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还向前走了一步,眼睛紧盯着三人。
这三人各自迟疑了一会,最终不约而同的收起兵刃转身便走。
田一信明显松了口气,唐远志也暗想这囫囵事终于结束了,二人方自放松哪想那胖瘦二人忽地去而又回,同时转身将钢刀砍来,那老头也跟着拿铁拐向唐远志头上砸去。
这三人佯装退走却是晃子,趁着唐远志二人没了戒备突然发难,五人本就相距不远且他们只向后走了两步,因此这一下三人同时偷袭可谓电光火石间便将家伙递到了唐远志他们面前。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钢刀即将砍到他们二人的同时,只见唐远志脚下一转从原地凭空消失一般,等胖瘦二人反应过来之后已然后腰吃痛,分向左右摔出去五步之远。那个高瘦的因为为靠着窗户更是径直从窗子里飞了出去。
田一信刚才本能的向后要退却先撞到了后墙实则无路可退,正心头发紧眼看钢刀已然就要砍到眉心了,哪料唐远志竟再次救了他一命。
那拄拐老者的铁拐停在半空,倒不是他改了主意想收手,而是因为唐远志不知怎么的就到了自己眼前一掌拍在了他的右肩上,顿时整个手臂就像脱离自己本就残缺的身体那般剧痛难当,接着胸腔又是一声闷想,唐远志跟上一掌直将他也拍出了足足两丈之外,只觉喉咙一甜,那老头竟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矮胖子那一摔将手中的钢刀也脱了手,正想捡刀却见那出手如电的年轻人并没有接着欺进上前的意思,于是刀也不捡了赶忙连爬带赶的到了老者身前将他抱起奔出门外,汇同外面的瘦子匆匆消失在街头的黑暗中。
“小兄弟,我叫田一信,是天剑门的人。今日遇难得亏兄弟你出手相助,救命之情必当厚重回报!”田一信见无情谷那三人终于走了这才放宽了心,躬身向唐远志示礼。
唐远志上前伸手将他扶住:“路见不平出手相助,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二人正要落坐好相谈一番,哪想听到动静赶来却一直躲在后窗观望的店伙和掌柜见应该不会再有打杀便连忙跑了出来,看着砸坏的桌椅门窗二人连连做揖就快要哭着说道:“二位大侠饶了我们吧,小店实在不敢留两位,我们小本经营实在经不起砸啊!”
田一信无奈地笑了笑,垂手从腰带里摸出了一块足足十两重的银子放到了就近的桌子上,“这银子都拿了去,足够赔给你们的吧!”
掌柜的一把上去将银子揣到了怀里却仍站着不走,田一信知道他在顾虑什么,倒也没有生气,很是潇洒地说道:“你放心,我们这便离开,不会再有人来此地做横。”
转身又对唐远志说道:“兄弟,你我二人不如就在这夜色中边走边聊,倒也别有一番滋味,不知兄弟意下如何!”
被店家下了逐客令他却毫不在意,反而说话还很是豪气冲天,唐远志不禁也血气上涌,想着反正也并不是很困倒不如将这夜路也走上一走。
二人分别上了店伙牵过来的马,顺着贯穿小镇的官道借着夜色向东徐行,果不其然正如那店伙先前所说,走着走着官道就变成了山路,而后而旁便是冲面而来的绵延群山。
然而他们二人边走边聊却独有一番乐趣,听着马蹄“哒哒”的踩着,田一信风趣的话语也总能让唐远志开怀大笑。
不觉间二人就好像并非初次相识反倒更像是多年老友那般轻松惬意,尤其是当唐远志说起先听到无情谷那胖子的话,问他是不是前些日果真在武当山住了两晚,田一信讲了自己与顼风、顼炂等道长是好朋友,中毒之后经过武当山的时候确是上山避了两晚,等听到唐远志说他自己那时也正在武当山的时候,田一信不禁伸手直拍大腿惹得肩膀一阵剧痛,口里直呼“缘分”。
二人就这么信马由疆的在山道上走了一夜,期间田一信也问了唐远志的很多近况,因为对他辈感亲切,唐远志倒也七七八八将自己如何上得武当山以及此时要去往何处所为何事都讲了一遍。
等到天已四亮,他们刚好行至淮河边一个叫“长风”的渡口,在此田一信要渡河取道向北往华山去,唐远志则继续奔东去往淮安府。
行将分别,就听田一信在马上大吼一声,声音响彻河谷。随即他翻身下马,站在唐远志的马旁,神情真切地说道:“远志兄弟,我田一信行走江湖近二十年,迄今肆意随性从不屑所谓绿林豪情。然而今次与你相识确是万分地痛快,此地就要分别,愚兄想与兄弟磕头结义,从此便真的做上一辈子兄弟,不知远志兄弟你可愿意!?”
唐远志一听赶紧跳下马来,连说“求之不得”,于是二人就地冲北磕头,起身后四只胳膊搀在一起,唐远志激动地喊了声“大哥!”,田一信开心得哈哈大笑,许久也是爽朗的一声“兄弟!”
送完结义大哥田一信过了河,唐远志走了一整日才择了个小镇落脚,如此马不停蹄地又连着赶了整整八天的路,这一日晌午他才终于来到了淮安城。
进城后他直接将马交给了城驿便向人打听了一家叫“盛广昌”的布庄,有人给他指了路于是匆忙向布庄赶去。
这是之前与冯二公子定好的联络点,他们约好不论届时他们一行人是否还在淮安、以及离开淮安后的去处等,唐远志到了之后都尽可到“盛广昌”得到消息。
不出唐远志所料,等他到了这家开在走马大街最旺处的大布庄后得到的消息便是冯二公子等人早在二十天前便已离开了淮安回返太原了。除此之外店里的掌柜还告诉他,在与官军以及砣矶岛三方抢夺金冠的时候他们所有人都受了重伤,且这里面竟然还是冯二公子受伤最重。
听到这些唐远志失望之余又凭生一丝自责,他总觉得若是自己一直与大家在一起的话或许能为他们分担一些。又问了那掌柜冯二公子与冯力的伤势有多严重,可掌柜的却说他并不知晓具体情况,只说他们最后一次与砣矶岛的人交手后便连夜离开了淮安府,因此这掌柜也没有看到冯二公子的伤究竟有多严重。
此外又告诉他冯二公子早先专门交待,如果有个唐远志公子来找他的话就请他直接到漫湖山庄去。
离开布庄唐远志全然没了刚进城时的那种劲头,想到自己的好朋友没能如愿夺得金冠且又身负重伤,他便一次又一次的在心里责怪自己不该在武当山久住。
心里正胡思乱想,只听天上一声闷雷,原本阴灰的天气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未久天色便全然暗了下来,随后雨也越下越大。
街上行人都匆匆往回跑,两边的铺户也赶忙收起摆在外面的一应货品,唐远志瞅见前方路头有一处酒家,于是便也跑了两步趁着雨再大之前进到了店里。
店伙迎了上来,这些人看遍了行来过往,唐远志身背一个小包且一看神色就是个外来人,况且在这天气里能有客人来实属万幸,因此笑嘻嘻地问唐远志打尖还是住店,边问还不停挥着毛巾将唐远志身上的雨水拭去。
唐远志不习惯别人这么热情,推辞了店伙帮他擦水的动作,想到腹中已是饥辘便对店伙说道:“先要些吃食,而后再找间店房住下,今晚是哪也去不成了!”
店伙听他果然要住店不禁心情大好,见他穿着打扮像是个读书人于是领着他就往楼上走,直言楼下嘈乱,还是楼上雅座清静些。
果不其然,方才楼下还有三两桌食客以及进出前后院子的店伙与住店之人,这楼上却果真安静,虽不知里面几个包厢里是否有人,至少上得楼梯后这厅堂里八张桌子便只有唐远志自己。
他挑了个靠窗边的桌子坐了下来,这酒店本就是开在街角,而此时唐远志正又坐在临街的拐角处,外面伸出去的檐瓦正好将大雨挡住不让风雨吹到窗子里。而坐北朝南的唐远志不仅可以看到右手边南北大道上的急风骤雨,向前看去也能看到窗子南边的排排房舍上正升起了丝丝如烟的渺渺水雾。
本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雷雨,然而此时看到的景色却让唐远志方才愈发烦燥的心情逐渐平静了下来。
想到冯二公子定也早已到了漫湖山庄的家中,伤势当也得到妥善治疗那便暂无需着急赶去与他汇合了,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如此倒不如趁着雨天自己也好生歇息一下。
主意已定唐远志向身旁的小二要了两个凉碟,还要了一壶酒,他打算也学学以前师父走镖回家的时候那般喝点小酒惬意一下。
这阵雨来得急去得也急,约么一柱香的工夫便转为淅淅沥沥的小雨了。而原先四散而逃的人们此时有一些已蠢蠢欲动,张罗着打算再把摊位支棱起来。一场大雨过后倒也让原先杂乱喧嚣的街市暂时变得清新宁静了许多。
唐远志从窗口看到街对面一个卖烧饼的老妇正吃力地打算将炉子从屋里推到外面檐口下好让人们知道她的饼还接着卖,因为正近饭点,不时已有三两个人走了上前。
这时店伙已将酒菜端上来摆好,唐远志拿过酒壶正想倒一杯尝尝,忽然瞟到楼下那老妇的摊前有个人影正鬼鬼祟祟地向炉子旁接近,看那四下张望且又谨小慎微的样子应该是想趁人不注意偷饼去吃,唐远志将酒壶拿在手里一时忘了倒酒,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人会如何使小动作。
从楼上看得清楚,那人约么十八、九岁的样子,身形看起来很是消瘦,上身是一件皂色紧身短打的套衫外面斜挂着件褐黄色的马褂,下身是一条皱巴巴的深灰色灯筒裤,有一条裤腿还提到了膝盖处,加之头发散乱地束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衣衫褴褛得像是一个乞丐但穿着又没那么污砕。
只见他从几个买饼人的身后慢慢地凑到了炉边,假装好奇地看那老妇正从炉膛中将烧饼拾到一旁的筐子里,有几块似乎并未完全烤透但又无法再贴到炉壁上的便随手放在炉口接着烘一会儿。
那少年故做镇定,偶尔东看两眼、西望几下神色上俨然是买饼之人。就在他将头偏向唐远志窗口这边的时候,唐远志突然觉得这人好生的面熟。尤其是眉边的那一道伤疤似曾相识,想了很久突然眼前一亮这才回忆起来,当初他离开泸州赶赴太原的路上曾经遇到过一队定西王的军兵押着的那个少年正是眼前之人,彼时自己还给过他一块干粮。
这时后面有人又递来一篦子擀好的面饼,老妇先是快速地将饼贴进了炉子里,这边方才拾出来的也已散了热气,便抽出干荷叶按照主顾要的数量分别包好递了过去。
烧饼没好的时候只有两三人个在炉前等着,等她真的开始卖的时候一下子又围上了好几个,看样子后到的人多半还得等下一锅了。
这一边老妇张罗着忙活开了,另一边就见那个少年终于靠在了炉子边,转头看了看身旁的人都在抢着要饼于是便也伸右手向前凑着假意要抢,同时左手却悄悄地摸到炉口上方随即迅速地往怀里一塞,拿完一块并不作罢,竟还向前挤了挤又将旁边的一块也摸了去。
从他一开始张望并慢慢凑到炉子旁,到找准老妇收钱递饼的时机借抢饼的假象悄悄拿饼,一看便知他如此做定然不是头一次。摸了两块饼后他并没走开,向一旁横出两小步到了剩下那几个没买着饼的人身后,装模作样的也在那说着话,应当是附和着抱怨没抢到饼。
那老妇与人赔笑着转过头往炉口一看便发现少了先前的那两块饼,她忙伸头向炉膛里看去怕是那饼子被人不小心挤到了炭火里,那少年仍未遁去,浑然就像毫不知情一般仍站在原地。
那老妇没找到丢失的两块饼便也做罢,伸手拍了拍炉壁上的烧饼见还没有熟便回到里屋,不一会又端出一篦面饼准备下面接着烤,随后一面归整着案板上的东西一边与相熟之人聊天。
等这一炉又烤好之后,摊子前又围上来不少主顾。唐远志一边喝着酒一边仍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个偷饼少年,他之所以没走应该还想故伎重施再偷两块。
与刚才一样,仍是有几块饼并未熟透,老妇不经意地将它们放在了离自己近一些的炉边,等人们伸着手开始争抢的同时只见那少年慢悠悠地又向炉边靠近。然而等他的手刚要摸到烧饼的同时,只见那卖饼老妇猛然丢下手里的荷叶与刚收的大钱,转过身来一下子扑到炉子边上将那少年的左手按住,同时嘴里大骂:“该天杀的猜就是你,就是你偷我饼子来着!”
旁边瞬时围了一圈人过来,纷纷点指着在那议论开了。偷饼少年再想跑已是不能,那卖饼老妇死死拽着他的衣带就不松开,同时伸手在他鼓鼓囊囊的腰间掏着,那少年则一个劲地想要避开,正闹腾着就听旁边有一老者说道:“小子你便把饼还了去吧,想要吃就再回去拿银子来买,偷抢之事万非君子所为!”
另有人也说“这人一看就不是好人,连几文钱的饼子都偷,谁晓得转天又去偷什么了!”
一旁有人和道:“是了,就该把这偷饼贼扭到官府,吃几口板子才能让他安分!”
老妇则是不拿到饼子善不甘休,听到人们都在帮她说话更是用力地撕扯着那少年的前心后背,那少年只能左推右躲最终却还是被老妇一把从怀里拿出了两块烧饼。
老妇举着烧饼向大家伙求证,围者纷纷都是意料之中的表情,转而更有底气般纷纷评说着偷饼少年如何如何不是,甚至唐远志在楼上都能听到有人说早先还看到这人在哪哪哪儿偷别的东西也是被人抓个现形,而他却也正在当场。
起初那个有替少年解围之意的老者再是无话,而那少年见饼子被抢了回去却也不再挣扎,当那老妇正要说话却见他反而胸脯一挺高声说道:“你如何说我怀里的烧饼就是你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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