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无瑕的尸体扭曲地趴在骨阶上，六条蜘蛛般的肢体撑起她的躯干，脖颈处的青铜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声。
咯咯咯……她的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叶尘……你终于来了……
我抱着昏迷的苏璃后退半步，脊椎上的金纹灼烧般发烫。厉无咎的断剑横在身前，剑锋微微震颤，仿佛感应到什么。
她已经死了。厉无咎低声道，这是九幽的傀儡。
玉无瑕——或者说，那个占据她尸体的东西——缓缓爬下两级台阶。她的手指划过台阶上的骸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这些骨头……她的声音像是从腹腔里挤出来的，带着粘稠的回音，都是你们的同门哦……
我低头看向脚下的台阶，这才发现每一级都是由完整的修士骸骨堆砌而成。头骨、臂骨、腿骨，被某种力量强行拼接，形成通往魔窟二层的阶梯。更诡异的是，有些骨头上还残留着衣物碎片——玄天宗的云纹、天剑山庄的饕餮绣、云澜阁的星图……
三百年来……所有进入魔窟的人……玉无瑕的蜘蛛腿轻轻敲击着一颗头骨，都成了台阶的一部分……
苏璃在我怀里突然抽搐了一下，额间的神纹闪烁出微弱的光芒。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只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叶尘。厉无咎突然压低声音，踩到第七阶时，别低头。
我一愣：什么？
但他已经一步跨上骨阶，断剑划过一道弧光，直取玉无瑕的头颅！
玉无瑕的蜘蛛肢体猛地一弹，整个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后仰，避开了厉无咎的剑锋。她腹腔裂开，喷出一团黑雾，雾气中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虫影。
小心！我单手抱着苏璃，另一只手凌空一抓，金纹在掌心凝聚成光盾，挡下黑雾。
虫子撞在光盾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化作黑烟消散。厉无咎趁机突进，断剑直刺玉无瑕胸口！
铛——！
剑尖刺中青铜铃铛，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玉无瑕发出凄厉的尖叫，六条蜘蛛腿疯狂舞动，在骨阶上刮出深深的刻痕。
就是现在！厉无咎暴喝。
我纵身跃过他们，踏着骨阶向下冲去。白发在黑暗中划出雪亮的轨迹，金瞳能清晰看到每一具骸骨上残留的怨气。
第七阶——
我的脚刚踏上那块微微凸起的腿骨，眼前突然闪过一段陌生的画面：
**一个云澜阁弟子跪在地上，双手被铁链锁住。玉无瑕站在他面前，指尖挑着他的下巴。师兄……为什么背叛我？她轻声问，然后突然五指成爪，掏出了他的心脏。**
啊！我猛地甩头，画面破碎。但那股被挖心的剧痛却真实地残留在我胸腔里，仿佛那瞬间我真的成了那个死去的修士。
叶尘！厉无咎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别停！
我咬牙继续向下冲，但每踏过几阶，就会触发新的记忆碎片：
-第十三级：一个天剑山庄弟子被自己的佩剑贯穿咽喉，杀他的人穿着厉氏家纹的衣袍。
-第二十一级：玄天宗女修被九幽黑雾侵入七窍，临死前用最后的力气在石壁上刻下掌门是假的四个字。
这些死亡记忆像尖刀般一次次捅进我的大脑。当我踏上第三十级台阶时，已经满身冷汗，呼吸粗重得像跑了百里山路。
这些……都是真的？我回头问追上来的厉无咎。
他脸色阴沉地点头：千魂祭坛会吸收死者的记忆，看来玉无瑕杀的人比传闻中多得多。
上方传来蜘蛛肢体爬行的声响，玉无瑕的傀儡还在追赶。厉无咎突然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换路！
他拽着我跳向右侧——那里有一处被骸骨半掩的缺口。我们刚钻进去，头顶就传来轰的一声巨响，玉无瑕的傀儡重重砸在我们刚才站立的位置。
她进不来。厉无咎喘着气说，这里是往生镜的领域。
狭窄的通道尽头，是一面巨大的破碎铜镜斜插在地面上。镜面布满裂痕，但依然能模糊映出人影。诡异的是，镜中的我们——
**没有脸。**
苏璃突然在我怀里剧烈咳嗽起来，一缕金血从她嘴角溢出。那滴血落在地面上，竟像有生命般流向铜镜，被镜面吸收。
咔……咔咔……
镜中的裂痕开始自动修复，一个模糊的人形从镜底缓缓浮起。当它完全显现时，我才看清那是个半透明的少女，脖颈上挂着一枚熟悉的傀儡配件——和青槐戴的一模一样！
三个活人……镜灵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个死人……有意思……
厉无咎的剑立刻指向她：你是什么东西？
镜灵歪了歪头，这个动作诡异得像木偶：我是记忆的看守者……也是谎言的揭穿者……
她突然飘到苏璃面前，透明的手指轻轻点在她的神纹上：这个小姑娘……缺了一段很重要的记忆呢……
我下意识抱紧苏璃：你能恢复她的记忆？
代价呢？厉无咎冷冷地问。
镜灵咯咯笑起来，脖颈上的傀儡配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一个秘密换一个秘密……这是规矩……
她飘到我们三人中间，突然伸手按在我的胸口：比如……你师父偷走过镜中的百年时光……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什么意思？
镜灵没有回答，而是转向厉无咎：而你……家族的荣耀建立在噬主的罪孽上……
厉无咎的瞳孔骤然收缩，断剑发出嗡鸣。
最后，她回到苏璃身边，轻声说：至于你……根本不是什么玄天宗弟子……
你是——
镜灵的话戛然而止。一支漆黑的骨箭突然从暗处射来，精准穿透她的咽喉！
镜灵的身影开始消散，她拼命指向铜镜，嘴唇蠕动着最后的警告。
我猛地回头，只见骨阶上方站着十几个黑袍修士——清一色的玄天宗内门装束，为首的男子手持骨弓，面容冷峻。
叶尘师弟。他拉弓搭箭，好久不见。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金瞳死死盯着那张脸——
**是我在师父门下时的师兄，林寒！**
你还活着？我声音嘶哑。
林寒的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师父偏心，只带你逃出去了……
他的箭尖转向苏璃：把她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厉无咎突然笑了：就凭你们这几个杂鱼？
他话音刚落，林寒身后的黑袍修士们同时扯开衣襟——每个人的胸口都嵌着一枚青铜铃铛！
九幽的信徒……镜灵最后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中，小心……他们能操控……
铜镜轰然炸裂，无数碎片悬浮在空中，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恐怖景象。林寒的骨箭离弦而出，直取苏璃眉心！
我旋身用后背挡箭，却听见铛的一声脆响——厉无咎的断剑精准劈落箭矢，剑身上的饕餮纹路突然活了过来，化作虚影扑向林寒！
混战中，一块镜片划过我的脸颊。在那一瞬间，我又看到了记忆碎片：
**师父抱着年幼的苏璃跪在玉无瑕面前，而玉无瑕的袖中——藏着一枚九幽铃铛！**
叶尘！厉无咎的吼声将我拉回现实，祭坛中枢在镜后！
我这才注意到，破碎的铜镜后面露出一方血色祭坛。坛中央凹陷处，赫然是手掌的形状！
抱着苏璃冲向祭坛的瞬间，林寒突然突破厉无咎的防线，骨弓如刀劈向我的后颈！
千钧一发之际——
苏璃睁开了眼睛。
她的神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金光，一道虚影从她体内浮现——正是棺中那个与她容貌相同的女子！
滚。虚影只说了一个字。
林寒如遭雷击，整个人倒飞出去，胸口铃铛炸得粉碎！
我趁机将手掌按在祭坛上，金纹与血槽完美契合。
以镇魔人之血……我下意识念出这句从未学过的话，启千魂之眼！
整个祭坛剧烈震动，所有骸骨台阶开始重组，在中央凝聚成一扇巨大的骨门。门缝中渗出漆黑如墨的雾气，隐约可见第三层的景象——
**无数青铜棺椁悬浮在虚空中，组成一个巨大的环形。**
而就在骨门开启的刹那，林寒突然挣扎着爬过来，从怀里掏出一块星盘残片塞进我手里。
师……弟……他七窍流血，魔窟……会重置……百年一次……师父……知道……
他的手无力垂下，瞳孔涣散。我低头看向那块残片，上面刻着一行小字：
**【下次重置：七日后】**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