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踝还疼吗？”程叙白走到床边，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草莓洗发水味，和他昨天捡到的糖纸一个味道。
夏时雨小声回应着，忽然指着他肩膀的绷带：“还流血吗？”
“没事了。”程叙白拉过椅子坐下，目光落在她脚踝的固定支架上，“以后别再爬野坡拍路透了，不安全。”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严厉，像家长教训孩子。
夏时雨却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可是……你在下面呀。”
话一出口，她就红了脸，慌忙低下头去抠被子。
程叙白的心猛地一跳，看着她泛红的耳尖，想起她在暴雨里说“这样也挺好的，能靠着你”。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夏时雨以为他生气了，才听见他低声说：“其实我在台上的时候，也看见你了。”
夏时雨猛地抬头。
“颁奖典礼那次，”程叙白看着她的眼睛，眼神深邃，“你举着手机站在第三排，灯牌上画着小熊，和你今天穿的内搭一样。”
他顿了顿，补充道：“那时候觉得，小熊很可爱。”
夏时雨的呼吸骤然停止，她想起那年她省吃俭用买了票，死守住前排，看见他在台上领奖时，目光似乎扫过她的方向。
原来不是错觉！
她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看见他起身：“你好好休息，我让助理送些日用品过来。”
他走到门口时，夏时雨忽然喊住他。
“程叙白！”
他停下脚步，却没回头。
“你的小号……”她鼓起勇气，“头像里的银杏树，秋天真的会落满地叶子吗？”
程叙白的背影僵了一下，走廊的灯光照在他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他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带上门，留下一句：“睡吧，明天我让医生来复查。”
门关上的瞬间，夏时雨看见他抬手，似乎摸了摸后颈的旧疤。
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灯，忽然想起昏迷前靠在他怀里时，闻到的雪松味里混着淡淡的药香，和她爷爷年轻时用的药膏一个味道。
二十四岁的年龄差，像隔着一条山涧。
而她刚才好像看见，程叙白往涧里扔了块石头，漾开了圈圈涟漪。
林薇薇推门进来时，看见夏时雨盯着天花板傻笑，额头的退热贴都歪了。
“祖宗，你笑什么呢？”
林薇薇坐在床边，眼眶红红的。
“我都快急死了，你一个人离开家跑到外地，也只有我看着你！”
夏时雨拉着林薇薇的手，她温度还没退，声音有些哑哑的：“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你要是真出事，我怎么跟伯父伯母交待！”
林薇薇替她压了压被子，夏时雨却别过头。
“我跟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似乎没有什么力气，或许是输液药品的缘故，夏时雨下一秒又睡过去了。
程叙白离开后，站在楼梯间，点起烟。
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晨光，照亮他眼中复杂的情绪。
二十四岁的距离，像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可他刚才在岩石下，听见她嘟囔着“小学时就喜欢你了”时，心里那道坚冰，好像裂开了一条缝，漏进了一点名为夏时雨的光。
消毒水的味道里，隐约飘来隔壁病房送来的早餐粥香。
程叙白收起手机，揉了揉发疼的后颈，走向电梯。
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个比他小二十四岁的姑娘，在他心底投下的，名为“喜欢”的石子。
程叙白靠在楼梯间的防火门上，指尖的烟燃到了过滤嘴。
他想起刚才在病房里，她仰着脸问他时，睫毛上还挂着没擦干的雨水，像沾了晨露的蝶翼。
二十四岁。
他在心里反复掂量这个数字，忽然听见手机震动，是助理发来的消息：“哥，夏小姐的住院清单里有项儿童退热贴，护士说她非要粉色小熊款的。”
程叙白掐灭烟，看着屏幕上“儿童退热贴”五个字，嘴角不受控制地弯了下。
他想起三天前在片场，她蹲在片场远处，给粉丝打包应援物，怀里抱着的相机上贴着粉色小熊贴纸。
见他路过，慌忙藏到身后，却露出一截印着小熊的粉色袜子。
那时他以为只是小姑娘的幼稚，现在才发现，在她的世界里，是连退烧都贴要带着草莓味的固执。
“把我酒店里化妆桌前，第三个抽屉里的护踝套找出来，”他给助理回消息，“就上次电影节红毯上那个品牌，最小码。”
夏时雨再醒来时，病房里多了个保温桶。
林薇薇正用勺子搅着里面的粥，见她睁眼，立刻舀了一勺吹凉：“叙白哥助理送来的，说他特意让酒店熬的，放了你最喜欢的桂花蜜。”
粥的甜香混着桂花味飘过来，她小口喝着粥，眼睛却瞟向床头柜上的粉色小熊护踝套。
和她站子抽奖送的款式一模一样，只是材质看起来更柔软，显然是高定版。
林薇薇把sd给她：“相机摔得稀烂，救不了了，这个给你找回来了。”
夏时雨仿佛垂死病中惊坐起那般，一把抱住林薇薇。
“我亲爱的薇薇大王，我将永远是您最虔诚的信徒！”
虽然烧还没退，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是天大的良药了。
夏时雨摸着sd卡，想起他在岩洞下给她固定脚踝时，皮带扣硌到她皮肤，他明明自己肩膀在流血，却还低声问“疼不疼”。
下午换药时，护士看着程叙白肩膀的伤口蹙眉：“怎么还在渗血？你这年纪，不能再熬夜了。”
程叙白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医生教训。
他侧着身子让护士包扎，目光却落在手机屏幕上。
夏时雨刚发了条朋友圈，配图是病床上的小熊护踝套，配文：“谢谢某位帅哥送的小熊护踝套，就是尺码大了点~”下面跟着个吐舌头的表情。
他放大图片，看见她脚踝上的皮肤白得透明，护踝套确实长了一截。
“叙白哥，导演催你回片场了。”
助理的电话打断了他的思绪，程叙白走出医院时，正看见夏时雨趴在窗边往下望，看见他，立刻像只受惊的小兽缩回脑袋，窗帘缝隙里露出一截粉色的发带。
他忍不住抬头，对着她的窗户方向，极轻微地勾了下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