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出租屋里,摄像头的呼吸灯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江无痕盯着电脑屏幕,鼠标滑轮在视频进度条上快速滑动,蓝光在他眼下的青黑处投下阴影。直播回放里,穿校服的女生下车时,雨伞尖在地面划出的水痕正逐渐聚成某种符号——不是汉字,倒像是甲骨文里的“亡”字,却多了三道向下的尾纹,像极了母亲笔记本里反复出现的涂鸦。
“叮——”
手机在桌面震动,私信提示音格外刺耳。他点开那个名为“灵墟Observer”的账号,对方发来三张截图:第一张是他在公墓站下车时的背影,腕间银镯在路灯下折射出光斑,光斑落在地面银杏叶上,竟拼出与水痕相同的符号;第二张是后排老人咧嘴笑的画面,放大后能看见他毛衣领口露出的皮肤,青紫色的纹路从脖颈蔓延至下巴,像极了某种腐烂的痕迹;第三张让他瞳孔骤缩——穿校服女生的透明雨伞上,模糊映着半张女人的脸,长发垂落,嘴角有颗暗红的痣。
那是母亲左脸的特征。
江无痕猛地扯过床头的帆布包,翻出泛黄的笔记本。母亲失踪前留下的手札里,除了叮嘱他“不要靠近有水的地方”,还有一页画满了与水痕相同的符号,旁边标注着:灵墟八门,水为引,魂归处。他摸着银镯上凹凸的刻字,突然想起母亲曾说过,这是外婆传给她的,来自一个叫“灵墟镇”的地方,镇上所有人都戴着这样的银镯。
电脑屏幕突然闪烁,视频自动跳转到他在清河桥的片段。镜头里,他站在桥边发愣,身后三米处的树影里,有个穿白裙的身影正缓缓举起相机——和他胸前的夜视摄像头同款。他浑身发冷,那个角度分明是直播时观众的视角,可当时明明只有他一个人。
“叩叩——”
窗户传来敲击声。他起身时撞翻了折叠椅,木屑在地板上散成诡异的形状。夜雨不知何时停了,玻璃上凝着细密的水珠,映出对面楼顶的轮廓。就在他准备拉上窗帘时,水珠突然汇聚成一行小字:明日凌晨两点,废弃铁轨隧道,第七根枕木下。字迹很快被新的水珠冲淡,却像刻在视网膜上,挥之不去。
腕间银镯再次发烫。他翻开笔记本,在“末班诡车事件”后追加:神秘账号‘灵墟Observer’出现,掌握未公开画面;母亲手札符号与水痕吻合;清河桥疑似被尾随。笔尖在“灵墟”二字上划出深深的痕迹,他想起地方志里关于青阳市的记载,除了末班诡车,还有二十年前的“铁轨幽灵事件”——1995年秋,一列载满货物的火车在城郊隧道突然失踪,搜救队只在第七根枕木下发现半只银镯,与他腕上这只纹路相似。
天蒙蒙亮时,江无痕背着装备包站在城郊铁轨旁。生锈的铁轨向远方延伸,尽头的隧道像张黑洞洞的嘴,洞口堆积的枯叶上,零星散落着银杏叶,叶脉间的红土与末班车上的完全一致。他打开胸前的摄像头,直播间显示“深夜场已开启”,弹幕稀稀拉拉:
“主播昨天是不是遇到脏东西了?”
“那个Observer账号我查过,注册地址显示灵墟镇!”
“铁轨隧道的传说我听过!火车失踪时,司机也戴着银镯……”
他沿着铁轨前行,数到第七根枕木时,蹲下身。腐朽的木头下埋着半截金属片,边缘刻着与银镯相同的“灵墟”二字,而中间部分,正是母亲手札里的符号。当指尖触碰到金属片的瞬间,远处隧道深处传来火车轰鸣的低频震动,铁轨在掌心震颤,像某种古老的回应。
“呜——”
汽笛声毫无预兆地炸响。江无痕抬头,看见隧道深处亮起昏黄的车灯,铁锈色的火车头破雾而来,车窗玻璃上倒映着无数张扭曲的脸。他想起地方志记载,失踪火车为“青阳市货运307次”,而车头编号——正是307。
直播间突然卡顿,弹幕疯狂刷屏:
“火车不是失踪了吗怎么会有车灯!”
“主播快跑啊火车头在滴血!”
“我看见车厢里有人在敲玻璃!!!”
他抓起金属片转身就跑,铁轨在身后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跑出二十米后回头,发现火车已停在隧道口,车头灯熄灭,车厢门大开,黑洞洞的入口里,有个穿蓝白校服的身影正慢慢走出,齐耳短发滴着水,校服下摆洇出的水痕,在铁轨上画出与母亲手札相同的符号。
更远处,穿白裙的身影站在隧道阴影里,长发被风吹起,露出左脸那颗暗红的痣。她举起手中的相机,镜头闪光的瞬间,江无痕看清了她的手腕——戴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银镯,刻着“灵墟”二字。
汽笛声再次响起,这次带着刺骨的寒意。他转身狂奔,背包里的金属片和银镯相互发烫,仿佛在呼应某种召唤。当他终于跑出铁轨区,回头望去,隧道口空无一人,只有第七根枕木下的泥土翻卷,露出半截银镯,与他腕上的那只,恰好拼成完整的“灵墟”图案。
深夜回家后,江无痕反复查看直播录像。在火车出现的片段里,他注意到车头编号下方有行小字,放大后是“1995.9.15”——正是母亲失踪前三天,也是末班诡车首位失踪者林小羽的生日。更诡异的是,当火车驶过镜头时,车窗玻璃上倒映的场景,分明是他童年的卧室,母亲正站在窗台前,腕间银镯在月光下划出细碎的光。
他摸出母亲留下的信,最后一行字突然浮现:如果看到火车,请记住,隧道第七根枕木下的东西,能打开灵墟的门。而信的背面,不知何时多了行血字:别相信戴毛线帽的老人,他是307次列车的守车人。
腕间银镯突然发出蜂鸣,手机屏幕自动亮起,“灵墟Observer”发来新消息:明晚零点,烈士陵园后山,红土下埋着第一只银镯。注意穿灰色毛线帽的人,他口袋里有1995年的车票。
江无痕盯着窗外渐亮的天空,想起末班车上戴毛线帽的老人,想起他牙龈处黑洞洞的笑,想起他下车时遗落的车票——当时他没注意,车票上的日期正是1995年9月15日,发车时间23:59,起点“灵墟镇”,终点“青阳市公墓”。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在城郊废弃铁轨隧道深处,穿白裙的女人正摸着相机里的胶卷,最后一张照片上,江无痕蹲在第七根枕木旁,他的影子里,重叠着无数个戴银镯的身影,他们手拉手围成圆圈,中间是逐渐浮现的“灵墟”二字,像某种古老的祭祀仪式,即将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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