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无风寨强掳唐远志 汤不坏血洗黑衣楼(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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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被人抬着又不知道走了多久,这期间还有人上来替换了原先抬着他的那两个人。索性闭上眼等着看这些人究竟要做些什么。他只觉得到最后从他们的脚步声听出来应该是走出了山路进了一条大道。

过了没多久,只感觉远处慢慢地好似有些光亮接着又有人喊了几句话他也没听太懂,随后应该是被带进了一个空旷的院子里,那二人将他往地上一摔,之后四下突然安静下来再无一点声响。

唐远志迷糊中是被一片朦朦的阳光晃醒的,睁开眼他感觉到应当是白天了。下意识地想活动下身体却感觉周身都肿胀酸痛。就听不远处有脚步声走来走去,时而还有人相互在说着话却迟迟没人管他。正在猜想着身处何地的时候突然后颈一紧有人一把将他提了起来!

随后好像又在他脖子上绑了两道头上的面罩才被那人一把扯了下去,没等唐远志来得及看清眼前的物事就听得一旁有几人齐声吆喝一声同时他便被直直地吊起在了半空中,低头一看离地面足有四五丈高。

唐远志怎能不惊诧,仔细看了看身底下,只见脚下一片开阔的空地四周围着有三四圈吊脚竹楼,竹楼的外围又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各搭着一座塔楼,再外一层便尽是碗口粗的木桩围成的护墙了。

他正被吊在这空地的当中,四周全是奇装异服的各色人等,有的抱着胳膊有的提着刀全都抬头正看着他。唐远志此时大约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了,向人群里找了找果然在前方看到了拄着蛇头拐杖正向这边走来的金花姥姥。

无风寨!唐远志醒来后听汤不坏给自己说过金花姥姥的老巢,他们本还想等着自己武功恢复之后若是能躲过黑衣楼的追杀便到这无风寨来报那“五黄噬骨粉”之仇,不成想刚从百草谷出来不久没等自己要来报仇反而先被人家给捉来了。

这次再遇金花姥姥看来是难逃一死了。

唐远志自顾想着心事,就听底下一声尖利刺耳的怪笑声传来,一听边便知道是金花姥姥,就听她喊道:“儿啊,我的好儿子们,老天开了眼,咱们的仇人还是被我捉来了!今天我就要将他点天灯给你们报仇!”

说到最后竟然哭了起来足有好一会才止住,随即冷笑着向唐远志说道:“姓唐的小子,你当真以为自己命大不死吗?进了百草谷又怎样?那舒老鬼解了我“五黄噬骨粉”又如何,今天我就要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唐远志本想张口和她解释当日的事情,可是自己心里也清楚毕竟是杀了人家的儿子而且一杀就是四个,更何况以她一向的行事又怎会在乎是与非,想到这他索性也不浪费口舌了。

即便如此他在这旗杆上面巾吊着心也早凉了半截,只盼着汤不坏会不会及早发现自己失踪了进而能追到这里来,此时也只有他能救自己了。

可想归想事实上他也知道汤不坏又如何能知道是无风寨的人掳走了自己而不是一直对他们紧追不舍的黑衣楼呢,只怕这个时候他早已奔赴在查找黑衣楼线索的路上了。

还会有谁能突然出现救救自己,等到身底下早有人搬来了一个大油桶并且将他慢慢落下准备泡进去的时候唐远志彻底死了心。

眼看着自己的脚与底下那油桶越来越近,他脑海里突然开始出现一个个人影,有马宝叔,有师傅师娘和李正、陈安阳,最后停在一张嬉皮笑脸的面庞上,那自然是汤不坏了,他又盼着一睁眼就能看见汤不坏从外面杀将进来,可是直等到油已没了膝盖可除了四周那些人的怪笑声与金花姥姥的哭腔之外再去其它一点动静。

唐远志不敢睁开眼看,脑子里的汤不坏也消失了,就当自己已经全身都被浸到油桶里的时候,那个似乎总爱冷着脸的淡黄色身影竟突然浮现在自己眼前。他赶忙紧了紧双眼想要抹去那个‘魔女’的影子,可无论他怎么使劲那身影就是挥之不去。

与此同时就听得金花姥姥在那边已然不知道是哭还是笑了,口中念念有词地在喊着些什么。而那些帮众看到即将有人被点天灯也是异常地兴奋,纷纷用手中的兵刃不停地杵着地,嘴里整齐划一地唱起来诡异的歌来。

就感觉头上一凉,耳朵里也灌进了油。唐远志憋着气到最后差点没忍住,这时终于又被提了出来。可他刚张口还没来得及如何换气却又被落了进去,看来还非是要把他浸透容易点着才会罢休。如此来回地浸了数遍最后才终于将他重又吊出了油桶,唐远志这才好不容易有机会口鼻并用连连吸了几大口气!

一旁有人举着火把就站在唐远志身后冷森森地看着他,只等金花姥姥发话便要点火。唐远志甚至都能感觉到那火把的热气已然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向金花姥姥那边看了一眼,正好那恶毒老妇也正眼露凶光地盯着他。突然就听她恶狠狠地大吼一声:“烧死他!”

唐远志心有万种不甘就这么死在这儿,可他偏又极端地理智,不愿做无谓的哀求或是表现出濒死的怯懦,听到金花姥姥喊出这一声之后便闭上了眼,脑海里开始毫无章法地胡乱崩出各种经历过的画面且闪过的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却是什么也不记得,只知道方才眼前最后的画面便是那静止在远处湛蓝天空中的那那朵朵浮云。

然而那恶毒老妇喊了之后却迟迟没有火把点上来,唐远志甚至都不知道过了有多久,慢慢地睁开眼睛看身边的一切还是和原先无异,只是金花姥姥的身边站了两个人却都看不清容貌,一人正附耳在她一旁悄声说着些什么。

唐远志只觉得其中一人看起来甚是熟悉却苦于距离较远且那人有意侧着身子是而瞧不见脸,因此他向前倾着努力地想看清那人是谁。身后那个持火把的人一把将他晃悠的身体稳住并瞪了他一眼。再看金花姥姥却开始不住地摇头,前头那人还在不停地说着什么,到最后只见金花姥姥索性一摆手并不打算再接着听下去了。

唐远志隐约感觉自己兴许暂时死不了了。就见一直和金花姥姥说话的那人又挪到她身前继续在那说着话,偶尔还回首指了唐远志一下。在场在百十人都和唐远志一样在那等着他们说完话,兴许除了唐远志之外所有人都盼着她能再次下令点火。

就那么不知道又过了多久,陡见金花姥姥竟然一甩手转身恨恨地走了。那人连忙和他的同伴交待了两句便跟了过去。这边慢慢地所有人都摇着头散去了。有一个瘦小如孩童般的帮众走过来对那持火把的大汉说道:“怪也是扫兴了,姥姥又不让点火!把他带去水笼吧!”

那大汉随口问道:“我瞧那邓杆子来了就没有好事,还带了个外人进寨子。他又对姥姥说什么了?”

小个帮众摆摆手说没听到,提溜着肥大的裤子跟到其他人里也走开了。那大汉一把将唐远志从油桶上拽了过来,手上一使劲解开颈后的扣子唐远志应声摔了下来,接着便被拖在地上往一条小道尽头去了。

那大汉一边走着一边自言自语道:“邓杆子从来不是好东西,姥姥怎么又听他的!”

唐远志忍着疼问:“我说这位大哥,你说那邓杆子是什么人啊?”

大汉听到唐远志说话不由更没好气,也不理他反而更用力地将他向前拖了一大步,唐远志接着还要再说话,就看那大汉将他拖到了一个干涸的小水塘边,掀开上面盖着的一块巨大石板一把将他踹了下去,随后手一松开就听震耳的一声闷响后石板重又落了下来。

唐远志仍然被绑得结结实实的,想伸手揉揉被摔得金星直冒的脑袋哪能动得了。身上从头到脚全是厚厚的松油,这会沾了水塘底下的湿泥更是浑身异痒难当。

勉强借着塘底的坑洼不平翻过了身这才看到原来那石板并非直接盖在这水塘上,在他四周立着一根根足有他小腿粗细的木头,相互间的距离却是只能勉强伸过一根手指头那般细密。

这些木头整整齐齐地围成了一个圆形的笼子,那石板也刚好堵住了他头顶上的笼口只留下木头外面与水塘边的一尺半距离能有些光线进来。

唐远志喊了一声想让刚才那大汉给自己身上的绳子松一松,可是听脚步那人却好像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

于是他只好在这水塘底下一点点地挪着,想着哪怕能找到一块锋利些的石头也是好的,可是他不动还好,本身就是手脚被束整个人像是一根蜡烛那样只能或左或右地上下摇晃,这下随着他动了几下反而身下的烂泥越发地松软,不一会儿甚至感觉半边身子都已经陷了下去。

就当唐远志竭力挺着身子避免越陷越深的时候,就见头顶上突然亮起了一大片,随后有人说话:“把他提出来冲洗一下!”

这人说话的声音他虽然从没听过但至少比这寨子里其他人的口音更好懂一些。唐远志正在寻思得和这人好生打听些情况,就觉得身子一轻已被两人用钩子将他拉了上去。

接着一大盆冷水将他浇了个透,旁边又有另一人说道:“现在又不点灯了还绑成这般莫不是要把人绑死,赶紧把绳子解了吧!”

听到这个异常熟悉的声音唐远志的眼泪差点就要流下来了,他赶忙抬起头一看那说话的人果然正是自己的大师哥李正!

李正一直在盯着唐远志,见他向自己看来赶紧悄悄地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装作不认识自己。唐远志见他身旁还站着方才一直和金花姥姥交涉的那个人,心领神会也就没有说话。

那人听李正说话便招手叫一旁的帮众上来拿刀将蘸了水又浸了油的绳子慢慢地割了几道,瞬间唐远志就浑身痛快不已,可是还没等他要站起来,旁边又有人过来重新将他的手脚分别绑住了。

“你是叫唐远志吧!”还没等他来得及站起身就听那人已问了过来。

唐远志看着这人却眼生得很不过想来就该是寨子里人口中的邓杆子,然而此时大师哥在场他已完全放宽了心,于是便点了点头。

邓杆子向左右看了看,接着又说道:“孙万平是你外公,孙叔白是你舅舅,是也不是!?”

唐远志心里一怔,听到这个问题堪比方才见到李正还要吃惊。那人不给他思索的时间,追着又说道:“是或不是,快说!”

唐远志向李正瞟了一眼,却见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只在最后不经意地好像对他点了点头,于是唐远志管不了那许多,回答道:“不错!”

就听那人突然一拍手,兴高采列地对李正说道:“李将军,果然如您所说,这小子正是你们要找的人!”

李正装做若无其事地说道:“不会有错的,我们将军已经找了他很久!此番若能顺利将他带到王府,邓寨主则是首功一件啊,将军的好处定是少不了的!”

就听邓杆子喜笑颜开地对李正说道:“一切还要仰仗李将军在杨将军那里多多美言几句啊!”

李正连连应了,接着就对邓杆子说道:“只是金花姥姥这里……”

邓杆子一听直拍胸脯说道:“李将军放心,我这姐姐向来听我的。我已和她说了,反正都是给我那四个外甥报仇,将这小子交给您他终也是难逃一死,更何况…”说到最后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李正接话说道:“邓寨主你放心,将军答应你的事自然算数,许给你的官职也定会让你满意。不仅如此,先前我们也说好了的,若是我们的事办完了兴许很快便还把人再还给你们,到时候任杀任刮那完全凭你们心意来!却不知这句话你有没有和老寨主说了?”

邓杆子急忙点头,道:“那是自然说了,否则她也不会就这么松口把人交出去,就是这人与我们家有深仇大恨,可不敢出了差错…”

两人好似全然无不见唐远志的存在,那邓杆子眉飞色舞地听了一会儿李正的再次允诺后便按要求给唐远志找干净衣服去了。

等身边的人全都走了,唐远志激动得张口便要喊师哥,不料李正摆了摆手压低声音道:“别说话,装作不认识我!”

唐远志这才反应过来,便站在那里等着衣服不再做声。不多时邓杆子带着两个小帮众又回来了,给唐远志解开手脚上的镣铐等他换过干净衣服之后重又绑了上去。

随后李正押着唐远志便向中间那大院子走去,邓杆子一步不离地紧紧跟在后面。

“邓寨主请留步罢,无需再送了!”来到寨子门口,李正在回身说话的时候看到远处一座竹楼有个人正怒不可揭地看着他们,正是这无风寨的寨主金花姥姥。他没管这些,又对邓杆子说道:“我这就押着他告辞了,邓寨主只需等候好消息便是!”

邓杆子连连称是,又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又说要陪他一起押唐远志去西宁,李正知道他的心思于是将脸一沉,说道:“我们王都统的队伍就在山口等着,你若实在不放心的话是不是去找王都统给你写个条子!?”

邓杆子哪里敢,连连赔笑几句便转身回了寨子。这边李正仍不敢大意,将一头的铁链缠在手上领着唐远志又走出了里许外这才停了下来,左右看了看没有异常便赶忙将镣铐卸了下来,拍着唐远志的两肩仔细打量他有没有受伤。

唐远志明白此时他算是逃出生天了,可仍有一种在梦里的感觉,兄弟二人都是热泪盈眶。李正为了小心起见,将地上的镣铐、链子捡起来,领着唐远志下到路边的树林里找了个隐敝些的地方让他坐了下来,先问了唐远志怎地会被无风寨的人掳至此地的经过。

唐远志便将自己当年在扬州南极庵失手打死沅江四鬼以至和金花姥姥结怨的事情先说了,接着由打在太湖边遭遇她率人埋伏并中了剧毒“五黄噬骨粉”以及去往百草谷求医且武功尽失、到前一晚在关帝庙与朋友走散的经过全都和师哥讲述了一遍。

李正听完关切地问他中毒的事情,唐远志笑着说毒早已经全解了,现在只需静养些时日便可恢复如初。

接着他很好奇地问李正:“师哥,真没想到在这儿还能遇到你,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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