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默已经收拾好了大半行李。他的动作很轻，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但行李箱中整齐排列的衣物和器材，无声地宣告着离别的临近。
几点的飞机？她揉了揉眼睛，声音里还带着睡意。
周默停下手中的动作：下午三点。他走到床边，递给她一杯冒着热气的普洱茶，老板娘准备了告别早餐。
客栈的小院里，阳光透过葡萄架的缝隙，在石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老板娘端上来的早餐格外丰盛——过桥米线、鲜花饼、现炸的油条，还有一小碟晶莹剔透的玫瑰糖。
都是你们爱吃的。老板娘笑眯眯地说，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路上给你们准备些东西当零嘴。
她指了指厨房门口的两个竹篮，里面装着用油纸包好的糯米糍、烤得金黄的乳扇，还有几瓶自制的酸角汁。林笑笑鼻子一酸，连忙低头喝了口米线汤，热气氤氲中，她感觉眼眶有些湿润。
我们还会回来的。周默轻声说，手指在桌下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早餐后，他们开始最后的收拾。林笑笑将相机里的照片备份到硬盘，一张张翻看这些日子拍下的画面——古城雨巷、夜市炊烟、傣寨炊烟、苍山雪顶...每一张都承载着独特的记忆。她特意挑了几张最喜欢的，导入手机设为壁纸。
这个忘了还。周默从背包里拿出两个粗陶碗，是那晚老马羊肉汤的老板借给他们的。
林笑笑接过碗，指尖轻轻抚过粗糙的陶面，还能闻到淡淡的羊肉香气。她突然想起什么，从行李箱里翻出一个笔记本：得把老马的地址记下来，下次来好还碗。
整理器材时，周默发现三脚架的一个螺丝松了。老板娘见状，从柜台下拿出一个老旧的针线盒：我老头以前爱鼓捣这些，工具应该还在。
盒子里除了针线，果然有一套迷你修理工具。周默熟练地拧紧螺丝，林笑笑则好奇地翻看着盒子里其他物件——几枚褪色的纽扣，一把小剪刀，还有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是年轻时的老板娘和丈夫，站在客栈门口，背后是刚刚挂上的招牌。
二十年前了。老板娘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声音轻柔，那时候刚开店，什么都没有，就一腔热血。
阳光照在老照片上，年轻夫妇的笑容灿烂而充满希望。林笑笑突然明白了这家客栈为何如此温暖——每一砖每一瓦，都浸透着这样的爱与期待。
正午时分，行李已经全部收拾妥当。林笑笑提议再去古城走一走，做最后的告别。
白天的古城比夜晚安静许多。青石板路被阳光晒得发烫，两侧的店铺刚刚开始营业。他们走过那家卖银饰的小摊，摊主大妈认出了林笑笑，热情地招手：
姑娘，上次你看中的耳坠，我给你留着呢！
那是一对蝴蝶造型的银耳坠，翅膀上镂空的花纹精致非常。林笑笑试戴了一下，银色的流光在她耳畔闪烁，与发间的蝴蝶发卡相映成趣。
真好看。大妈递过镜子，像专门为你做的。
周默已经掏出钱包，却被林笑笑拦住：我自己买。她认真地说，这是纪念品。
离开银饰摊，他们来到那家卖普洱茶的老茶庄。店主正在整理茶饼，看到他们，立刻认了出来：
要走了？带上这个吧。他拿出一个油纸包，07年的勐海春茶，路上喝。
林笑笑买了一饼茶，店主细心地用笋壳包裹好，又系上麻绳：越放越香，等你们下次来，正好喝。
转过街角是那家卖傣味烧烤的小摊。虽然才刚开门，老板已经开始准备食材。看到林笑笑举起的相机，他笑着举起两串刚穿好的肉串：最后拍一张？
肉块红白相间，均匀地串在竹签上，新鲜的油脂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林笑笑按下快门，将这最后一刻的烟火气定格。
回客栈的路上，他们经过那家卖手工糍粑的小店。店主正在石臼里捶打糯米，看到林笑笑，停下动作擦了擦汗：
来，最后尝一块。
热乎乎的糍粑裹着黄豆粉，咬下去软糯香甜。林笑笑突然觉得，这座古城就像一个温暖的大家庭，每个人都记得他们，都愿意分享自己最好的一切。
客栈门口，老板娘已经叫好了车。司机是个热情的白族大叔，麻利地把行李搬上车：放心，保证准时到机场。
最后的告别简单而温馨。老板娘抱了抱林笑笑，在她手里塞了一个小香包：自己缝的，里面是苍山的野花，能保平安。
车子缓缓驶离，林笑笑透过车窗，看着客栈的招牌渐渐远去。阳光下，归去来三个字闪着温暖的光。她握紧手中的香包，闻到淡淡的草木香。
去机场的路上，司机特意绕了点路，带他们从洱海边经过。午后的阳光洒在湖面上，泛起万点金光。远处，渔民的船只星星点点，白色的帆影倒映在水中，宛如一幅水墨画。
下次来多住几天，司机热情地说，我侄女家开民宿，就在海边，给你们打折！
机场的候机大厅宽敞明亮。办理完托运，他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飞机起起落落，载着来来往往的旅人。林笑笑翻看着相机里的照片，每一张都勾起一段回忆。
广西之后，她突然问，先去哪里好呢？
周默想了想：你想看海还是爬山？
都想。林笑笑笑了，不过最想找个安静的小镇，住上一阵子。
那就去黔东南，周默点开手机地图，听说那里的苗寨很安静，还有梯田。
林笑笑靠在他肩上，想象着未来的旅程——清晨的薄雾笼罩梯田，傍晚的炊烟升起，他们可以漫无目的地游荡，拍想拍的风景，吃想吃的美食，不再有拍摄任务和行程表的束缚。
登机广播响起，打断了她的遐想。穿过廊桥时，林笑笑回头望了一眼这座生活了数月的城市。阳光下的苍山洱海依旧美丽，而她心中不再有遗憾，只有满满的感激和对未来的期待。
飞机腾空而起，穿越云层。林笑笑透过舷窗，看着下方渐渐变小的城市轮廓。周默递给她一杯温水，轻声问：
舍不得？
她摇摇头，握住他的手：是准备好迎接新的故事了。
云层在脚下舒展，像一片白色的海洋。林笑笑打开相机，拍下这告别的画面。然后她调出之前拍的云南照片，一张张翻看，仿佛重温这段美好的时光。
空姐送来餐食，是简单的鸡肉米饭。林笑笑尝了一口，突然笑了：比不过老板娘的手艺。
周默从包里拿出老板娘准备的鲜花饼：尝尝这个？
酥皮层层分明，内馅是新鲜的玫瑰花瓣，甜而不腻。林笑笑小口吃着，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说，我们以后开的小店，到底要卖什么呢？
都可以，周默认真地说，只要你喜欢。
飞机穿越云层，轻微颠簸。林笑笑靠在周默肩头，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未来小店的模样——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架子上摆满旅途中的纪念品，门口的风铃随着微风叮当作响
当飞机开始下降时，窗外已经能看到广西独特的喀斯特地貌。奇峰突起，绿水环绕，与云南的苍山洱海截然不同，却同样令人惊叹。
林笑笑深吸一口气，调整好相机：新的故事要开始了。
周默点点头，握紧她的手。他们相视一笑，眼中是对未知旅程的期待，和对彼此陪伴的笃定。无论下一站是哪里，只要有对方在身边，就是最好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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