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曜中的这手隔空取物不仅让围观的军兵为之喝彩,就连孙舒白心中也不由一惊,天下竟然有人能将武功练到如此地步,以气驭物!想到这,孙舒白暗自提了口气,从腰间袍带下抽出一条银色软带,尽头一抹红缨!手一发力,竟变成一杆一人多高的长枪。
原来这枪身乃是取漠北稀有之物黑赤金加以当地于阗族人特有技艺铸炼而成,通身坚硬无比,但内里另有玄机。可收力变为一条状似二十八节的软鞭,闲时便可裹于腰间。
枪一成形,孙舒白提气便上!
一招“银蛇出洞”直取杨曜中面门,同时左掌运气直攻前胸。杨曜中拨剑避开长枪,同时侧身躲过袭来的掌风。
只见他手中长剑刚一接到孙舒白的长枪便立即回收,整个人腾空而起,一招“果老来朝”,空中直取孙舒白的后腰。孙舒白长枪在手,向后抡开,同时还是左手,掌变为拳。只是这一拳并非攻向杨曜中,而是正中枪身。
原来他这一拳运足真气,击在枪身是为让枪势更猛。杨曜中身在空中向下而落,眼看势必中枪,却见他在银枪快要扫中的前一刹那竟能凌空二次翻身,堪堪躲开。
这一来围观军兵的喝彩声更是响若潮雷。孙舒白倒是冷静,没有惊叹于杨曜中的轻功是如此的化境,枪一击空便也提足而上,长枪向杨曜中的下落点刺进。二人你来我往便在这开云宫前好一番争斗。
此时原本繁星密布的夜空突然没了光点,阴云笼罩,远处雷声闷动,闪电偶尔迸开黑云便是银光满地。
万鹤峰上冷风乍起,寒气袭人。
但无论是杨曜中的军兵还是雪山派的弟子都无一人感到寒冷,全都被这场旷世罕见的比斗深深的吸引。军兵们看热闹很是兴奋,雪山弟子则全都神经紧崩为孙舒白捏了把汗。
再看孙杨二人,孙舒白的招式由一开始的沉稳实用变得愈发的飘逸潇洒,而雪山派的弟子甚至军兵里的部分老兵都知道,孙舒白的招式越是飘逸实则越是凶狠,一旦他如此出招则说明他已了然对手的路数进而开始进行自己的节奏了。
华丽的攻击正是因为他的每一个招式都连头藏尾、变化繁多。然而杨曜中竟是丝毫不落下风,应对自如。孙舒白的每一招每一式他都可以使力化解,同时还可以在式尾转守为攻。如此一来二去,二人打了足有一百回合仍看不出倒底谁占上风。
孙舒白双手横枪在前,一招“仙翁开门”,枪头直扫杨曜中身前。本来武器之中便强调“一寸短一寸险”,杨曜中所用长剑虽并非为短,但交手的却是孙舒白的长枪,如此他便有了先天的劣势。
纵然他天赋绝伦武功盖世,一把长剑使得有如出神入化,硬生生将劣势化为乌有,有时还可压制对面的长枪,但孙舒白也并非凡人,因此二人你攻我守,你退我进,一时谁也无法轻易找到对方的破绽,又打了近一百个回合。
山峰上的空气愈发地湿冷,细细的雨滴已然飘落。
西川生活的人都知道这方土地是没有微风细语这种说法的,像眼下这般小雨之后那必是恶魔般的狂风暴雨。雷声也不再是先前那般好像闷着的一样,面是肆无忌惮地破空轰鸣。杨曜中手中长剑一招“天山问路”,剑花直抖,冲着孙舒白的罩门腾挪而至。孙舒白长枪在手却苦于短兵相接而无法施用,只得连连退后。
长枪拖在地上已然无暇出招,眼看杨曜中极为迅捷的身法之下剑尖离胸前已不足三寸,孙舒白索性向后便倒,身体几与地面平齐却极速向后方撤去。待到脚尖脱离长剑的攻势,长枪一挺,人从地面飞起升至半空,同时手中三杆飞枪离手而出。
雪山飞枪!杨曜中收剑欲挡,同时腿上发力侧身极速退去想避开飞枪的想避开飞枪的锋芒。然而雪山飞枪一发必中!三杆小枪尽数击中,其中两杆插上了杨曜中左边的大腿,还有一杆直没他的右脚。
然而这杨曜中竟像是铁打的躯体,中枪之后几无任何反应。而是待孙舒白行将落地的一刹那,赫然将手中长剑向空中一掷。只见这把长剑悬停在孙舒白的头顶,剑尖向下直立。从杨曜中腿上中枪到他掷出长剑皆是眨眼间的事,孙舒白甫将落地便已发觉头上的长剑,只是他并未在意。
以他的轻功,即便这把剑再以如何迅猛的势头落下他都有足够的把握闪开至六尺开外。然而当他脚尖触地行将发力要躲避的时候,头上的长剑竟然消失了,原本奇厚无比、通体发红的剑身四散裂开,变成了数百支极为细薄,像浮冰一样的剑片,全部悬在空中。
此时他的头上除了有纷纷下落的雨滴,还有如这雨一般密集的剑片阵。他足下发力想要彻底脱身这剑片的覆盖,然而纵使雪山派的轻功踏雪无痕、迅若山鹰也无法做到雨中不湿身,更何况是来势比夹着风的雨滴还要快的剑阵。
一瞬间孙舒白的身体移开了足足有六尺,然而还是慢了。剑阵的覆盖范围足有一十二尺。七支剑片从上而下贯穿了孙舒白的双肩、后背还有迈出去的右腿。接踵而至的雨滴汇同着汩汩而出的鲜血顺流而下。再看孙舒白的周身,其它剑片直立立的全都没入了青石板,插在地里只剩一小半的剑身,足见杨曜中的内力之强悍。
“寒冰剑阵!”孙万平口中惊呼道。虽被束了手脚,但仍竭力想跨到自己儿子的身边。“天剑天剑,你师父竟然练成了寒冰剑阵!”他自顾喃喃着,像是在和杨曜中说着话。
孙白双奔向孙舒白面前,她看着哥哥的惨状,泪水已然夺眶而出。孙舒白身中七剑,身体难以支撑摇摇欲倒。却见他在倒下的一瞬间,右手摸向腰间,杨曜中深知飞枪的威力,然而却不见他有任何闪躲,此人如此彪悍,双手运气,还是一招“大御天功”以气驭剑,孙舒白身后最近的三支剑片由地拔起,齐刷刷向他的右臂飞去。
寒光一闪,又是一杆飞枪!然而孙舒白扬手的同时,三支剑片已先后而至,硬是将孙舒白的右臂削了去!这一霎时,飞枪还是离手奔着杨曜中的脖颈而去。
可是他气力已是不足,但杨曜中终归也已是身中三枪闪躲乏力,飞枪还是擦着他的颈骨撕掉了一块皮肉。
“哥!”孙白双疯了一样扑到孙舒白的面前,用手捂住了他的右肩,可血根本堵不住,由指间和手掌下不停的喷涌。
孙万平矗立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就这样被断了臂膀,而自己却无可奈何!远处杨曜中的军兵已然得令,在雪山弟子反应过来之前离得近的数十名长刀兵已将孙舒白和孙白双困住。剩下的近千名军兵和不足百余的雪山弟子混战在一处。
杨曜中就这么站在孙万平的面前,面色平静。突然仰天怒吼,“师父,弟子给你报仇了!”随后又归于原状,仍旧那么看着孙万平。
可这一切孙万平全都已浑然不觉了,他好像并没有看到面前的杨曜中,也看不清躺在地上的儿子和趴的旁边的女儿了。
雨水仍旧倾流而落,阵阵电光下,开云宫前的广场上流着的已是红色的雨水。
一道强烈到刺眼的闪电照亮了整座山峰,同时一声惊天的雷声好像要将这古老的万鹤峰震倒一样在咆哮。这一声响雷也一下子将大风镇童家老店里的马宝惊起。暴雨在镇上已经下了一整夜,吵得本就心里担忧的马宝根本难以入睡,到后半夜实在也发困了,这刚要睡着就一下子被惊醒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是这一声响雷吵醒了他还是被刚做的噩梦吓醒的。借着烛火,已经被浸湿的窗棂下好像又开始慢慢的渗了雨水进来。
马宝又不觉担心起孙氏兄妹的安危了。他已将时而俏皮可爱、时而威严肃杀,偶尔还会捉弄他一下但一直对他关爱有加的孙白双看做是自己的亲姐姐一样,可眼下她们已走了数日却一点消息也没有。自己一介平民,又不知雪山怎么走,就即使知道,在这样的风暴天气里自己别说去帮忙了,就连出门都是一个大问题。想到这些连坐都坐不住了,不由站了起来在房中来回的转圈。
风好像渐渐小了,但雨还没止,拍打在窗棚上“吧吧吧”惹得马宝很是心烦。
他心中是一百个想找人问问到雪山的路,迫切地想知道孙舒白和孙白双的消息。当日他们说好了,三日之后,最多五日,家中之事平定之后便差人来领他到去做客。可眼下天亮了便将是第六日了,难道他们家里的麻烦大了?莫不是他们兄妹都遭了凶险?不会的,肯定不会,定是他们一时忘了我还在这儿,也有可能是差人走在路上耽误了时辰。对,定是路途不好,这又是这么大的风雨!我还是安心在这儿等着吧。
想到这马宝便要上床再睡,可刚一坐下,又不觉想到万一他们要真是遭了凶险那可怎么办?就这样一直胡思乱想,雨什么时候停的他都不知道,一直到窗外泛白,他也没有给自己一个安心的交待,反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万鹤峰上死一般的沉寂。昨晚的喧嚣与杀斗恍若只是一场幻影,现在只剩无边的安静。仅地上被雨水冲刷的血痕和东倒西歪的火把还在无力地证明,几个时辰之前这里是怎样的一场浩劫!孙万平门下八十三名弟子悉数被杀,尸体就那么直接被扔到了后山崖下;杨曜中将孙氏兄妹也都束了手脚,和他们的父亲一起被关进了得月楼的地库,外面只留了五十名军兵看守。
一是因为他们所缚锁链实非凡物,没有钥匙是永远解开不得的;另外则是杨曜中的以敌制敌之计,他深知道卢永平和童志平会比他的军兵更加在意孙万平父子三人,有他们二人在,比派成百上千的军兵看管都更为可靠!所性他便回府治伤去了。他只待腿伤和颈伤康复之后便要再次上山前来取刀,到时亲自将宝刀呈献给定西王!
得月楼里的五十名军兵都不敢大意,全都守在地库的门口严加看守。而卢永平和童万平虽夜里已得到杨曜中的通知让他们上山主事,但此刻二人都自心虚,不愿率先上山。
二人各派探马去观望对方的动态,只待对方先上之后再跟着上去,因此分别停在了西、南两侧的半山上。故此山顶上是一点生气也没有。
快到晌午时分,童志平沉不住气了,他带着自己亲信的三十名弟子先上了山,先到地库外看没有异常这才放心,一面让人打扫血迹一面兀自到开云宫里寻找宝刀的所在。卢永平得到他已上山的消息后这才也上了山,竟也是先小心翼翼地到得月楼前看了看这才昂首迈步四处寻视起来。
开云宫里,童万平找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一丝宝刀的影子,正悻悻然地准备出去的时候,刚好撞到了将要进门的卢永平,二人相视一怔,随即好一阵哈哈大笑。童志平忿忿地说道:“师哥,别找了,看来斩虹刀定是被他藏在了别处,这开云宫里压根就没有!”
“他真是好大的胆子,斩虹刀向来是供在此间,他竟然私自藏刀却连说都不和我们说一声,他眼里就没有我们这两个师弟!”卢志平其实早在掌门师兄执意不肯和杨曜中合作的时候就猜到他一定会将宝刀移至虽处,但此时在童志平而前也假意气愤。
“师哥,我听说孙舒白回来了!”童志平不无担忧地说道。
“回来了可那又怎样,他的右臂已经被杨曜中给断了,这辈子已是废人一个。”
他冷冷地又说道:“这小子打小就心高气傲,眼下被卸了一只膀子,他心里的伤比身上的伤更重,他算是完了!”
“真的被断了膀子啊!”童志平也是幸灾乐祸,“数年前就都说他武艺绝伦、天下难有,如此看来这杨曜中更是不简单啊!”
卢永平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想必正在庆幸他自己没有抗拒杨曜中,否则也是如此这般的下场。心中不由对他嗤之以鼻,但自己也不禁感叹表道:“天剑天剑!天剑门近些年来风头正盛,杨曜中便是天剑门出来的,看来这天剑二字当真不是徒有其名啊!”
“师哥,杨曜中这个人年纪轻轻,但我总觉得他深不可测!你可知他究竟是什么来头?”童志平这下倒是真心求问。
卢永平略一皱眉,沉吟了一会道:“我只听说过他的师父应该和孙万平是有些纠葛的。他师父宁北海和孙万平原先好像是师兄弟,少年时都拜在陇中大侠门下,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闹掰了,分别入了咱们雪山派和天剑门。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还是以前偶尔听师父说起来一点。”
“不过说到师父,他老人家确实也不开眼。虽说他孙万平比咱们俩早几天入门,但咱们师兄弟可是净身拜师,他孙万平是带艺来投、改换门庭的!”卢永平愤愤的接着说道!
听到这童志平谗附道:“怎么不是啊。平心而论,师哥你的天资远在他孙万平之上,师父就是不开眼,按理说当年便应刻将掌门之位传于师哥你才是!”
卢永平见他说得有点太假了,也早就没了兴致再和他啰嗦下去,便说了句“师弟,咱们得看好地库,在杨曜中回来之前可不能出了差错!我这边再四处看看,以防有什么意外。”便转身走了。
童志平嘴角一撇,冲他的背影轻轻“哼”了一声,心想道孙万平这才刚倒你就近不及待摆出掌门的架子了。你有什么资格来吩咐我做事,咱俩谁当掌门还不一定呢!
想到这又不禁一个恍神,自己还是得先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找到斩虹刀,若是能先讨得杨曜中的高兴,有他做后盾,那么掌门之位岂不是非我莫属!想到这便也急忙又四处寻觅去了。
大风镇这一天异常的热闹,每月里的逢八便是骡马市开集的日子。南来北往的商贾都汇聚而来,做买做卖。马宝在店房里本就难熬,难以多待哪怕一刻钟,听到街上的喧闹,问清了店伙原由之后,索性便打算出去转转,一面散散心一面也想看看西川人是怎么做买卖的。于是出了童家老店的大门便沿街四处溜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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