刀切过。
公交车重新启动时，后排传来老人的咳嗽声。江无痕回头，发现穿校服的女生坐过的位置上，残留着几片银杏叶，叶脉间还沾着红色泥点——那是烈士陵园后山上特有的红土。他摸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快速记下：23:17，第三中学女生上车，23:25清河桥下车，无脚倒影，遗留银杏叶。
车窗外的雨突然变大，雨刷器有节奏地左右摆动，却始终刮不干净玻璃上的水痕。直播间弹幕开始刷屏：
“主播快看后排！那个妹妹的位置没人了！”
“司机开了这么久没停过车啊！”
“我刚刚好像看见车窗外有人在追车……”
江无痕忽然注意到，车载电子屏上的下一站本该是“月牙湖”，此刻却显示“终点站公墓”。他掏出手机查看地图，13路末班车终点站明明是“客运北站”，怎么会变成公墓？更诡异的是，手机屏幕上所有应用突然闪退，只剩下相机界面——镜头里，后排戴毛线帽的老人正对着他笑，牙龈处黑洞洞的，像是没有牙齿。
公交车在吱呀声中停下。江无痕抬头，透过雨幕看见“青阳市公墓”的石碑在路灯下泛着青光。车门打开，冷风卷着雨水灌进来，他打了个寒颤，发现穿风衣的男人、戴毛线帽的老人，还有穿校服的女生，不知何时都已下车，只剩下他和司机两人。
“小伙子，该下车了。”司机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说不出的沙哑。江无痕注意到他胸前的工牌，姓名栏里写着“王建国”，而照片上的人，分明是个面色铁青的中年男人——但地方志记载，王建国早在2019年就因精神异常被停职，现在开车的，是谁？
他抓起背包冲向车门，却在踏下车的瞬间怔住——地面干燥如新，没有雨水，没有水洼，甚至没有脚印。身后传来公交车发动的声音，他转身时，那辆13路末班车已经消失在迷雾中，只剩下满地银杏叶，叶脉间的红土格外刺眼。
直播间的提示音突然响起，有观众私信发来截图：在他拍摄后排时，穿校服的女生身后，隐约有个穿白裙的身影，长发垂落，遮住半张脸——而那个角度，正是他刚才坐的位置。
江无痕深吸一口气，腕间银镯突然发烫。他摸出笔记本，在“2025年4月29日”的页面写下：末班诡车事件，乘客异常消失，司机身份存疑，出现无脚倒影及烈士陵园红土。最后，他盯着银镯上的“灵墟”二字，想起母亲失踪前留给他的信：“如果遇到走不出的雾，就看看镯子，那是妈妈给你的护身符。”
雨夜的风掠过耳际，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公交报站声：“下一站，清河桥……”他抬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站在清河桥边，桥下河水湍急，倒映着路灯昏黄的光。而在河中央，一个穿蓝白校服的身影正背对他站在水中，齐耳短发滴着水，校服下摆被河水浸透，缓缓转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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