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暗影下飞枪震三仙 松林间远志诛四鬼(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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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闵德顺却一收方才的和善,面有愠色地看着他道:“了真大师,都说入了空门便不问凡尘俗事,我且问你,身为住持方丈,你为何私通叛军窝藏‘九凤金冠’,与此同时还勾结异党图谋造反?”

闵德顺哪里知道他是否有私通叛军之事,方才这一套说辞不过是想诈一下他,故意说得如此严重也不过是想让这老和尚心虚胆寒而已。哪想了真和尚却并没有被闵德顺的欲加之罪给唬住,反而神色淡定地结号又道:“阿弥陀佛,施主言重了,老衲皈依空门向来并不识得反叛之人;清修向佛也更不曾有造反之轨!”

“哦?那既然如此你为何躲匿不出,只派个小和尚顶锅扛罪!?不是心虚却又是为何?”闵德顺的语气变得很生硬。

唐远志与冯二公子看着闵德顺与那和尚你来我往地争辨着,一时也并不清楚谁在说假话。冯二公子示意唐远志向韦高峰的方向看,压低声音问道:“唐兄,你可识得那人么?”

冯二公子问完之后便眼神不错地盯着唐远志的眼睛,就见唐远志转头向韦高峰的方向仔细看了好几遍,浑没察觉冯二公子也正盯着他。

“这人我应当没有见过,不认识!”唐远志边说还边又看了一眼韦高峰,说完这才转过头来。

“他该也是来寻夺‘九凤金冠’的,对头的对头就是朋友,等会如有不测我们须当顾他周全!”他见唐远志回过了头便立即收回了眼神漫不经心地说道。

唐远志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继续向闵德顺那边看去。

却见刘大川复又扛着两把斧子正在了真大师面前晃悠,嘴里骂个不停,闵德顺眯着眼在一旁暂未说话。突然,刘大川拎起了一个约四十有余的胖大和尚,不容分说一斧子竟生生将那和尚的头砍了下来。

这一变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只见那胖和尚的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正落在那一群和尚面前,吓得他们无不面无血色,闭着眼连大气都不敢出。

“娘的一群秃驴,我可没有我大哥的好脾气,我且问你们,那金冠哪儿去了,再不说话这胖子就是你们的榜样,我让你们个个脑袋搬家!”刘大川扯着嗓子边说边又晃了晃斧子。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了真大师直念佛号,除此却并不再说话。

唐远志见这刘大川除此蛮横,心下直替太平寺众僧惋惜,便要上前阻拦却被冯二公子拉住了衣袖,唐远志不解地看了看冯二公子,只见他冲自己摇了摇头。

那边刘大川说话间又拎出了一个和尚,这和尚站起来却比刘大川还高了半头,刘大川骂了句“遭死的秃驴恁地想捅破天不成”,说罢又是一斧,没等那和尚想躲一下便也身首异处。

这刘大川果是狠辣,他这回砍了之后便一句话不说而是直盯着了真大师看,手里还抓着那没了脑袋的尸身不松手,周身杀气十足,整个氛围异常可怖。

了真大师不由闭上了眼不再看去,却见闵德顺走了上前道:“大师,那金冠为何会在你这儿出现、是由谁带来的,这些我们早已了然,当然,此刻这些已聊然无意。现如今你只要说出金冠的去向便可,我们定然不会再为难你,太平寺偌大的产业分毫不动,你还做你的住持,青灯古佛也好、暗掮私卖也好皆与我等无关;不过嘛,倘若你还是一意孤行的话那便休怪我们无礼了!”

闵德顺说完竟也不管他如何回答,径直转身走了,只留下刘大川仍举着那高个子和尚的尸身矗在了真的面前。

一时这太平寺前院死一般的沉寂,只偶有树干被风拂动的沙沙声。先前还四下皎明的月光不知什么时候也不见了,黎明前最暗的夜便是此刻了。

刘大川打破了这个沉闷,他瞥见前方不远处的唐远志与冯二公子还立在那儿,臂膀一拨有意地将手上的尸首向他二人砸来,同时举着斧子又砍倒一个瘫坐在地上的老和尚。

唐远志忍无可忍,眼见片刻间已有三名僧人身首异处,他心下再难无动于衷,于是一边闪身躲开刘大川扔过来的僧人尸身,一边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先前韦高峰手下人所使的朴刀,三步便来到了刘大川的面前,口喝一声:“休得再滥杀无辜!”

刘大川眼见着他到了面前本就一怔,听他这么一喊又是一愣神,先是并未理会唐无远志而是回过头去向闵德顺看了看,眼里满是不解,闵德顺也不做声。

“我说小子,我劝你莫要多管爷爷的闲事,小心我连你一起剁了!”刘大川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唐远志。

唐远志见他出口不逊,并不理会方才躲闪时被那高个和尚的尸身溅了满脸的血,在脑海里突然回忆起早先在泸州城里有一回陈安阳与大人吵架的画面,不由竟也学着开口回道:“天下人管天下事,你妄杀无辜既然叫小爷我瞧见了那小爷便非要管到底!”

冯二公子在一边听着差点没笑出来,他与唐远志相识至今,一直觉得他是温文懂礼的绵软性子,此番竟听他说出如此针锋相对的还嘴一时倒很是惊诧。

刘大川向来跋扈惯了,此时见眼前这少年出口占了他的便宜,气从心涌便二话不说举斧砍来。

唐远志早有准备,架刀便又战在了一起。闵德顺想出手拦阻哪料得刘大川攻势甚凶,而这少年也是分毫不让,二人你来我往一时竟无从插手。

问清金冠的下落乃是当务之急,于是闵德顺不再理会二人而是走到了真的面前,压低了声音道:“了真大师,所谓识实务者为俊杰,你是聪明人,眼下的局面想必你也是万不想看到的,但不知你何故还非要紧闭金口。既然金冠已不在你太平寺,何来由因它而惹得你佛门不静呢?”

这话或是触到了了真的心神,又或是他自己也想明白眼下非要为他人保守这个秘密的代价确是大了些。见眼前这人眼神里坚定的目光紧盯着自己,他知道面前这帮人对金冠定然是势在必得,思量再三,了真长叹一声,口颂一声佛号然后轻声道:“大司马大将军!”

了真说得很轻,就像是生怕被第三个人听到一般,说之前还四下看了看周身。杀了他三名僧众的红发狂人正与一名少年厮斗在一处,而另一个少年不知什么时候正蹲在了一边打坐调息的汉子身边低声说着什么。而面前这闵德顺听完却是毫无反应,就像好像这个答案对他而言毫不新鲜一样。

刘大川两把斧子使得是出神入化,左右纷飞生生将唐远志笼在当间,然而任他如何变换招式竟始终沾不到这少年的半片衣襟。只见他脚下步法神鬼莫测,游走之下不可谓不精妙无伦,不仅如此竟还能乘隙反守为攻,手中一把朴刀有几回还险些削了刘大川的手腕。

闵德顺抬手招来严子峬,对他耳语几句后严子峬便向钟楼下走去。刘大川打斗之余也看到了这些,但一时并不想停手。闵德顺来到二人近前,乘着一个空隙一把架住了刘大川的双臂,同时上身拦在了二人当间。

唐远志赶忙停了下来,闵德顺回头笑呵呵地说道:“唐公子好俊的身手,再打下去只怕堂堂砣矶岛‘探洞仙’也不是你的对手,后生可畏啊!”

不等唐远志说话,就听刘大川转过头狠狠地“哼”了一声。闵德顺并不在意,一抱拳又说道:“今日一见小老儿心下竟与唐公子甚是投缘,奈何公务在身,人不得闲!只愿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日后若能再见定要多多亲近一步!”

唐远志见他说话很是热忱,心里莫名也是一热,一时却不知道如何接话,便也抱拳只当回礼。

此时天已青亮,东方渐起鱼肚白。闵德顺又打量了唐远志两眼便径直向山门外走去。刘大川却不想走,看样子恨不得非要把眼前这唐远志剁了方能甘心。此时严子峬也赶了过来,经过刘大川身边的时候拉了他一把示意赶紧离开此地。

唐远志并不理会刘大川离开时恶狠狠地目光,他俊美的面颊上兀自还有几道血迹没来得及擦拭,只面向东方看着正渐渐升起的日头,想到这一日一夜来的种种经历心里不由是一阵唏嘘。

钟楼前德松、德柏二僧领着十数名弟子站立一旁,他们身后的檐脊之下仍立着四个神秘的身影,除了德柏死盯着唐远志与冯二公子心有不甘之外,那四个人中也有一双眼睛正不时地向着唐远志看去。

先前还在一旁调息的韦高峰不知什么时候已没了踪影。冯二公子也回到了唐远志身边,领着他与南极天师、金花姥姥一同来到山门处,扶起于栋海、方远等人便也离了太平寺向城里返回。

沿山路向南而行,唐远志不经意回头看了看门匾上的“太平寺”三个篆字若有所思,正瞧见院墙里向东飞出四个身影。先头三人看身形竟是女子,当先一人身着淡青长裙、面戴鹅黄色纱巾甚是清丽,身后紧随两名粉白衣妆的女伴,其后便是那个南极天师最早发现的黑衣男子。四人身法迅捷,忽闪间便消失在视线里。

没等他们复又走了几步,唐远志却听身后那四人消失的方向渐渐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仙子有令,杀!”

寂静的清晨里这声音虽从远处传来但也是异常清晰,唐远志等人全都听得清楚。他们互相看了看,恍然全都想起来德松、德柏与他们的弟子一众都还留在寺内。唐远志与冯二公子不容多说相继向寺里奔去,甫等一进山门这才发现终是晚了一步,只见了真大师与一众僧人全都倒在了血泊中,而德松、德柏以及他们的弟子早已不见踪迹。

看着眼前的人间修罗唐远志就觉得周身的血液都凉了,双手不由地双拳紧握可心中怒气又不知向何处发泄,到最后就只怪自己为何没多留一步;冯二公子也是不停唉叹,口里不停尽数砣矶岛的罪行,直言要尽快请剑圣司徒展举事东征。

再次走出山门,一行人尽皆沉寂不语。于栋海、方远以及徐才善三人只是一点皮外伤并无大碍,此时走在队伍最前面权当开路。反倒是金花姥姥的四个儿子伤势还稍重一些,许是他们走的刚猛路子恰遇到成股的小队夹攻反而容易着道,他们在金花姥姥的照料下走在方远等人身后,紧随他们的便是冯二公子与南极天师,二人边走边谈论着方才的一概经过,唐远志跟在他们身后也若有若无地听着。

他们说到最后便讲起了那个下令处死太平寺众僧的“仙子”,唐远志这才得知他最后看到的那几人里竟有一个便是传闻里杀人如麻的砣矶岛“持令仙子!”

起先唐远志还想问冯二公子那砣矶岛众人是何去向,但张了嘴却终是没说。太平寺僧众的惨状让他整个人莫名地心绪低沉,只跟着众人的脚步慢慢向前走着,甚至就连现下要去哪儿他都不知道,也不想问。

直到近晌午时分他们才回到了姑苏城里,冯二公子刚一进城就辞了众人往城北小相庄去了。“妙手神笔”方远临时担起了领队的职责,就近也就择了唐远志前一日投宿的客店暂做歇脚。

许是奔波一日再加之鏖战甚久,众人尽显疲态,待店伙安排好了房间后也无人用饭便各自休息去了。午时过了冯二公子才来到客店,从大车上将冯力背进了店里匆匆吃了点东西也即睡去。

第二日清晨,众人从各自房间齐聚客堂,两张大桌拼成一张后围坐四周。店伙拿来几屉包子,又煮了几碗阳春面,端上小菜后又依方远所托拿着存条去城东车马驿将众人的坐骑牵了来。

南极天师端坐主位,环视众人后开口说道:“此行姑苏可谓是功亏一篑啊,终是来晚了一步!

冯二公子低头不语,看着眼前的包子却没心思动筷子。

方远倒是向来能言,他宽慰冯二公子说道:“虽然没能得到金冠但却也不完全是白来!”

“此话怎讲?”问话的是徐才善。

方远笑了笑道:“如此说定然是有原因的。这其一显而易见,砣矶岛兴师动众,‘六仙’就来了三位,最后杀人的那两个和尚也是日月台十六使之二,除此之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一直隐匿于钟楼下的三个女子里还有一位当是他们口里所谓的‘持令仙子’,砣矶岛主的女儿;另外还有早先到的那一伙人,虽然他们着的是便装但我却与那领头的人有过一面之缘,他是西军杨曜中手下的头号杀手韦高峰。两方人马可谓是各出强将可即便如此也还是和我们一样空手而归,这不也正说明咱们来得并没有错,我们得到的信息也正和他们得一样都是准确的。”

说完这些众人纷纷若有所思,‘沅江四鬼’还不约而同的点头称赞,方远见他的说话得到大家认可后满意地笑了笑,拿起筷子夹了个包子便要吃,不想于栋海伸手拦住了他道:“别人没拿到我们也是没拿到吗,说到底还是跑空了!”

方远放下包子,并未回答于栋海的问话而是向着南极天师说道:“天师您可还记得启程之前小可与您说的话吗?”

众人不解地也都看着南极天师,南极天师回想了一下后与众人说道:“临行前‘妙手神笔’的确与我说过,金冠一出觊觎者定是应接不暇,无论我们什么时候赶到,同时到得太平寺的绝不会是我们一家!”

于栋海还要说话,徐才善拦住了他,示意方远继续说下去。

“天师刚才说的只是我当时的推断,但到了太平寺却知道我的猜测果没有错。想那韦高峰是万人敌的身手,按常理来说绝不该像昨晚那样很快便落败下来,只有一种解释,他先前定是遭了强敌所致身心乏累甚至受了重伤也不无可能。”

“而这些人多数当是同为金冠而来,而韦高峰还留在太平寺则又说明先前那些人当也没有得到金冠!这些人虽然比我们早到一步但没想到却遇上了韦高峰这个狠角色,估计经此一役也定是实力大陨,韦高峰则不正好是为我们清除了障碍嘛,此即为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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