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暗影下飞枪震三仙 松林间远志诛四鬼(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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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见两只手臂带起一阵极强劲的气团有如云雾里多出成千上万只手掌一样直拍唐远志的周身上下,而他身右侧便是二尺厚的汉白玉影壁,眼看躲无可躲只能向左横出但刘大川的两把斧子已呼啸而至将出路封死。

闵德顺暗动一口真气,“万手齐天”便连绵不绝地向唐远志送去,眼看即要罩住这少年全身的时候却见他人影一蹿已然跃至影壁之下,与此同时刘大川的两把斧子正从他刚才跳出的位置左侧飞过。

闵德顺并不停息而是左一侧身,手上也并未停顿气力不止,“八卦九玄手”的妙处便是一旦使开便人招合一,足可身形遮天蔽地让对手逃无生路。

生死之际唐远志左手一拉交领,右衽下一条深蓝的麻布裹于腹前,其上横插着六支头绑红丝、长约三寸三的小巧飞枪,枪身通体精钢所铸,乍一出现霎时寒光闪闪。

唐远志右手拇指内扣,四指并齐夹出一杆飞枪,红丝飘动随即隐然只余半寸枪头于指尖,右臂抖动便要飞枪离手之际,只见闵德顺刹那间生生收回了两臂,整个人勒止于当地不再前进半步,盯着他腹前的飞枪全然愣了神。

唐远志乘机闪身离了影壁,同时右手向怀中一抚再看掌心已空无一物。

冯二公子连出三掌皆被严子峬硬接了去,此时也撤身与唐远志汇于场心。严子峬与刘大川正要欺步再上,只听闵德顺大喝一声:“住手罢!”

这一声出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严、刘二人不解地看着闵德顺,南极天师与金花姥姥也没想到场上正在你死我活的当口他们二人终有了喘息的机会,就连檐廊下的那个黑影也转头向里看了看。

唐远志不敢松懈,眼神坚毅地紧盯着面前的闵德顺。

月光照在他因为用力过度而极显苍白的脸上,伴着他轻微的喘息让整个人看起来是何等地刚强且无惧。此时远处村落里隐约传来几声公鸡报晓的啼叫声,俞发显得方才还刀兵不止的太平寺前院此时是格外的寂静。

见众人都看着自己,闵德顺倒全然松下了身形。原先还威风凛凛的绝世高手此时再看便如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寻常老者般立于场上。

“我们都上当了,金冠或许早已离开了姑苏城!”闵德顺淡淡地说道。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愣神,刘大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闭了回去,刚一闭回却还是开口道:“大哥,怎么回事!”

招江仙闵德顺回转身向钟楼下的黑影处看了看,口里说道:“仙子,我们还是来晚了!一则方才我们在这缠斗的时候我已乘机观察得清楚,这四周上下虽不甚明显但已然有殴斗的痕迹,且都是大队人马所持兵刃留下的;再有一点就是我们如此这般在这闹腾了半夜却不见这寺里有任何响动,如此要么是这寺里已无人烟,要么就是他们已不是第一次见了;至于第三,方才仙子您发令让德松、德柏二人去福方庄拿那个小和尚,如若带他不来则说明金冠还被藏匿小和尚也一并不知所踪,可一旦能找到他那定然是金冠已被人取走小和尚只当了无此事故此才得以现身,而现在德松、德柏已经回来了,还带着个小和尚!”

话音刚落,只见东边院墙外的树梢上飞过两个人,一左一右两个高大和尚的中间还提着个瘦弱的小和尚,正落在了影壁旁的闵德顺面前。

这两个和尚想必就是闵德顺口中的德松、德柏,先前在小相庄已经与唐远志交过手了,此刻在这儿又见到了他二人明显是一怔。

看着唐远志与冯二公子就在眼前,那个叫德柏的和尚松开提着太平寺小和尚的手便要上前,德松来不及阻拦,眼看着德柏怒火中烧、气灌于顶抢步来到唐远志面前就要伸手,只听闵德顺轻喝一声道:“德柏你干什么,回来!”

这德柏虽心有不甘但闵德顺的话不敢不听,德松赶忙上前将他拽到了一边。这时严子峬开口说道:“德松管好你这师弟,邪功练多了怎么越老越邪乎!”

闵德顺不忘正事,走到德松面前问道:“这便是这寺里最后见到金冠的那小和尚?”

德松忙答道:“回仙公,正是他无疑!”

再看这小和尚此时早已浑身颤抖,自顾蹲在地上直抖嗦。闵德顺来到他身边,这小和尚见有脚步靠近下意识地向后挪了半步。

“小师父别害怕,我不会伤你,别人也不敢伤你,你能站起来说话吗?”闵德顺的语气很是和缓但同时却有一种不容质疑的威严。

小和尚先是抬头看了一眼,像是缓上一缓后才慢慢站起了身。

闵德顺一捋长胡子,笑呵呵地看着小和尚问道:“小师父,实不相瞒我们是为找寻那九凤金冠而来,你只需将所知道有关金冠的一切都告诉我便行,说完即送你回家,你看如此可好?”

这小和尚仔细看起来只十五六岁,头顶的戒疤能说明他是打小便出家的幼僧。也许是站起来平缓了气息,现在倒不像先前那般紧张了。

见面前这老者并不像方才那两个大和尚般凶恶,小和尚咽了口唾液这才慢慢开口,声音很轻地说道:“我就见过那金冠一眼,后来就有人来把它拿走了,再后来方丈便让我收拾包裹先回家暂住,其它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闵德顺听得很认真,等他说完也不急着再问,过了片刻才又说道:“小师父,你说的我都相信,我也知道这些都与你无关。不过你能否再说得详细一点,比如金冠是什么时候到你们寺里的,是谁带它来的;还有就是到了这儿之后金冠是放在什么地方的,一向又是谁负责看管的;再有就是你是怎么能看到金冠的,看到的金冠是什么样子的?”

身后的刘大川等他说完接了一句道:“是什么人将他拿走的?”

闵德顺一听连忙伸手制止示意他不要说话,转过头来仍轻轻地对那小和尚道:“小师父,你好好想想我方才问你的话,其它的先不要管!”

小和尚摸着脑袋想了一会说道:“是一个月前,怕是还要多几天,那天寺里突然来了三个高大的喇嘛僧,我们都没见过喇嘛僧因此都跑到上殿去看,但知寺却把我们都赶走了,金冠应该就是他们带来的,因为我们当时趴在门口的时候看见其中有一个大喇嘛一直抱着个大盒子在怀里!”

他本要再说下去,却见面前这老者回头向另两个老者看了看,那两人也正看着他,等这老者复又回了头,这小和尚才又接着说道:“往日里都是监寺带我们做功课,方丈也会到殿上盘查,但那天我们的晚课都取消了,直到用了晚膳都没见到方丈和监寺他们。第二天我们才知道前日里的那三个大喇嘛便是住在我们院里的,且一住就是九天。他们走的时候我与其它几个师兄弟还偷偷跟上去观瞧,我记得他们离开山门的时候却是空着手的。”

说完这些小和尚只当这老者还要再回头看几眼什么,不想这回闵德顺却没有动,等他喘息一口后才问道:“你说得很好,那么这个箱子后来是放在何处你可知晓呢?”

小和尚想了想又说道:“当时我们也没有多想,我也不知道那个箱子一直放在哪。等那三个大喇嘛走了之后我们便也一切照旧了。就是后来方丈就见得少了,不过我们本来见他到也不多。”

好像是在想了想漏了些什么,小和尚过了一会又接着说道:“再后来就是有一天本该是我了尘师兄去方丈的禅房收净桶,可那天了尘师兄闹了肚子便让我替他去了。我是第一次去方丈的院子里,根本不知道哪一个是禅房,见有一间最大的屋子便上去敲了敲门,我当时在确好像是听到方丈让我进去的,所以才推了门。”

说完这些他突然停了下来不再说话了,闵德顺再一瞧却见他已然是满面泪水好像委屈不小一般。闵德顺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手布给了他,小和尚接了过去拿在手里却并没有用,而是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好一会才说道:“我真的听到方丈说了声‘进’这才推的门,但方丈后来却让知寺打了我好几个棍子。”

闵德顺看着这小和尚不无好笑地压住了声说道:“你们方丈许是年纪大老糊涂了,你倒不必与他一般见识,所谓‘人不如我意,是我无量;我不如人意,是我无德’,不论因果便杖打你,如此你们方丈的修为想必不说也罢!但小师父你若是能宽容大度自然便似庄严菩提了!”

听他说完小和尚竟认真地点了点头,闵德顺忙接着问:“你是看到了什么,方丈这才打你的吗?”

这小和尚又点了点头,说道:“我一推开门,方丈并未看我,我见他正低头在桌子上看着……”

“是那金冠吗?”刘大川的声音很大,又插话问道。

小和尚着实被惊了一下,面前的老者并未在意,他也就继续说道:“当时我看得不甚太清,因为我们素来都怕方丈,因而进了门我是低着头的,直等了片刻没有声响我这才抬头看了看。方丈当时侧身站在桌案前,桌子上正是一只金灿灿的凤冠!”

“当时我只道哪来这么大的黄金,后来又多看了一眼,那上面确实盘着好几条金龙,顶上还有一颗大的明珠!”

闵德顺听他将金凤看成了金龙,便打断道:“小师父,你被赶出寺里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当天,我是一早去收净桶的,看到金冠之后便被知寺打了,然后晌午的饭都没吃方丈就传令让我先回家待一阵子!”

听他说完闵德顺沉吟了好一会,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又上前一步盯着小和尚问道:“那你可知最后是什么人将他拿走的吗?”

小和尚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闵德顺并不死心而是接着又问:“你们寺里向来有多少人?”

“连上方丈、监寺、算上所有师爷再加上师父师叔师伯,一共有三百一十二人在册。”

话音刚落,南极天师就见檐廊下的黑影如飞箭般离地而起,越过影壁直向正院里飞去。这黑影刚掠过头顶,只见“抚山仙”严子峬、“探洞仙”刘大川与德松、德柏四人也提气跟上,只一个眨眼的功夫便也消失在了夜幕里。

闵德顺拍了拍小和尚的头,指着山门说:“你便回家去吧,以后这太平寺你就不要再来了!”

小和尚转身刚要走,又回过头来将手里的手布递给了闵德顺,这才一溜烟跑走了。

此时韦高峰也已醒了过来,他专门看了看场地当间的唐远志与冯二公子几眼,平定了心力这才从地上坐了起来,闵德顺并未管他。冯二公子倒是注意到了他但也并未上前说话。

韦高峰看到自己带来的十数名好手全都横尸于此,脸上全无表情地竟自顾打坐调息运气了。

冯二公子转过身与唐远志并排,低声说道:“远志兄弟,今日多亏你出手相助,不然我怕是早去见了阎王!”

唐远志也压低声音道:“冯兄不必客气,你既有难我焉有不帮之理,是冯力大哥告诉我你在这儿的。”

冯二公子一听到冯力的消息便紧张地问道:“他现下如何,怕不是遭了那两个恶僧的毒手?”

唐远志见他关切心盛,连忙告诉他冯力当是无碍,至少他走的时候是安全的。没等冯二公子正要问他是怎么遇见冯力的,只听地上“砰砰“两声,接着又是一连串的几声闷响,仔细一听是影壁背面传来的。闵德顺闻听迈步到了后面,冯二公子当先也走了上去,这一瞧却是大吃一惊,只见地上正横七坚八躺着十数名大和尚,且看年纪都已上了些岁数。

唐远志也跟了上来,正瞧见右手边鼓楼前慢慢走出来一大队和尚,刘大川正举着斧子在一旁押着。熙熙攘攘足有半柱香的功夫这些人才全都聚齐了站在了钟鼓楼中间的广场上,严子峬等人走在最后。

方从山门外来到冯二公子近前的南极天师这才看清走在最后的那个人便是先前一直隐匿于檐廊下的黑影,只见他年约四十、身形消瘦,眉眼间很是英俊却面如死水,此时并未与严子峬等人站在一块而是悄然走向了钟楼下的三个暗影处。

南极天师看到那人后莫名地一阵心悸,脑海里想了很久突然闪出了一个人名,不由又向那黑暗处悄悄看了一眼便立即收回了目光,正瞧见金花姥姥也刚从那个方向转回头,二人相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刘大川架着两把斧子来到摔在影壁下的那一群老和尚面前,瞪着两只大眼吓得众僧无不畏畏缩缩。这还不算完,又见他蓦地将一把斧子径直砸将在了众僧面前的石板砖里,只余半截斧柄在外面,内功之深可见一般。

闵德顺踱步走了过来,仍旧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笑呵呵地一抱拳道:“众位大师多有得罪,我这兄弟鲁莽无礼还望大师们海涵一二!”

众僧哪敢多话,只恨不得将头埋得越低越好。

闵德顺也不在意,干笑了两声又道:“素闻巍巍太平寺庄严宝相,大师们佛法高深、一尘不涉,今日有幸一见实乃吾辈之三生有幸!”

这话说完他打量了一圈众僧,认出了当中一位身着九莲袈裟的老僧当是这寺里的住持方丈,他来到这方丈面前站定,竟也口出佛号道:“阿弥陀佛,敢问您就是方丈大师吗?”

想是方才那一摔着实不轻,这老僧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冲闵德顺结了个手印。

“阿弥陀佛,老衲正是本寺住持,法号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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