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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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叙白看着她那苍白的脸……

不好!

意识到什么的程叙白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烧了,烧的滚烫。

他低声唤她,带着一种命令式的急切。

“别睡!看着我!”

夏时雨艰难地掀起沉重的眼皮,雨水顺着发梢滴进眼睛里。

她的视线一片模糊,只能看到他近在咫尺、轮廓坚毅的下颌。

薇薇…

夏时雨混沌的脑子里闪过闺蜜焦急的脸,心里涌起一阵酸涩的暖流和愧疚。

这微弱的支撑,还有身边程叙白沉稳的存在,让她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一点点。

也许是寒冷和恐惧让她脑子不清醒,也许是这黑暗密闭的空间给了她莫名的勇气。

一句憋了很久很久,带着委屈,不甘和一点撒娇意味的嘟囔,就这么从她冻得发紫的嘴唇里溜了出来,声音又轻又抖。

“都怪你嘛……”

她鼻尖蹭着他湿透的毛衣领口,滚烫的脸颊贴着他微凉的锁骨,睫毛上的水珠混着眼泪砸在他伤口边缘。

“……上次在茶水间喝我可可,怎么不顺便把我包里的创可贴顺走呀……现在你肩膀流血,我脚踝也肿了,我们好像两只笨笨的落汤鸡哦……”

尾音拖得又软又糯,带着浓浓的鼻音,像只被雨淋湿后耍赖的小奶猫。

程叙白低头看她烧得通红的脸颊,睫毛在手电筒微弱的光线下投出颤动的影。

忽然想起三小时前她扛着相机在山脊线上蹦跶,非要把山楂花别在他发间的傻样。

山涧的水声陡然变大,暴雨卷着碎石砸在岩石上。

程叙白将她往怀里又揽了揽,用膝盖抵住她发烫的脚踝,掌心覆上她汗湿的后颈。

“这样也挺好的……能靠着你。”

“嘘……”他用指腹轻轻按上她发烫的唇瓣,声音被雨声揉得细碎,“别说话,保存体力。”

他解下腰间的皮带,借着闪电的光看清她脚踝的肿胀程度,咬牙将皮带缠在她关节上方固定,每一个动作都引来她压抑的抽气声。

“我知道你嫌我吵……”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像片羽毛飘进他耳朵。

“小学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就这段时间,我拍了你很多照片,发现你每次喝水都会翘起小指……”

程叙白的心猛地一揪。

他低头,看见她睫毛上挂着的水珠落在他手背上,和血混在一起。

远处忽然传来隐约的犬吠声,是救援队的搜救犬!

他刚想开口回应,夏时雨却忽然咳出几声,滚烫的额头重重撞在他锁骨的伤口上。

“疼……”她皱着眉,像只受惊的小兽,“程叙白……你的血好烫……”

程叙白再也顾不上其他,将她整个打横抱起。

她比想象中轻得多,像团湿透的棉花软在他怀里。

他用冲锋衣将她裹紧,一手护着她的脚踝,一手撑着岩石往外走。

暴雨打得他睁不开眼,肩膀的伤口被雨水一冲,疼得他闷哼出声,却仍将她护在怀里,一步一步踩过泥泞。

“救援队!这里!”

他的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夏时雨在他怀里动了动,迷蒙中闻到他身上混着雪松和血腥味的气息。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在颁奖典礼上穿着笔挺的西装,眼神淡漠得像远山的雪。

那时候她只是芸芸众人之中的一个,还没有下定决心做他的站姐。

“你那时候……为什么要对我笑呀……”她无意识地嘟囔,指尖划过他下颌的线条,“明明……路透里都不笑的……”

程叙白低头,雨水砸在她脸上,冲开泥污,露出苍白却依旧倔强的唇。

他想起最近这段时间的片场,她蹲在垃圾桶旁捡他扔掉的剧本草稿,被他撞见时慌得把草稿塞进毛衣里,露出一截粉色的小熊内搭。

那时他确实忍不住,嘴角弯了弯。

搜救犬的叫声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束穿透雨幕。

程叙白抱着夏时雨走出密林,看见林薇薇举着手电冲过来,根本顾不上大小姐形象,身后跟着医护人员。

夏时雨在他怀里努力睁开眼,看见程叙白肩侧的血已经染红了她身上的冲锋衣,忽然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下巴上的雨水。

“程叙白……”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下次……别再让我找不到你了……”

话音未落,她便晕了过去。

程叙白将她交给医护人员,自己却因失血过多晃了晃,被林薇薇扶住时,看见她眼里的惊愕和了然。

山风穿过密林,带来银杏叶的清香,程叙白望着担架上夏时雨苍白的脸。

当担架抬上救护车时,夏时雨的手还无意识地抓着程叙白的袖口。

他衬衫袖口被雨水泡得发皱,却仍能看见那道横亘在腕骨上的旧疤。

程叙白任她抓着,直到医护人员要做心电监护,才轻轻掰开她的手指,指尖触到她掌心因攥紧相机挂绳磨出的薄茧。

“她烧得厉害,需要立刻输液。”医生的声音透过雨幕传来。

程叙白跟在担架旁,肩膀的伤口被简易包扎过,血却仍在渗,在白色绷带外洇出暗红的花。

林薇薇红着眼,举着伞跟在他身后,忽然低声说:“你肩膀的伤……是为了拉她才划的吧?”

程叙白没回答,脚步也未停,目光落在救护车后窗上夏时雨苍白的脸:“山路滑。”

他想起半小时前,他在陡坡上看见她滚下去时,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拽住她的相机带,肩膀却撞上了岩石棱角。

医院急诊室的灯光惨白刺眼,程叙白坐在走廊长椅上,看着护士给夏时雨扎针。

她即使在昏迷中也蹙着眉,像只受惊的小兽,输液管连接着的药一滴一滴坠下,映着她手腕上淡淡的血管纹路。

“医生叫你去处理伤口。”

他抬头,林薇薇递来一杯热可可。

“时雨这边有我呢。”

程叙白接过热可可,杯壁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让他想起三天前在茶水间,夏时雨落在台面上的粉色可可杯,杯沿还沾着她浅淡的唇印。

他当时确实喝了,连杯沿都没避开,因为看见苏曼妮的手快要碰到那杯子。

清创室里,医生揭开他肩膀的绷带,蹙眉道:“伤口很深,得缝几针。你这年纪,恢复慢,以后别这么拼命。”

程叙白没说话,目光落在墙上的时钟上,指针指向凌晨三点十七分。

他想起她刚才嘟囔的话,说他每次喝茶都会翘小指,说小学时就喜欢他了。

“医生,”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刚才那个小姑娘……她多大了?”

“02年的吧,”医生一边消毒一边说,“病历上写着21岁。”

“比你小二十四岁呢,叙白老师。”助理帮他披上了保暖的军大衣。

二十四岁——程叙白在心里默念这个数字,像吞了颗冰薄荷糖,从喉咙凉到心口。

他想起自己二十四岁时,正在跑龙套,而那时的夏时雨,才刚出生。

缝完针回到急诊室,夏时雨已经醒了。

她靠在病床上,头发被护士梳顺了,脸颊因输液有了点血色。

看见他进来,眼睛倏地亮了,又很快低下头,盯着被子上的格子纹路。

林薇薇识趣地一把拽着程叙白的助理,说去办住院手续,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