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遇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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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我…”夏时雨气喘吁吁地扛着自己的相机跟上剧组,往山脊线攀爬。

她羽绒服口袋里塞着林薇薇硬塞的暖宝宝,似乎也快凉了,她搓了搓戴着半指手套的手,指尖却还是冻得发僵。

“叙白哥!”她踩着老爹鞋在碎石路上蹦跶,相机挂绳拍得胸口“咚咚”响,“你看这山楂花多配你!”

话音未落就被树根绊了个趔趄,相机差点摔进泥坑,抬头却见程叙白不知何时站在面前,手里还捏着片刚摘下的山楂花瓣。

他蹲下身,指尖拂过她相机镜头上的泥点,动作轻得像在碰易碎的琉璃:“跑这么快做什么?”

夏时雨盯着他手腕上若隐若现的疤痕——那是她在他早年路透里见过的,据说是拍戏时被道具划伤的。

他目光落在她蹭脏的膝盖上:“疼么?”

夏时雨撑着站起来,脸上沾了灰,膝盖也蹭破了点皮,却浑不在意地拍拍屁股:“我一点事都没有!你看我!”

山风突然变大,吹得她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程叙白收工后只穿了件黑色高领毛衣,外面套着剧组的冲锋衣。

他点点头,示意她跟上。“山里岔路多,一个不留神就迷,跟紧。”

他的步子稳健,不算大,夏时雨正好能和他并肩。

“手机有信号吗?”程叙白忽然问,掏出手机,屏幕上是刺眼的“无服务”。

夏时雨摸出手机,同样一片空白。

为了拍全景,她不知不觉走到了后山信号盲区。“叙白哥,你又是怎么……”

她话没问完,程叙白已被副导演叫走,准备拍摄下一场雨夜独行的戏份。

天色彻底暗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下来,空气闷得让人心慌。

导演看着天色皱眉,催促灯光组就位:“抓紧,拍完叙白这个镜头就撤,雨要来了!”

程叙白走入指定位置,那是一条蜿蜒向下、隐没在浓密林木间的湿滑小径。

几盏大功率的灯光勉强撕开一小片黑暗,夏时雨看着镜头里那个在昏黄光线下更显轮廓深邃、气质孤寂的身影,心跳加速。

不行,这个角度太平了!

她目光瞄向侧上方一个被藤蔓半遮掩的小土坡,那里视野绝佳,能拍到程叙白在雨幕和树影中穿行的全身剪影!

趁着工作人员注意力都在程叙白身上,夏时雨猫着腰,抱着相机,像只灵活(又作死)的小鹿,悄无声息地钻进了旁边的林子,手脚并用地缓慢向那个小土坡爬去。

她刚在土坡上架好相机,豆大的、冰冷的雨点毫无预兆地,如同天河倒灌般砸了下来!

瞬间,天地间只剩下震耳欲聋的哗啦声和一片白茫茫的水幕。

能见度骤降到不足五米!狂风卷着雨水抽在脸上生疼。

夏时雨尖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想护住相机,脚下湿滑的泥土和碎石根本站不住!

“啊——!”一声短促的惊呼被暴雨吞没。

她脚下一空,整个人失去平衡,顺着陡峭湿滑的斜坡滚了下去!

相机脱手,她只来得及死死抓住挂绳。

天旋地转,尖锐的树枝、冰冷的石块硌得她浑身剧痛,最后“砰”地一声,重重摔在下方一个积满泥水的洼地里,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

一阵剧痛从脚踝传来,她眼前发黑,泥水糊了一脸一身,冷得牙齿疯狂打颤。

她眼前越来越模糊,上方隐约传来嘈杂的人声和灯光晃动,似乎剧组在暴雨中紧急撤离。

夏时雨想喊,喉咙却像被堵住,发出的声音微弱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就在这时,一束摇晃的、穿透力极强的白光刺破了笼罩她的雨幕和黑暗,精准地打在她脸上!

夏时雨被强光刺得眯起眼,心脏几乎停跳。

“夏时雨?”一个低沉,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紧绷的声音穿透哗哗的雨声传来。

是程叙白!

他高大的身影逆着光,艰难地从她滚落的陡坡上摸索下来。

冲锋衣被树枝刮破了好几处,浑身湿透,头发贴在额角,雨水顺着他深刻的下颌线流淌。

他几步跨到她身边,手电光快速扫过她狼狈不堪的样子,最后定格在她痛苦扭曲的脸上和明显不自然的左脚踝。

“还能动吗?”

他半跪在冰冷的泥水里,声音被雨声压着,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力量。

夏时雨疼得眼泪混着雨水流下,说不出话,只能拼命摇头。

程叙白眉头锁紧,毫不犹豫地伸手,小心翼翼地避开她明显肿胀的脚踝,去检查她腿骨的情况。

他冰凉的手指隔着湿透、沾满泥泞的裤腿触碰到她的皮肤,激得她又是一阵控制不住的战栗和抽气。

“骨头应该没事,扭伤。”他快速判断,声音沉稳,“忍着点。”

他试图扶她站起来,本就娇滴滴的夏时雨左脚刚一沾地,钻心的剧痛让她瞬间软倒,全靠他有力的手臂支撑才没再次摔进泥里。

“不行…好痛…”

她带着哭腔,又冷又怕又疼,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程叙白抬头,手电光扫视四周。

暴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山涧的水声在轰鸣,隐约有上涨的趋势。

回剧组的路被暴雨和黑暗彻底阻断,手机依旧无服务。

他们被困住了。

手电的光最终停在不远处一块巨大、倾斜的岩石下方,那里有一个勉强能避雨极其狭窄的凹洞,地上也是湿漉漉的石头。

“去那里。”程叙白当机立断。

他几乎是半抱半拖地将夏时雨弄到岩石下方,不由分说地将她塞进那个小小的,冰冷的凹陷里。

“待着别动,别让伤口再碰到水。”

就在他安置好她,准备自己也挤进来时,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幕!

在瞬间的强光下,夏时雨惊恐地看到,程叙白左肩靠近锁骨的位置,冲锋衣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里面的黑色毛衣洇开了一大片深色的、黏腻的痕迹——是血!

肯定是刚才在陡坡上拉她,或者下来时被尖锐的岩石或树枝划伤的!

“叙白哥!你的肩膀!”她失声喊道。

闪电熄灭,黑暗重新降临。程叙白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异常平静:“小伤,没事。”

他摸索着挤进狭窄的空间,两人身体不可避免地紧紧贴在一起,湿冷的衣物传递着彼此的体温和颤抖。

空间太小,他甚至无法完全直起腰,只能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态半环着她。

寒意像毒蛇一样从湿透的衣物钻进来,啃噬着骨髓。

夏时雨冻得牙齿咯咯作响,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唯一的热源——程叙白身上靠。

程叙白沉默了一下,开始动手脱自己那件湿透、沉重且划破的冲锋外套。

“你…你干什么?别脱!”夏时雨急了。

程叙白没理会,利落地脱下外套,用力拧干上面的雨水,发出哗哗的水声。

然后,他不由分说地将这件半湿、但相对厚重的外套裹在了夏时雨身上,将她整个人,连同她受伤的脚踝一起包裹住。

他自己只剩下那件,湿透贴身的黑色高领毛衣。

“穿着。”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外套上残留着他的一点体温和淡淡的、混合着雨水、泥土和血的味道,奇迹般地带来了一丝暖意。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尽量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洞口灌进来的冷风和飘雨。

体温在湿冷的双重夹击下流失得飞快。

夏时雨蜷缩着,意识在寒冷、疼痛和恐惧中开始模糊。

程叙白敏锐地察觉到了她逐渐放缓的呼吸和身体的绵软:“夏时雨!”

他低声唤她,带着一种命令式的急切,“别睡!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