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林恬的手机弹出了一条熟悉的信息，还是那个酒店那个时间。
号码是她不认识的，但这个人已经发了三次了。
她静静地看着，却早已心乱如麻，还不知做什么打算。
很巧，这时程承的电话来了，一声问候清晰而温柔，从混沌中叫醒了她，但也是第一次让她那么无措。
“有没有吃饭？”
“嗯。”
在聊了几句时，他说：“我爸妈一直在我耳边念叨，说让你过年一定去他们那儿过。”
“好啊。”
她听着这一句话，心里闪过一丝侥幸。
“你已经到了聚餐的地方了吗？”
“快了。你放心，我十二点之前肯定回得来。我不喝酒，你想要什么，我带回来给你当第一个生日礼物。”
林恬顿了顿，“我想要，你。”
“我？你不是有了吗？我可找不见第二个我了。”
“程承要不现在就回来吧？我现在就想要你。”
程承笑了笑，“我已经快到聚会的地方了。放心，你等我很快的，现在才不到九点，我十一点半之前肯定回来。”
“……好。”
林恬无奈，可惜，最后还是不如所愿。
她仔细回味刚才，程承挂电话怎么有一种迫不及待的感觉。
她穿上衣服，出门前，她反复在回避和直面间犹豫。
在这个时候，她不能允许自己装聋作哑了。
林恬寻着那个酒店去了，一路过去她脑袋空白，不知不觉半个小时就到了酒店门口。
直觉带着她出门，害怕却还在后面追。
她现在都还没有一丝愤怒的感觉，她好像傻了什么都不懂，她去了能做些什么？撒泼打滚什么都来一遍吗？
她注视着手机上三条信息发来的时间，两年三次，都是在这个地方。
如果真的是程承，在一起的时候只有三次，在异地的时候，多少次？
林恬久久地盯着简明的文字，忽然想起了什么，头一次拨打了发件人的电话。
“哇，这还是你第一次给我打电话。怎么了？终于想起来，要骂我了吗？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装看不见。”
电话那面满满地嘲讽，她全然未理，仅仅问说：“你，叫什么名字？”
“哈？这不是重点吧，重点是你要知道程承明显喜欢……”
“你是路晓晶”
对面惊了惊，“你怎么知道？”
“……”
“他跟你说了？真的？摊牌了？”
听得出，路晓晶是有些高兴的，她原本以为程承把她瞒得很深，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没想到竟然提到过她。
是啊，第一次听见路晓晶的名字就是在一起的那一年。
他坦诚地告诉过她，有这么一个女孩曾经追过他，给他送过东西，发过告白信息。同时，他也义正言辞地回绝了。
因此，对于程承的不隐瞒，她没有一点生气，甚至还惋惜这个女孩有点运气不好，第一次表白就遇上了已经女朋友的人，还让他回绝的时候小心措辞，别太伤人。
时过境迁，现在被惋惜的是自己了。
林恬叹了口气，缓缓地说：“他什么都没说，但我会亲自问他。”
“他还在洗澡，如果你来还能看见。”对面笑了笑。
“……”
“期待看见你，小白兔姐姐。”
“……”
林恬立马挂了电话，不想再听她唧唧咋咋，刺激自己。
她说不出什么示威的话，她不想在别的女孩面前发疯，不想逞口舌之快。
这一刻，她已经摇摇欲坠，只想确认，程承是不是真的在里面。
林恬踏进了酒店，直直上了楼。
随着电梯的上升，她保持空白的心开始不断填满很多让人失控的东西。
在到达楼层的时候，她并没有立马去敲门，而是躲到了楼梯角落，悄无声息的平复着与他见面的害怕。
心又好像要裂开了。
她浪费了几分钟慢慢走到房间门口，倚着墙壁，稳了稳气息。
这时，路晓晶的电话又来了。
她不用接，摁掉了。
她已经在门外了，里面的一阵阵声响，她几乎听得清楚。
林恬眼前闪过一个个不堪的画面，手脚忍不住颤抖，头像被蚂蚁咬着，浑身发麻。
路晓晶的电话，就是为了给她听这样的惊喜，用这样的方式劝退她。毕竟对于路晓晶来说不会有羞耻心，还会觉得挺荣幸的。
毋庸置疑，程承的心真的很灿烂强烈，而他的身体也是。
林恬无法直面，举起来的手好几次要叩响门铃，都放了下来。
太过残忍，她根本应付不来。
最后，她没能推门进去。
林恬终究无法承受那样的场景，程承和另一个女孩在一起，自然也阻止不了。
她蹲在外面，隐隐想吐。
她仅仅在百般忍耐下，选择给程承打电话。
“喂。谁呀。”
路晓晶接的，但几乎在瞬间，程承的声音出现了。
“林林。”
与此同时，林恬的天塌了。
“你，吃好了吗？”林恬一字一句的问，“刚才接电话的是谁？”
“快回来了，差不多了，同学刚刚给接了一下。”
林恬听着电话里他的说辞，不慌不忙的，可也掩盖不了他从房里传出的细微余声。
大抵在穿衣服，准备理一理头发，洗个澡再回家。
“那个女孩好看吗？”
“……”
“多好看？你喜欢她哪一点？你爱她吗？多爱？”
林恬一直问，但是那面回答不了。
“不是，别这样想，我马上回来……”
“我就在门外。”
“……”
“621的门外。”
一时间，程承穿鞋的仓促，在静默中显得吵闹。
“你别出来。”
“林恬。”
“你要是出来的话，我会让你难堪的。别自讨没趣。”林恬深吸了一口气，略微的哭腔已显露，“现在你要我怎么办？”
“我……对不起。”
“程承，你……”
那边，路晓晶不安分的声音断断续续浮现，很聒噪，她迫不及待要出来见一见林恬，要开门出来，这可快把程承逼疯了。
“闭嘴。”程承手抵在房间的过道，吼了一声，转而低声对林恬说，“对不起，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难过，你等等我，我们可以好好谈谈的，好不好？”
林恬沉默片刻，不甘地问，“程承，你舍得给她一巴掌吗？要听见响声的那种。”
“我……”
“不舍得吗？”
啪。
清脆的声是立马传了出来，他照做了。
她听见了想听的声音，还有路晓晶的咿咿呀呀发狂声。
林恬清了清嗓子，“你把她挡好了，我不想看见她的脸。”
“……”
“你收拾收拾回家，等你回来再说。”
她独自走出了酒店，回头看去真是华丽，却很虚幻迷离。
原本以为踏出这一步会有多难，没想到还挺轻松的。
因为没有任何期待了。
原本，她想一气之下就此离开，再不想见，但还是想弄清楚事情原委，程承他到底为什么，变成这样多久了。
她倚着桌角，瞧着整齐而空落的客厅，心里道不出复杂意味。
程承还没有回来，林根却已经到了。
无奈，她只能让他再等等，等她和程承谈完之后。
林恬从放酒的柜子里拿了一瓶酒，笨拙地打开，倒在杯子里，喝了一口，其中的风味让她沉闷地放下了。
果然，对一个不喝酒的人来说，实在理解不了其中的魅力。
这时，门外终于有了动静。
林恬扭过头，余光盯着门口，程承低垂着头，自顾自地换着鞋。
当他看向林恬，特别沉默，忽而满是陌生的感觉。
他坐到了对面，自然地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长呼一口气，生生地都吞了下去。
在来的路上，程承肯定把所有理由都想了个遍，肯定有一个能会说服她。
可在林恬看来，他现在模样，说哪个理由都漏洞百出。
衣服不整洁，头发凌乱，连身上的香味不对，满身都是马脚。
之前的他，藏的多好啊。
“是我对不起你。”程承说。
“……”
林恬沉寂了一会儿，看得出他的真诚，后悔，仅此而已。
“爱我吗？”
林恬低声质疑，却得到了情绪高涨的回答。
“爱，一直爱你。”
“那为什么会要我这么痛苦？”
“……”
“心情不太好的时候，自控能力不行……对不起。”
她不由得笑了笑，“程承，你一段时间失控一次，对吧？”
“……”
他的脸上泛着红，但口齿还很清楚，可能实在没有挽救的办法，才会说这么糊涂的话。
“你不说，我也大概明白了。程承，我猜，你远不止这一个。”
“只有这个。”
“……”
此刻，她与他最后的心软，就到此全封住了。
“所以一直都是路晓晶吗？你和她拥有着我不知道的次数？”
“……原谅我，最后一次，我改。”
程承低着头，还是重复这句话。
林恬站了起来，头已经有些昏了，喉咙里像塞满了异物，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知道吗，我现在突然像翻了垃圾桶那么恶心。”
“林林，我不是什么垃圾桶。”他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绵绵地说：“我只是想好好地爱你，不碰你，我做到了啊。”
林恬心里发凉，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因为我，你才变成这样的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错了。”
“我们，就这样结束吧。”她深吸一口气，“你这样，我看着真的愤怒又无奈，而你好像还有点委屈和矛盾。不知道是哪里出现了问题，没有想吵的兴趣了。”
程承紧拉着她的手，急得红了眼眶，“我们的感情并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我很爱你，你也爱我，不是吗？”
她抽离了他的手。
“是，那是你觉得没问题，你可以精神爱一个，身体爱一个。”
“那，是因为……”
“因为，我不给你，而你等不了。”
“不，不是。”
林恬丝毫没有迟疑，开始穿鞋。
她只能趁着这个最为气愤的时候，做出最为理智的选择。
程承重重地把杯子搁在桌子上，走过来拽住了她。
“你不能走。”
“没什么不能的。”
“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和我一起也快四年了，我真的，保证之后不会这样了，不要和我断的一干二净，好不好。”
林恬听厌了，还是摇头。
“林恬！”
他锤了一下重重地墙。
忽然的火气，有点刺着林恬的心。
“我不想分手……”
他抱住了她，哪怕她很抗拒，他还是不肯放。
“你之前不是无视过了吗？这次也一样不行吗？”
“……你知道路晓晶给联系过我？”
“她确实麻烦。”程承无奈地歪了歪头，再想解释什么也深感无力，“对不起。”
“……”
原来，他知道，只是一直不承认，并认为是默许。
“程承，我现在真的不想用最低贱的话形容你。放手。”
“不。”
忽然，程承的黑影越来越大，压满她的脸。
他开始亲吻她的脸，她的脖子，手都是颤抖的，但仍旧想进行一些他早就想做，但是忍着没做的事。
“程承！”
林恬用尽全力推了他，甩上一巴掌。
“其实，你可以早说的。”她拉了拉自己的衣服，“路晓晶其实两者都可以给你，你为什么不要，偏要一手抓一个。这是你出问题了，你的选择出问题了，我们，根本不合适。”
林恬说完，将门打开跑了出去。
这时，林根从楼梯口走出来，刚好撞见了她。
“怎么了姐？”
程承跟了出来，已经冷静了很多，见到她站在林恬后面时，一下收起了狼狈又愤怒的模样。
“林林。”
他叫了林恬，那一声算得上温柔，看着十分的脆弱。
“我错了。”
她苦笑着垂下了眼，“对，你错了，我原谅你，你也别再来找我好吗。”
林恬说着，带着林根乘电梯下楼了。
她背对着，双手捂着脸，不想被林根看见，她心里乱得很，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诉说。
林恬上了他的车，就任他带走。
她一股无助的感觉，涌了上来。
她还是在想程承，又开始抹眼泪了。
“程承他，那么好吗？”林根说。
林恬委屈地点点头。
虽然他做错事，但是要说不爱，对她不好，倒也不是。
甚至，她是想原谅他，再和好如初的。
只是，理性就是不允许这样好了伤疤忘了疼，所以她才那么烦躁和委屈。
林根开了一点窗，风吹进来可以让她舒服很多。
“你还生气的话，我转过去，一巴掌拍死他。”
“赶紧走吧，我现在是真的不想看见他。”林恬沙哑的腔调还没收拾好，小心翼翼地问，“人，很难改变对吧？”
“嗯。是。”
“但也有可能改变吗？”
“呃，姐，我不知道。”
林恬听他的话，又肆无忌惮地哭了起来，足足半小时。
对她来讲，他们彼此间一直是很克制的喜欢，哪怕是在一起后，他完全是符合彼此间的安全感，他真的对她很好，哪怕住在一起磨合生活习惯，也保持着分寸，她以为可以在以后马上毕业后顺理成章的结婚的。
只是，他错了一步，那就是被欲望困住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