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萍水逢长风渡结义 相如故真情乃少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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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妇一愣神,没想到他竟会反问自己,刚要开口只听那少年立马又说道:“难不成这淮安府里就你一人做得烧饼?做出来的烧饼都是一个样,长得像的便都是你的了?”

“你倒是问问这饼子可认得你?”那少年口舌甚是利索,每当老妇要开口还击他便抢先一步说话。

里屋出来一个老头,应是这老妇的汉子,他拉扯着想把老妇拽回去此事做罢。老妇哪能轻易认栽,知道还有两块饼子仍在他怀里便又要去抢,却听那少年又说道:“你赖我偷你饼子可是没有据证,可是现下是你在明抢我的饼子,这大家伙可都在看着!真不想你偌大的年纪却是这般蛮横,难说你和你老汉年轻时怕不都是劫道的来着!”

老妇气得满脸通红,少年仍不罢休,只是这番并没有冲她再说,而是转过身奔着一个中年妇人那边过去,吓得那人连忙后退两步。

少年走近身边指着她耳垂上挂着的两颗小金珠问那老妇:“你这对面便是金店,这大娘又恰在你这买饼,我且问你,如若金店里少了两个坠子那依你的意思就一定是这大娘偷的是也不是!?”

唐远志在楼上听得是啼笑皆非,他万没想到这少年被人当场抓了现行却还能如此颠倒黑白且口若悬河将自己说得倒似冤屈。

他咽下一口酒又夹了块菜到嘴里,喝了好一会儿如今也刚能品味出来这酒香搭着小菜的美味,等他又回味了一下再转头向楼下看去却早已没了那少年的影子,只余几个人一边在等着烧饼一边安慰老妇,直言那少年缺了教养早晚会进了衙门吃板子。

转天唐远志起了个大早,昨晚他便想到虽说冯二公子回了太原,但既然他没有争到金完那说明金冠还是在官军文玉的手中或是已被砣矶岛的人抢了去。

而他已然到了淮安那就可以四下走走探听一下这事的后绪进展,即便没有能力将金冠抢来但至少给冯二公子他们找点消息也是可以的,若是能打听得一些有用的消息再去漫湖山庄找他总是更好的。

和店伙打听了城里最大镖局的所在之后唐远志便出了客店大门,他深知走镖人对江湖上大事小情的消息是最灵通的,而他在镖局住了那么多年自然深谙如何与镖局打交道。问明了所在便依着店伙指的路向那家镖局走去,路上也想好了自己到了之后先假装是要托镖再探探消息。

果不其然,刚进镖局就碰到一个年岁大些的趟子手,唐远志简单说了有镖要到太原之后那个趟子手自己就打开了话匣子,从漫湖山庄冯二公子夺金冠不成败走太原来开始,一直讲到砣矶岛的人与大将军文玉大战数日最终也是不得而归。

除此之外他还神秘地对唐远志讲道,文玉由军队护送进了京,其它江湖帮派更是望洋兴叹铩羽而归,而此时金冠已然到当今皇帝的手中。

听闻金冠已经不在淮安,各方人马也早已散去后唐远志深知自己继续待在淮安已然没有意义,回客店的路上就想好要尽早赶赴太原。

这时日头渐高,走马大街上也已是人行攘攘,做买做卖的都在奔波着。

客店就在路头,唐远志挤进人群倒也感受了一把久违的街市气氛。他东张西望地看什么都饶有兴致,尤其是远远地看到有人张罗了一块空地像是打算耍膀子卖艺的时候便也凑了上去。

可正在这时他就感觉身上被人有意蹭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挂在腰带上的荷包果然不翼而飞。他顺着刚才那人走过的方向一看,人群中正有个人也回头向他这边看来。哪需多说,唐远志大喊一声“站住!”,那人听到动静后撒腿就跑。

唐远志分开人群就追了上去,那人更是左推右搡为自己清开了一条道。

等唐远志追到街口却哪还有那人的影子,正懊恼着抬头看了看自己住的这个客店就在身边,却见楼顶上有个人影猫在那儿不正是偷他荷包之人。

他两脚点地飞身跳了上去,本以为可以出其不意将那人抓住哪想那人动作也是迅捷,不等唐远志落在房顶便一溜烟跑了。

唐远志在后面紧不舍,那人在前面翻腾跳跃。不一会儿就到了外城,楼房已经不再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低矮的房舍。就见那人从最后一间楼顶高高跃起,在空中几个翻身便写意地没身到了小巷子里,身形竟是异常的飘逸。

唐远志不妨多让,只是他没有跳到地下而是依然在屋顶上追着。这样不管那贼人怎么钻进钻出他都好避免被甩掉。

那人许是也感觉到无法轻易将唐远志甩开,在巷子里兜了几圈之后改道向北纵身奔出。唐远志眼疾手快也跟了上去,他本想摸出飞枪将那人钉住,但只转瞬便作罢了。

眼下他暗生了一股子气,想自己学艺这么多年总不能连个蟊贼都捉不住,想到这儿脚上发力便紧追不舍,心说非要凭轻功把那贼追到不可。

二人一前一后便出了城,可无论唐远志如何提气发力,那人始终在他身前五丈左右。唐远志所善轻功为舅舅孙舒白所授的“鹰飞拂雪”,这是雪山派的独门秘技,讲求的是瞬间的移动爆发以及行来过往的飘洒自如。

这门功夫重的是敌我对战之时的先声夺人以及后发先至,包括师父李成元倾心传授的“游云流风步”也只是在对敌时可以占得身法上的先手,都并非是善于长途奔走的功夫。即使唐远志已然动了体内两道恒远流长的真气在追,但奈何却仍是追不到那蟊贼。

那人起先还不时回头看看唐远志,神态很是轻松。然而当他发现一时也无法轻易甩掉这个人之后便不觉间也认真起来,两腿迈开平路便跑、沟壑则飞。

出城十里之后他回头一看这人还在紧追不舍之后心中暗骂了一声,然后看到前方有一片枣林便紧忙钻了进去。

唐远志跟进去一看才发现这枣林深得很,以至于从树影间根本看不到边。他一时也管不了这许多,到了这时更是非要追上他不可,跟着四五丈的距离仍死死不放。

二人又你追我赶足有一柱香的功夫,正觉得好像在林子里已经绕了几个大圈,唐远志看到那个蟊贼在前边突然站住不动了,他赶忙也停了下来没敢轻易上前,生怕他会有什么鬼伎。

唐远志站定之后前面那人随即转了过来,唐远志不由心中名火起,原来偷他荷包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日他在酒楼上吃酒时所见那个偷饼少年。

此番面对面站着唐远志这才看清他的长相,清瘦的脸上五官倒也整齐,两只眼睛很大显得整个人很是神气,除此还有一个昨日便看到的显著标记,这少年左边脸上眉梢到耳边有一道两寸长的刀疤。

唐远志见他呼呼喘着气心中暗自高兴,自己虽追他不上但至少气力很盛并未感觉太累,心说你终是跑不动了。就见那少年扔过来一团东西,伸手接过正是自己的荷包,就听那少年说道:“我说你为了几两破银子至于追这么久吗?”

唐远志将荷包放入怀中,想上前两步说话就见那少年边后退边摆手说道:“站住,你不要过来,荷包还给你了还要怎样!”

这话一说唐远志倒有些尴尬,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便想转身就走。哪料那少年突然“哈哈”笑了两声随后说道:“看你追了那么久不累吗,坐下来好生歇着吧,这林子怪得很,一时半会咱们出不去的!”

他这一说唐远志又回想到方才的那种感觉,确实像是一直在兜圈子。他只觉是这蟊贼故意引他进来,回过身正要问他,那少年连忙说道:“你不要用那眼神看我,我也不知道这林子有蹊跷,如若不然我早就跑了哪还会与你在这困着!”

唐远志便说道:“你不识路为何还要往这里跑!”

说着并不甘心,四下又看了看想找个出去的路。

那少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小声回了句:“你不追我我自然更不会往这跑了!”同时也不由左看看右看看在辨别方向。

然而任由他们各处去试探最终却总是绕回了原地,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傻了眼,半晌还是那个少年先说话道:“想我汤不坏英雄一世却被困死在这破林子里,死就死吧身边陪葬的还是个傻子”

唐远志没好气地并不想理他,那少年见他不与自己还口倒是一愣,随后竟凑到他面前挑衅道:“你看你自己也认了吧,几两银子追出几十里,不是傻子谁能干出这样的事!”

唐远志被他贼喊追贼气得只能苦笑一下,可一回想自己本是受害者怎么就反被他在这奚落,于是没好气地说道:“你若不偷我荷包谁会没事做跟你到这儿!昨日那卖烧饼的大娘就该把你送到官府!”

那少年一听顿时脸涨得通红,斜着眼道:“你说的什么乱七八遭,我与卖饼大娘有甚瓜葛?你是不识得我,不知我素来不爱吃面!”说完佯装无事又走了开接着去找路了。

唐远志心说难得见他窘迫,于是也来了玩兴想故意逗他,大声说道:“些许是我看错了,只是昨日见一偷饼之人与你长得很是相像。”

他故意将偷饼二字加了重音,顿了顿又说道:“你是没看到那人有多丢脸,被一个老大娘捉住还差点让人押去见官,我后来走了是没见着,只听人说那偷饼贼当时就吓得哭了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那少年听完明显一怔但是并没说什么,索性直接坐到了地上不再动弹。

唐远志接着揶揄道:“是了,昨日那蟊贼也是蹲在地上倒与你现在像得很哩!”

这话说完那少年再也忍不住了,蹭地站起来冲到唐远志面前横着眉咬着牙说道:“我看你是找打不成,你再敢说下去我不给你好看!”

唐远志嘻嘻一笑闪到了一边,兀自到了一棵较为粗壮的枣树下倚着树干不再理会他。

那少年气呼呼地向林子里走去,不一会儿回来后在原地画了两道线之后又走了,周而复始好几次,唐远志忍不住好奇便趁他又一次走了之后上前看了看,只见地上横七竖八的划了好几十条线,最外围是几道向外延伸的粗线,乍看之下就像是蜘蛛结的网一样。

正看着那少年走了回来,也未理睬他,径直又在蜘蛛网外围加了几道线。划完之后回身瞪了唐远志一眼便再次向林子一边走了。

唐远志围着这蜘蛛网转了好几圈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少年每次都是去往不同的方向,回来之后就在地上加几道线,原来这地上划的正是这枣林的路线图。接着推断下去那么其中几条加粗的线应或是那少年觉得可以沿着走出去的方向。

看到这些唐远志心中顿时觉得那少年看起来一幅浑不吝的样子没想到却是如此聪明机智,困在这里之后他也一直在想办法如何出去但想了几个主意自己都否决了,而这少年不仅已经想到方法甚至已然行动开了。

不出所料那少年最后一次回来后并没有再划线,而是围着蜘蛛网也看了几遍,好似打定主意一般,他冲着其中一个方向点了点头,随即对唐远志说道:“喂,你在这看着地图,别让虫子走兽糟蹋了,我再去探探路,兴许咱们就可以出去了!”

唐远志虽不甚聪明可也不笨,早看出来他心中已然是有了出路,故意这么说是骗自己不跟着他。

若那路径是对的唐远志敢打包票他肯定不会再回来,到时他划的图自己又看不懂,也就不知道何时才能离开了。想到这些唐远志连忙说道:“朋友,这林子里清静得很,许久并未看到走兽,我看还是你我一起探路吧,这样等你出去了便省得再进来找我!”

那少年听完明显一愣,没想到唐远志并未上当,踟蹰了好一会儿才很不情愿的说了句“那走吧!”

然而不等他们刚摸索着走了一半都不到,原本好好的天气突然像昨天一样阴云密布,随着几声震天的雷鸣之后豆大的雨点便从天而降。

这枣林并未到长成的时节,左右都是光秃秃的树枝连个避雨的角落都没有,二人齐呼一声不好,那少年在前唐远志在后便撒腿跑了起来。在雨中东撞西斜了好一会,只听少年在前面欢呼一声随后回快了脚步,唐远志跟着一看,前面豁然开朗终于出了林了。

等两人完全离开枣林就停了下来辨别方向同时找寻能躲雨的地方,哪想面前竟是一片无边的荒地,地上别说是屋舍或是树木了,简直就是连一棵草都没有。

正傻着眼,就见他们面前晃起几道黑影,二人同时擦了擦面上的水珠一看不由都吃了一惊,只见眼前竟并排站着十几个身着黑衣黑裤的人,不仅全都用黑巾罩着脸、包着头,每个人的手里还都提着一口黑柄黑背的钢刀。

那少年口中嘀咕了一句“糟糕,原来这是他们的地盘,怪不得这么邪乎!”

唐远志悄声问“怎么了?”

那少年压低声音转过头来说道:“这是黑风谷的人!遇到你可真倒了大霉,偷你点银子却没想到命都要交待在这!一会你跟紧在我身后便行,要带你出去可能得费点力气了!”

说罢他还斜跨出半步同时向后摆摆手意思是让唐远志到他身后去。正在这时就听那黑衣人里有人说话:“你们是什么人,可知闯入黑风谷便是死路一条?”

只听那少年突然嘻皮笑脸地谄笑道:“各位大哥大叔、不知道有没有大姐大娘,我们俩本是闹着玩,实在没想到怎么就钻到这林子里来了。不过你们放心,我俩一颗枣子都没偷吃,也没有踩坏树根折断树枝…”

唐远志在他身后看得清楚,只见他不经意的两手同时摸向后腰,与那些黑衣人的话刚说到一半便突然腰间两道寒光一闪,随后他整个人也有如狡兔出洞一般向前弹出,刹那间便晃到他正前方那人的身前随即双手一扬,再看他身旁二人的脖颈下鲜血射出接着便向后倒去。

等其他黑衣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少年已然又手起刀落划破了两个人的喉咙并在那些钢刀举起来之前又回到了原地,仍站在唐远志身前。

不说那些黑衣人,就连唐远志都看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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