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站人流如织，周默站在候车大厅里，紧盯着电子屏上的列车信息。他身旁的林笑笑正对着手机前置摄像头整理刘海，时不时咬一下嘴唇。
D8652次开始检票了。周默提醒道，伸手想接过她的双肩包，我帮你拿吧。
林笑笑灵巧地避开：不用，我习惯了。她拍拍鼓鼓囊囊的背包，相机、三脚架、备用电池，我的全部家当都在里面。
周默收回手，摸了摸鼻子。获得系统后，他几乎忘了普通人出门要自己扛行李的感觉。上次坐火车是什么时候？大学毕业后就没再坐过了吧？更别说硬座了。
检票口排起长队，林笑笑突然扯了扯他的袖子：周默，你确定要坐硬座？五个小时呢，现在改签商务座还来得及。
不用，体验一下挺好。周默笑了笑，再说，你不是说沿途风景很美吗？硬座才能近距离感受。
林笑笑眨眨眼，欲言又止。周默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个坐头等舱、住五星级酒店的家伙，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亲民了？
列车缓缓进站，人群开始骚动。周默护在林笑笑身后，避免她被推挤。上车后，他们找到靠窗的座位，林笑笑抢着坐在窗边。
我要拍照！她拍拍窗玻璃，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听说洱海那段美得不像话。
周默放好行李坐下，膝盖不小心碰到林笑笑的。两人同时缩了一下，然后又假装若无其事地各自掏出手机。硬座车厢比周默想象的还要狭窄，两人的肩膀几乎贴在一起，他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像是某种热带水果。
列车启动，昆明的城市景观逐渐后退。林笑笑打开相机，对着窗外拍个不停。周默则偷偷观察她的侧脸——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的睫毛上，在脸颊投下细小的阴影，鼻尖上那颗几乎看不见的小雀斑随着她专注的表情微微皱起。
看什么？林笑笑突然转过头，镜头对准了他。
周默猝不及防被拍个正着，下意识抬手挡脸：别拍
害羞什么？林笑笑坏笑着查看预览，挺上镜的嘛。她把相机转过来给他看。
屏幕上，周默的表情有些错愕，但眼神出奇地柔和。背景是模糊的车窗和飞速后退的景色，构图居然还不错。
发我一份。周默脱口而出。
林笑笑挑眉：哟，现在不害羞了？但她还是低头操作手机，传你微信。
周默这才意识到他们还没加微信。两人扫码加好友时，他的心跳莫名加速。林笑笑的微信头像是一只抱着辣椒的卡通熊猫，签名是唯美食与爱不可辜负。
列车驶出城区，窗外的景色变成了绵延的田野和远山。林笑笑放下相机，伸了个懒腰：好饿，早上赶车没吃早饭。
周默立刻站起身：我去餐车看看。
等等，林笑笑拉住他的衣角，餐车东西贵还不一定好吃。我带了零食。她从背包里掏出一袋小面包和两盒牛奶，将就一下？
周默看着那个印着超市logo的廉价面包，想起自己上次吃这种工业食品大概是十年前的事了。但他还是接过来，认真地咬了一口：谢谢。
面包比他想象的还要干涩，牛奶也有点腥。但林笑笑吃得津津有味，嘴角沾了一点奶油。周默鬼使神差地伸手，用拇指擦掉了那点白色。
两人同时僵住了。周默的手指还停在她唇边，能感受到她呼吸的温热。
呃...有奶油。他干巴巴地解释，迅速收回手，在纸巾上擦了擦。
林笑笑的脸红得像窗外的晚霞，低头猛喝牛奶。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但不是尴尬的那种，更像是...期待着什么。
我们玩个游戏吧。林笑笑突然说，真心话大冒险，火车版。规则很简单，轮流问对方问题，必须诚实回答，不想回答就吃一口这个。她从包里掏出一包辣条，超级变态辣，我用来防身的那种。
周默笑了：你随身带辣条防身？
比防狼喷雾好使。林笑笑得意地晃晃包装袋，上次有个搭讪的，被我请吃这个后哭着跑了。
周默突然很好奇她独自旅行时遇到过多少这样的事。好，我先问。他想了想，你为什么选择做美食博主？
林笑笑眼睛一亮：这个问题好！她调整了一下坐姿，最开始是因为穷。大学毕业后找不到工作，偶然拍了个泡面测评视频火了，就一路做到现在。
就这样？周默有些失望。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林笑笑望向窗外，声音轻了下来，我爸妈开了一辈子小餐馆，从早忙到晚，就为了供我上大学。他们总说好好读书，别像我们这么辛苦...但我觉得，能把平凡的食物做得让人幸福，是件很了不起的事。
周默注意到她说这些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相机边缘，像是在抚摸某种珍贵的记忆。
该我了。林笑笑转向他，眼睛眯起，周默先生，你的投资理财具体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这么懂美食？
周默的喉咙发紧。他早该料到会有这个问题。主要是...股票和期货分析。美食是业余爱好。他硬着头皮编造，我大学辅修过食品科学。
林笑笑将信将疑：那你为什么突然辞职旅行？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周默松了口气，但还是回答，因为...我发现自己除了赚钱，什么都没体验过。
这个半真半假的答案似乎打动了林笑笑。她没再追问，而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游戏继续，问题从喜欢的电影、音乐逐渐深入到初恋、家庭关系。周默小心地编织着谎言，同时惊讶于林笑笑的坦诚——她甚至告诉他自己曾经暗恋过大学食堂的打饭大叔，因为对方总会多给她一勺红烧肉。
最后一个问题。林笑笑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发沉，你最难忘的一顿饭是什么？
周默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他回想起获得系统前的那碗泡面，和获得系统后第一顿一个人吃的米其林大餐。
是和你在成都吃的那顿回锅肉。他听见自己说。
林笑笑怔住了，随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犯规！这答案太讨巧了！但她明显很开心，罚你吃辣条！
周默笑着接过那根红得吓人的辣条，咬了一口。瞬间，火焰般的灼烧感从舌尖蔓延到整个口腔，他呛得眼泪直流，赶紧灌了大半瓶水。
林笑笑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你上当啦！其实没那么辣！她得意地晃晃包装袋，这是微辣版的，我专门用来整人...
周默看着她笑出眼泪的样子，突然觉得即使被辣死也值了。
窗外，夕阳将云层染成金红色，列车正穿过一片湖泊，水面波光粼粼。林笑笑举起相机拍了几张，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困了？周默问。
嗯...昨晚剪视频到三点。她的头一点一点的，像只困倦的小鸟。
周默犹豫了一下，轻轻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肩上：睡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林笑笑迷糊地嗯了一声，没有抗拒。很快，她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周默僵着肩膀不敢动，能感觉到她每一次呼吸时胸膛的起伏，和发丝拂过自己脖颈的微痒。
列车广播报出下一站的名字，周默没听清。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肩头那个温暖的重量上。系统突然弹出一条消息：
【检测到宿主荷尔蒙水平异常波动，建议保持当前姿势至少47分钟以获得最佳好感度提升】
周默差点笑出声。这个系统，居然连这个都管？但他确实一动不动地坐了将近一小时，直到列车员提醒大理站快到了。
笑笑，醒醒。他轻轻推了推她，快到了。
林笑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靠在周默肩上，顿时清醒了大半：我睡了多久？你怎么不叫醒我？她慌张地擦擦嘴角，生怕流了口水。
没多久。周默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你睡得很香，不忍心吵醒你。
林笑笑的表情柔软下来：谢谢。她看向窗外，哇，已经能看到洱海了！
远处，一片湛蓝的湖水在阳光下闪烁，岸边是整齐的白族民居。列车开始减速，林笑笑兴奋地拍着窗玻璃：快看！那边就是古城！
周默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一座被苍山环抱的小城渐渐清晰。白色的建筑群在夕阳下泛着金光，像童话里的场景。
民宿老板说会来车站接我们。林笑笑收拾着相机，对了，晚餐他推荐了古城里的一家白族菜，说有最正宗的乳扇和酸辣鱼。
乳扇...周默不由自主地开始系统分析，大理特产，用牛奶制成，油炸后外酥里嫩，带着天然的乳甜味...
林笑笑笑着打断他：别说了，我口水要流出来了！她顿了顿，突然认真地问，周默，你...真的要继续跟我一起吗？
周默没有马上回答。列车缓缓进站，刹车时的惯性让林笑笑向前倾，他下意识地扶住她的肩膀。
除非你嫌我碍事。他轻声说。
林笑笑摇摇头，眼睛亮晶晶的：怎么会！我只是...不太习惯有人陪。她咬了咬下唇，通常都是我一个人。
周默突然很想拥抱她，但只是拎起了她的背包：那从现在开始，习惯一下吧。
走出车站，大理的风带着湖水的气息扑面而来。周默深吸一口气，看着身边忙着拍照的林笑笑，和远处云雾缭绕的苍山，突然有种不真实感。
一周前，他还是个朝九晚五的普通上班族；而现在，他站在彩云之南，身边是一个会为了一碗面欢呼雀跃的女孩，而他的余生，可能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了。
周默！这边！林笑笑在不远处挥手，身后停着一辆白色SUV，民宿老板到了！
周默快步走向她，第一次觉得，被系统选中或许不是偶然，而是为了遇见某个人的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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