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车停在片场门口时，程叙白正站在屋檐下看剧本。
他穿一身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发梢还沾着昨夜的湿气，侧脸在晨光里削出冷硬的线条。
夏时雨攥着伞柄跳下车，鞋跟刚落地，就见他抬眸望过来，目光掠过她时顿了顿。
她扎着两个辫子，一蹦一跳，套着粉色摇粒绒外套，白色的围巾衬得小脸蛋更加红了。
像两个红透的苹果，让人想要咬一口。
程叙白随即转向她身后，跟夏时雨比起来，林薇薇就像她的小妈。
他微不可察地笑了笑，看着夏时雨蹦蹦跳跳提溜着卡通相机包。
林薇薇举着保温杯快步跟上：“叙白哥，昨天谢谢你的姜茶，时雨让我还杯子。”
程叙白接过杯子时，指腹擦过杯壁上的唇印。
夏时雨的呼吸骤然变轻，眼睁睁看着他指尖微不可察地蜷了蜷，喉结滚动着低应一声：“没事。”
他的视线再次扫过她，却在触及她攥得发白的伞柄时，眉峰几不可见地蹙了下。
夏时雨猛地低头，那枚从他小号头像里扒出来同款的银杏叶挂饰，不知何时松了扣，正摇摇欲坠地悬在伞骨上。
她慌忙去扶，指尖却先一步碰到了他伸过来的手。
他的掌心带着常年握剧本的薄茧，触到她手腕时，她听见自己心跳如鼓，而他已若无其事地捏起挂饰，替她重新扣紧：“下次别挂这种容易掉的。”
雨丝恰在此时飘落，他退后半步拉开伞，却在转身前忽然顿住，从牛仔外套内侧口袋掏出个东西丢给她。
夏时雨慌忙接住，入手是温热的纸盒——红糖姜茶，和她包里那袋一模一样。
“昨天给你喝的就是这个。”他的声音被雨声浸得模糊，却清晰地落进她耳中，“片场的姜茶煮得太淡，你不会爱喝。”
夏时雨攥着那盒尚有余温的红糖姜茶，指尖在纸盒印着的暖橙图案上反复摩挲。
直到程叙白走进片场临时搭建的雨棚，背影消失在布景板后，才惊觉自己掌心已沁出薄汗。
“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儿。”林薇薇用手肘轻轻撞了撞她，递过一方印着香爷爷奢侈品花纹的手帕，“刚叙白哥接杯子时，指腹在唇印上停了三秒，我数着呢。”
“你怎么不帮我给人家洗干净？”
夏时雨的脸“腾”地红透，慌忙用手帕按了按发烫的脸颊。
“他会不会觉得我很不爱干净啊！”
“夏时雨！那是个干净的杯子，当然，除了那个唇印。”林薇薇的眼神警告，无奈地看着她。
“薇薇姐！你别瞎讲，他那是……那是擦杯子上的水！”
话虽如此，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回放着程叙白指尖蜷起的细微动作。
程叙白喉结滚动时泛起的青色血管，像极了她珍藏在云盘里，某次路透生图里他低头喝水的瞬间。
“我瞎讲？”林薇薇挑眉，从香奈儿菱格包里掏出个小巧的保温杯塞给她。
“喏，这是我刚让助理煮的姜茶，加了你最爱的桂花蜜。叙白哥那盒，我看他拿给你的，牌子跟你囤的同款，我猜他是随手拿的。但，能记住你不爱喝淡的，就不算随手了吧？”
夏时雨拧开杯盖，桂花蜜的甜香混着姜茶的暖意氤氲开来。
她小口啜饮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雨棚下正在走位的程叙白。
他已换上戏里的白色衬衫，湿发贴在额角，雨水顺着下颌线滑落，砸在锁骨凹陷处，透过薄湿的衣料，竟能隐约看见肌理的线条。
“咔嚓。”快门声轻不可闻。
夏时雨举着挂在脖子上的单反，迅速调整焦距，捕捉到他抬眸望向镜头方向的瞬间。
隔着雨幕，他的眼神似乎比平时多了些水汽，却依旧是惯常的淡漠，仿佛只是在确认机位。
“站姐本分，站姐本分……”她在心里默念，指尖却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刚想换个角度，林薇薇忽然按住她的肩膀，朝不远处努了努嘴。
程叙白的助理正抱着一堆干毛巾跑过来，其中一条印着小熊图案的，格外眼熟。
“叙白哥，先擦擦吧，下一场雨戏还得等灯光调位置。”
助理将毛巾递过去，眼尖地看到他手里捏着的红糖姜茶空盒。
“哥，你什么时候喝的？这不是……”
程叙白接过毛巾随意擦了擦发梢，打断他的话：“片场发的。”
他将空盒丢进旁边的垃圾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夏时雨的方向，见她正手忙脚乱地把相机往身后藏，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下，又迅速抿成直线。
夏时雨心脏骤停，以为自己偷拍被抓，直到林薇薇扯了扯她的辫子：“看什么呢？他明明看的是你手里的杯子，你那保温杯跟他助理刚拿给他的是情侣款吧？”
她低头一看，果然！
自己手里的粉色小熊保温杯，和助理手里拿着的蓝色款是同一系列。
这是她上个月在站子抽奖送出去的周边，没想到程叙白的助理也有一个。
可这念头刚起，就见程叙白忽然转身走向道具组，留给她一个湿冷的背影，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她的错觉。
“他对谁都这样，保持距离感。”
林薇薇看穿了她的失落，拍了拍她的背：“但你别忘了，昨晚他小号给你站子的图评了用心，全平台就回了你一个。而且他不都两三年没有翻牌了吗……”
提到小号，夏时雨的心跳又快了几分。
程叙白的私人账号“后山的树”从不关注任何人，头像就是片场后山上那棵歪脖子银杏树，唯一的互动就是偶尔给她修图后的路透点赞。
昨晚那个“用心”的评论，她反复看了五十遍，连标点符号都研究过，最终也只敢归结为他对站姐工作的认可。
雨越下越大，剧组决定先拍室内戏。
夏时雨跟着林薇薇走进化妆间时，正撞见程叙白坐在镜前吹头发。
他卸了妆的脸更显清俊，眼尾那颗小痣在暖光下若隐若现，是她修图时总要特意加深的细节。
“叙白哥，需要补个妆吗？”化妆师拿着粉饼上前。
他摇摇头，目光落在镜子里映出的夏时雨身上。
她正蹲在角落整理相机包，粉色摇粒绒外套滑到肘弯，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发尾还沾着雨丝，像只刚淋湿的小兽。
“你相机包上的挂饰……”他忽然开口，声音透过吹风机的嗡鸣，“是银杏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